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

雷吉斯朝窗外望去。&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太阳已升到了正上方，终于能够看到山丘对面的要塞了。

那是持有着灰色墙壁的柏内尔要塞。

绿色的草原上布满了马蹄和车辙的印子，并且到四处都是大炮的炮弹所造成的弹痕，激战所留下的痕迹随处可见。

不过并没有尸体。

由于很可能成为传播病疫的病源，所以尸体在战斗之后都会第一时间内被人和马迅速地处理埋葬掉。

士兵往往身上都会带不少钱，除了因为在军队内也需要买东西之外，万一要逃亡的时候身上所带钱的多少可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

因此有不少士兵都会从敌兵尸体上搜刮财产，这虽然是相当卑劣的行为，不过负责去处理尸体的都是最下级的士兵们，对于即便从军也只能只获得极低报酬的他们而言，这可是增加收入的贵重机会。

不过，这种行为只限于对敌军的尸体。

友军的所有物会作为遗物送回到祖国。

从战死的友军身上去搜刮财产，那是比对生者进行盗窃还要更严重的罪行，在宗教上也被极度的讳忌。

这个柏内尔要塞，和帝都只有徒步半日的距离，正可谓保卫帝都的最后防线。

不过靠近看的话，可以发现它的城壁已经解离崩坏。

原本巨大的城门简直像是被巨人用锤子砸碎了一般化为了瓦砾之山。

大量的士兵正在徒手进行石块的清除工作。

原本这个要塞的完工时间并没过多久，应该是相当坚固的石造城门才对，无法想象是自然崩坏，而且就算挨了好几发大炮应该也不会被破坏到这种程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睹了这幅景象，第四军的士兵中开始流露出不安的声音，行军速度也变慢了下来。

骑着爱马卡拉卡拉的阿尔缇娜也歪起了脑袋。

【是发生了什么吗？】

【……损伤地好严重啊】

雷吉斯从马车的窗户中探出了身子。

骑马靠近过来的阿尔缇娜问道。

【呐，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恩……我想应该是火药……不过到底是怎么让如此大量的火药靠近城门并引爆的，这点实在很让人在意……】

【看来莱特内优这边也很辛苦吗】

【……或许柏内尔要塞没有沦陷实际是相当幸运的事了】

【就这样靠近没关系吗？】

【已经派出了侦察兵，也取得了对面的联络，虽然不能大意，不过我想也没有害怕的必要】

【明白了！】

阿尔缇娜点了点头后，踢了下马的侧腹，让卡拉卡拉加快速度，跑向了队伍的最前头。

在号召停下脚步的队伍从新前进之后，作为队伍的先头，到达了柏内尔要塞。

捡起石头扔进框子里，再搬着框子把石头倒在远离要塞的地方，在进行着这样清除工作的士兵们，在看到第四军后开始挥起手来。

传出了欢迎的声音。

也有着挥舞旗帜的人。

还能听到充满朝气的军歌。

雷吉斯所乘坐的马车也到达了柏内尔要塞。他对同乘的克拉丽丝说道。

【你稍微在马车内等一下吧】

【明白了，请多加小心】

那是像往常一样为雷吉斯送行的温柔声音。

在下了马车后，雷吉斯朝着阿尔缇娜的方向走去。

她已经先和对面的指挥官碰面了。

对方是年轻的骑士。

【公主殿下，能够再见到您实在是万分荣幸！】

【这不是克瓦涅拉吗，很精神呢】

阿尔缇娜也浮现出了笑容。

在进行瓦砾清除工作的是第七军，现在他们的指挥官是克瓦涅拉。

过去他也曾看不起巴伊路修密特边境连队，不过现在已经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完全改变了态度。

他的部下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为了再会而高兴着。

雷吉斯靠近后欢声变得更大了。

克瓦涅拉敬礼道。

【辛苦您了！雷吉斯殿下！】

【哎？啊，恩，是】

没想到会受到这般注目，雷吉斯慌慌张张地敬起礼来。

克瓦涅拉原本确实是二等武馆，在继承了阵亡的巴尔古索努中将成为了第七军的指挥官后，说不定官衔已经变得更高了，不管怎样比雷吉斯要高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原来的话应该是由这边先进行敬礼，对方来回礼才对。

从第七军的士兵们之中还能听到“军师雷吉斯·杜· 奥利可，万岁！！”的呼声。

感觉自己都快晕倒了。

明明就在昨天，都还在因为继承斗争的失败而懊悔不已，现在却受到了这样的赞赏，实在是太过不相称了。

雷吉斯就这样呆立在原地——

突然，背后被阿尔缇娜 嗙！地拍了一下。

【在发什么呆呢？赶快做些回应啊！】

【哎！？我来！？】

【军师雷吉斯·杜· 奥利可，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不……但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啊……】

【真是的，雷吉斯你啊】

阿尔缇娜一边苦笑一边耸了耸肩。

克瓦涅拉也笑了起来。

【还是一点都没变呢，军师殿下。鲁多拉姆提督作出的报告已经在帝国间变得相当有名了哦】

【……报告吗？】

【是的！代替负伤的提督，由军师雷吉斯·杜· 奥利可进行指挥，击败了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军《女王的舰队》，而且还俘获了敌方指挥官和最新型的战舰！】

【……那个，完全是多亏帝国海兵们的优秀，像潜入夜晚的海中这种故事里才有的作战都是靠他们的努力来才能化为现实的。】

【将坚固的敌舰靠极为惊人的爆炸一瞬间就轰沉的事是真的吗！？】

他的部下们也在兴致勃勃地听着。

雷吉斯惶恐起来。

总不能说报告是骗人的吧，而且也的确是这样没有错。

【……是呢……虽然友军的战舰也有沉没的】

【哦哦！实在是厉害！】

嚷嚷声开始扩散了起来。

雷吉斯是越被称赞越感到不自在的自卑性格。不过，对于认为战功就是该用来夸耀的士兵们而言，是不可能理解这点的。

就像是抓紧机会一样克瓦涅拉又问道。

【还听说用异想天开的策略打败了佣兵王率领的一万人部队！】

【……打败佣兵王的可是公主哦？】

【似乎是制造出了雾！连这种事情也能做到吗！？】

【……嘛，确实是这么提案的……由工程兵的费尔迪南特负责，当然也多亏了各位士兵们的——】

还没等雷吉斯的话说完，第七军的士兵们又再度骚动了起来。

【能够作出雾！？】【真的是魔法使吗！】【好厉害！】

他们的这种反应也是当然的。

在这个时代会去学习自然科学的人相当少，因为即便去弄明白了下雨的原理或彩虹出现的条件，也没法用来在战斗中保护自己，或是去捕获山林里的野兽。

雾是可以人工作出来的这种想法本身就没有被理解。

而雷吉斯却将其运用在了实战上并使新型步枪无力化。

更何况第七军之前可是在莱福莲丘会战中惨败给了海布里塔尼亚王国的新型步枪。

惊叹声变得更大了。

他们越是称赞，雷吉斯越是感到不自在，他不擅长应对这种不符合道理的赞赏。

雷吉斯像是要从这种状况中逃走一样的改变了话题。

【说起来……城门是怎么了，那的确是由火药爆炸造成的呢？】

【哦哦！能明白吗！？】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被什么手法破坏的，那样坚固的城门不可能是自然崩坏的吧】

【正如军师殿下所言，实际上——】

克瓦涅拉讲述了敌方的策略。

原本以为成功俘获的火药桶里居然藏了人，而且在刚被带进城门中后就进行了自爆。

雷吉斯皱起眉头。

【……居然会想出这种作战……一旦成功里面的人也必死啊……】

确实，对方是叫欧斯瓦鲁多的军师吧，也有情报说他就是实际上的指挥官。

一同听着这些话的阿尔缇娜也愤慨起来。

【这到底算是什么家伙啊！居然会去让士兵自爆！】

【……是呢】

雷吉斯点了点头。

因为有大量的士兵在周围的关系，为了避免误解而没有开口。

不过雷吉斯实际上并不认为欧斯瓦鲁多的策略有恶劣到这种地步。

预想了一定程度的损害而对大部队下达突击命令，或是将数量不多的人投入到必死无疑的作战中——这之间罪的轻重有差别吗？

前者没有关系，而后者就是恶了吗？

杀了一个人的是犯罪，而杀了一万人的就是英雄？

欧斯瓦鲁多的行为不会受到法律制裁。

不过战争中的行为在之后是会被追溯。

这大概会在贝鲁加尼亚帝国和海布里塔尼亚王国的战争结束之时，以某种形式被加入到谈判条件中吧。

又或者，可能帝国会去反过来侵略对方。

要判断这点的是莱特内优。即使把即位新皇帝的事放一边，他也是我握有全军指挥权的总督。

战争一旦开始的现在，要在何时停止完全是由他来决定的。

克瓦涅拉叹了口气。

【我因为之前战斗受的轻伤，所以当时在最里头的医疗室，因此才逃过一劫，不过第三军司令官的比斯罗姆中将和太阳骑士团就……】

【是吗……】

雷吉斯闭眼默哀起来。

老实说无法释然。

前卫部队突出进攻，之后只留下大炮和火药就逃走，这时候就该考虑到陷阱的可能性，如果知道对方指挥官是个智将的话就更该如此了。

对于明显是饵的东西还咬上去的话，那就和池塘里的鱼别无二致了。

莱特内优立下过大量战果，作为指挥官的功绩无可挑剔，但是对于一些小手段似乎很脆弱，或许是因为性格太直率的关系。

又或者是，因为部下的独断专行？

如果那时候自己也在场的话——之类的雷吉斯并没有这样想过。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策略，但应该是陷阱”即便这么进言，在帝国军中也只会被当成“胆小鬼”来嘲笑吧。

大概自己的提案根本不会被接受。

【莱特内优皇子已经回到了帝都吗？】

【是的，虽然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军已经离开了，不过也有绕道后去袭击帝都的可能性】

【恩……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军的动向呢？】

【正在追迹中，不过还没有情报传来】

【原来如此】

之后为了以防万一，也确认了和帝都的联络以及周边警戒方面的问题。

这时阿尔缇娜过来问道。

【雷吉斯，要在这里野营吗？还是进要塞？】

【既然驻留在这里的只有第七军，那应该还有剩余的空间，从南边的门进入，借那里的房间住宿吧】

随后阿尔缇娜就去通知士兵们。

因为时隔许久终于又能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觉了，士兵们也传来了高兴的声音。

雷吉斯把视线移向了瓦砾。

【清扫这些石头也是莱特内优皇子的指示吗】

【是的，因为这个柏内尔要塞可是帝都防线的关键，所以必须尽快修复。不过，凭现在这个速度来看，要把瓦砾全部清除大概要花一个月时间，没问题吧？】

【确实除了海布里塔尼亚军以外也有其他国家想要进攻到帝国内部，状况开始变得危险了，不过应该还不用担心他们能打到帝都吧。】

【呜呜……】

【有什么担心的吗？】

【如果海布里塔尼亚军回来的话，支撑这里的只有我们第七军了。但是我们在莱福莲丘会战中失败，在这个要塞的战斗中也产生了损耗，现在剩下的士兵都已经不到一万人，而且大家也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啊啊……如果海布里塔尼亚军出现的话，那么请放弃要塞】

【哎！？】

【凭要塞现在这状况是无法死守到底的，没法死守到底的话，反过来说也就是让给对方也无所谓】

【啊，原来如此！】

【就算对方想要固守这里，最后也会因为没有补给而迟早得投降，敌军应该不会作出如此愚蠢的选择，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回来。】

【确实……正如军师殿下所言！】

克瓦涅拉高兴起来。

同时又小声说道。

【如果当时军师殿下能在莱特内优皇子身边的话，说不定我们就已经在这里击败海布里塔尼亚王国军了吧，我有时会这么想……】

【哈哈……怎么会呢……】

雷吉斯摇了摇头。

之后第四军便进入了柏内尔要塞。

之前还是战场的草原被夕阳染得赤红。

简直像是血色一般，在美丽的夕阳下增添了一副悚然的氛围。

从要塞北方出现了持帝国旗帜的一队人。

由二匹马牵引的马车被骑兵从四方保护了起来。

那是是从帝都来的使者。

现在，负责守卫柏内尔要塞的是帝国第七军，不过驻留在这里的人中阶级最高的是阿尔缇娜。

这种情况下通常都是由阿尔缇娜来接应使者，虽然也会有那种交给部下的人，不过阿尔缇娜并不是这种性格。

身为军师的雷吉斯也被传唤同席。

当时的雷吉斯正在被分配给的房间里，像尸体一般地躺在床上读书，随后被激烈的敲门声叫了起来。

在克瓦涅拉的部下的带领下，雷吉斯进入了会议室。

在宽广的房间中，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南侧的平原和崩坏的城门。

窗户本身也有损坏，应该是爆炸的时候受到了波及。

阿尔缇娜已经坐在了围绕长桌的椅子上，还没有看到使者的身影。

雷吉斯低下头。

【抱歉，我来晚了】

【辛苦了，雷吉斯殿下，这边请。】

克瓦涅拉特地站起来，将他带向了阿尔缇娜旁边的座位。

这使得雷吉斯又惶恐起来。

就座后，雷吉斯再次环视起房间。

像帝国要塞传统风格一般地在墙壁上贴了布，明明是为了战争用的建筑物却在细小的装饰上也下了功夫，天花板上描绘着神与其使者的绘画。

在战争和艺术两方面都很热心，便是这个国家的文化。

从最里面的席位开始依次坐着阿尔缇娜和雷吉斯、巴加曼和贾斯坦，以及克瓦涅拉。

这就是全员了吗。

【杰罗姆卿呢？】

【似乎是在照顾马匹】

【他在这方面倒真是相当专心呢】

【就是啊】

大概是觉得和使者会面很麻烦吧，而且有必须要传达的事项的话雷吉斯之后也会去报告。

会议开始前，克瓦涅拉作为杂谈开始说明起来【莱特内优总督就是在这里进行指挥的，透过这个窗户来俯望敌军。】

雷吉斯为了确认又问道。

【……是透过窗户来观察战场吗？】

【是的，也会关于敌军的布阵和副官的杰卢玛一等文官进行商讨。】

【……不过皇子应该是在之前的战斗负伤了吧，身体状况没有关系吗？】

【这么说起来，的确好几次把军医叫到了自己房间中，不过最后出阵的时候也站在了部队的最先头，应该并无大碍。】

【是吗】

之前在遇见的时候，因为对方的样子有点奇怪所以很在意……

不过在健康方面上似乎并没有特别的问题。

门的对面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从帝都来的使者求见！】

在确认阿尔缇娜的眼神后，克瓦涅拉说道

【让他进来】

【是！】

门被打开。

跟随在四名轻装骑兵之后进来的，是一名低头行礼，身着长袍的女性。

黑发延伸到腰际，长长的睫毛，是位五官端正的美人。

同时也能让人感觉到知性的印象。

岁数大概和雷吉斯差不多。

【初次见面，我是来自军务部的范莉努·维若妮卡·杜·提拉索拉贝尔蒂事务官】

有听过的家名。

阿尔缇娜歪起脑袋。

【提拉索拉贝尔蒂？难道是，艾莲阿诺露的妹妹？】

【是的，前日姐姐真是多受您照顾了，能像这样进行问候，实在是光荣至极。】

对方浮现出了高雅的微笑。

虽然只是细小的举止，却能立刻让人明白是大贵族家的千金小姐。

【那为什么会来当军务部的事务官呢，提拉索拉贝尔蒂是公爵家的同时也是南部的商豪吧】

事务官姑且也是算是军人，虽然基本不会去战地。

大半的人都是一直在军务部内部工作。

有很多大臣的辅佐，那些连剑也挥不来的贵族子弟想要获得军人头衔通常就会进这里。

检察官也是类似的职位。

因为不需战斗的关系所以也会采用女性，虽然是十分稀少的情况……

范莉努摆出了一副思索的样子。

【进入军务部的理由吗？是呢……我和姐姐不同，对商贩并没有太大兴趣，而且也不擅长应付数字。】

【军务部也是要应付数字的吧！？】

【哎呀，真的呢……嘿嘿】

看来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女性。

在身为皇女和第四军司令官的阿尔缇娜面前，却丝毫没有摆出任何胆怯的样子，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不输给她的姐姐吧。

雷吉斯开始拉回话题。

【我以为事务官基本上都是不会离开军务部的……为什么会特地来到这种战地呢？】

【当然，是因为有必须到战地来的必要呢。首先，是这个……】

她向阿尔缇娜递出了书信。

封蜡上印有军务部的印章。

将其展开后。

是来自军务部的命令书。

——瓦登大公国正在从盖鲁马尼亚联邦各地集结兵力，预计有再度袭击沃鲁库私要塞的可能性，第四军立刻转向沃鲁库私要塞的防御工作，保卫帝国要冲。

阿尔缇娜踢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这不是大事件吗！？】

巴加曼和贾斯坦的表情也僵硬了起来。

范莉努似乎也很吃惊。使者很多时候并不会被告知命令书的内容，不是传令官而是事务官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能让我看一下吗？】

雷吉斯从旁边把书信拉近看了起来。

原本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不过阿尔缇娜不在意的话也就没问题，不了解详细内容的话身为军师的雷吉斯也没法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