回魂。

我们静静地站在殿堂上，谁也没说话。

我低下头，看着堂姐，堂姐一直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低着头，即使这样卑微的姿势，也不能掩饰那绝代风华，她是虞姬，她是虞姬转世，那个雨夜里狂奔的女子，那份炙热而清纯的纯爱……

我忽然不忍心再看，转过身去，握着吴尘的手。

吴尘的手有些凉，这是阴间，当然格外的阴寒，我便低着头，仔细看着那只手，因为实在不想看别的。

“出尘子。”许久许久，项羽开口。

吴尘抬起了头。

“放他们回去吧。”项羽静静道。

“王爷，这……”范先生拦着道：“这怎么行？王妃她背叛了您……”

“这是她的意思。”项羽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堂姐，苦笑道：“是我太傻了，虞姬已经死了，我还以为她还活着。”说着，闭上了眼，再也不肯多说。

空气里飘荡着悲伤的气息，汩汩地流淌在我们的魂魄里，寻找了千年，他记得回头，她却忘记他了，于是，这美丽的爱情传说，成了这样的下场……

“走吧。”我忽然有些受不了。

吴尘点了点头，看向了堂姐与廖师傅，伸出手，在他们每个人身上贴了一张符，口中开始念咒。

“不用了，我送你们回去。”项羽挥了挥手，面容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对范先生道：“去召唤我的王车。”

“王爷。”范先生皱了皱眉道：“这怎么能行？”

“去吧。”项羽似乎决心已下。

范先生无奈点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进来道：“车马已经备好了。”

“虞姬，我送你启程。”项羽看着堂姐，堂姐一直低着头，似乎没有勇气抬起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

吴尘拉着我当先走出了宫殿，阴间的宫殿是结界摸样的，出了一个宫殿的结界，便是一个开阔的广场，广场中间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只不过拉着车的不是马，而是上古凶兽，它们回头过来，瞪我们一眼，气势逼人，只不过看到吴尘的时候，又缩了缩头，摆了摆尾巴，表示臣服。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我上了车，怔怔地看着吴尘。

吴尘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握着我的手。

不一会儿，项羽送堂姐出来，范先生他们押着廖师傅，项羽开了车门，看着堂姐道：“是我的执念，致使闯出如此大祸，真的对不起”

堂姐一直低着头，终于抬了起来，看着项羽的脸，笑得苦涩，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唇哆嗦了许久，终于吐出两个字“谢谢”。

项羽摇了摇头，闭上眼。

堂姐上了车，坐在座位上，廖师傅被施了法，塞在车厢后面，马车徐徐开动，像是前面那条河驶去。

我撩起车帘，看向窗外，见项羽那雄壮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弭在眼界里，被一层白雾遮挡的点滴不剩，忽然转过头来，对堂姐道：“你真的什么也没想起来？”

本来习惯地要叫“姐”，可是却没有叫出来，因为她算计我不说，还是杀了很多人。

堂姐忽地抬头，阴间的脸都是惨白的，可是她的脸，却比阴间的白还是可怕，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忽地看向了吴尘，眸光里再也没有人间的贪婪与占有，只有大大的苍白：“道……长，鬼王用自己的车送我们，表示什么？”

吴尘怔了怔，答道：“若是他不陪着我们，表示他不会再做鬼王了。”

“不做鬼王？”我惊呼起来，道：“你是说，项羽他要离开鬼道？”

“重入轮回。”吴尘垂下了眼帘。

我哑然。

等了千年的女人，已经不在了，他还等个什么劲？所以就准备忘记虞姬，重入轮回，是吗？

可是……堂姐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堂姐，堂姐也在看着我，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此时，王车忽然晃了晃，前面传来怪兽的吼声，忽然一下飞跃而起，只听“噗通”一声，我们的车坠入冥河里，阴凉的河水浸满了我们全身，我冻得只缩在吴尘的身上，却见堂姐似哭似笑，口中念念有词——

“红稣手，黄藤酒，满城宫墙柳。”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霹雳，像是地震一般——鬼王要去轮回，他的结界自然也会崩溃！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堂姐的声音随着地震声起伏着。

地动山摇，一切都要消失了，关于项羽，关于虞姬，关于他们的爱情故事，一切的一切，都要消失了……我闭上眼。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堂姐继续念道。

王车“啪嗒”一声，噼里啪啦地溶解了，慢慢消融在这冥河里，我们四散在河里飘荡。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堂姐说完这句，有一根车柱一下砸在她身上，我“啊”了一声，要游过去扑救，却再也不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叶子，叶子。”

我睁开眼，忽然现出黑珍珠的脸，“哇”了一声，道：“黑珍珠。”

黑珍珠给我一个热烈的拥抱。

“叶子。”启明站在不远处笑道，王动带着张一张二也冲着我笑，这里似乎是宾馆，张二手里抱着一只猫，正是我的吃货猫毛毛。

“毛毛。”我张开双臂。

谁知毛毛只是“喵”了一声，却不肯过来，缩在张二的怀里看着我。

“你个死猫。”我一把拎了过来，晃动了两下，毛毛习惯地反咬，被我一下捏住了猫嘴，毛毛大声向张二呼救，张二似乎有些心疼，可是碍于我是正投主人，只得眼巴巴看着。

“张二，建国以后不能成精，毛毛以后可能不能成精，你没法人和兽啊。”我双手一摊。

张二那张清秀的脸一下红了，低下头，黑珍珠“噗嗤”一笑道：“你啊，连猫醋也吃，人家张二不过替你照顾了几日，你不仅不感激，反而这么揶揄人家。”

“你不知道，我这只死猫看我的眼神，从来不像看张二那样脉脉含情。”一边说，一边掐着猫爪子，毛毛厉声大喵。

忽然，门被推开了，吴尘走了进来，脸色郑重。

我想起了堂姐，想起了项羽与虞姬的爱情结局，心情又有些黯然，问道：“堂姐和那个姓廖的……”

“姓廖的被人劫走了。”吴尘道。

“啊？”

听了这话，大家都惊叫起来，能从吴尘手中劫人的人可不多。

“是障眼法。”吴尘解释道：“他们给堂姐下了降头，若是不交出他来，你堂姐就死定了，所以我把姓廖的交出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

“师父，你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生气？”我眯着眼看着吴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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