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只是一个学生，怎么做都是错的，而在大学里老师对学生是有着决定性的生杀大权的，所以现在就算她真的有什么反对意见她自己也会逼自己放在心底。

一时间气氛有些无言，林笑茶只能拨着电脑，在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之后，视线偶然移到了电脑旁的相框。

注意到了林笑茶的目光，放假哦是没有不悦的情绪，林笑茶知道，这位老师是一个真正的君子，而他的温和也并不是传闻中的事。

“那是我女儿十岁时候的照片，她是一个调皮又可爱的小姑娘，偶尔有些任性，不过心地还是好的……”

照片上的夫妻两都还在停留在青年时期，方教授的妻子如传闻中的一样十分的美丽，是那种大方有气质的美丽，所以中间的小女孩就变得有些暗淡。

“那您的女儿……”

“现在已经过去九年了，我上一次见到我的女儿是在三年前。”

眼睛有些湿润，从小宠着的孩子突然离开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不习惯，可是这种日子却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浑浑噩噩的，而女儿的应讯也就真的随着时间的洪流而消失。

他依然没有放弃，可是时间让他变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方教授悲伤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是林笑茶知道自己好像是无意中戳中了其他人的伤心事。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林笑茶没有在问，这里的一切她都只是路过，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不过没有安静太久，外面就传来了钥匙转动门孔的声音，方教授随手放下咖啡杯，“应该是我夫人来了……”

随着方教授的起身林笑茶再次看了眼桌子上的相框，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是幸福的，可是看着方教授现在的样子林笑茶又不确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有些人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可是有些人就算是穷尽一辈子也得不到。

林笑茶不知道自己和方教授会不会是第二种。

方太太很像旧上海的小姐太太，而林笑茶在看见方太太的第一眼就与民国时候的那种古典美联系起来。

不是江南婀娜的美人，只是上海人的那种韵味，所以再见到方太太的第一眼，林笑茶就脱口而出，“您是上海人吧？”

方太太还没来得及放下自己的披肩和手上的保温壶就已经震惊的转头，看着她的样子变得惊喜，“你怎么知道我是上海人？”

“难道我天生长着一章上海人的脸吗？也不对，你是第一个人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我是上海人的，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小姑娘。”

她笑的花枝招展的，很有上海女人的风味，到最后口音上已经带了点上海话。

林笑茶有礼貌的点头，“您好，师母，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之所以会认出您是上海人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因为您和我接触过的很多上海人气质都很相似，所以我才会这么猜测。”

而方太太的最后一句地地道道的上海话已经证明了林笑茶的猜测是对的。

“老方，这就是你经常跟我提起的一个有天分的又肯学习的学生？还真是有趣啊！”

她看起来是真的开心，笑的虽然有些夸奖，不过好像还是紧紧的守着自己的礼仪，就连坐下的姿势也是十分端正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非常优雅的大家闺秀。

方教授很爱他的妻子，所以在妻子坐下的时候还扶着她的腰，“是啊，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学生，多亏了她我昨天的任务才能够及时交上去。”

“你哦，就是这么守时，人家又没有要求就是你现在一定要交，你完全可以等你的助手好一点再继续工作，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说了多少次了，年纪大了，少熬夜，现在可不比年轻的时候了，不管没关系，我今天早上给你熬了猪脚汤。”

“对了你是叫林笑茶吗？你的名字老方已经在我耳朵边念叨好多遍了，我早就记得清楚了，我就叫你茶茶吧，这样叫亲切一些，你昨天晚上应该也工作到很晚吧？我带了你的份，来，试试我的手艺。”

方太太是一个居家而温馨的人，在听了放太太的关心之后，林笑茶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夫妻相，有些人寻找一辈子的伴侣是喜欢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而方太太和方教授这种细水长流的爱情确实林笑茶所羡慕却没有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师母。”

方太太看这林笑茶捧着碗乖巧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熨帖，不自禁的摸摸她的头发。林笑茶时不时的抬头一笑，两个人的气氛十分的和谐，反倒是方教授被挤在一旁，看起来反而有点融不进去。

方教授心里不是不奇怪的，从小不知道为什么方太太对自己的女儿就没有那么的亲切，就算同样的宠爱，可是两个人之间就好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总是隔着什么。

可是现在却对着另一个女孩，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就收起了自己高傲冷漠的刺，差点让他大跌眼睛。

不要以为现在这种就是方太太的本性，这只能哄哄外人，实际上方太太身为地地道道的上海人，骨子里就有一种高傲。

并不是变异，而是一种习惯，就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传承，所以对于自己太太这么亲切的样子就脸方教授也很少看到。

平时的方太太都是尖锐的，平和的一面很少，只有再面对他的时候才会稍微软下来，猪脚汤很少做，就脸方教授也很少能吃几次，更别说只是一个普通人了，可是现在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方教授反而更像是外人。

那种温馨的气氛真是让他这个真正的一家人有点插不进去。

“师母，您做的猪脚汤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林笑茶毫不犹豫的夸赞，她说的是实话，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加了什么调料让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猪脚汤变得这么的特别。

看林笑茶这么捧场的喝完一碗又是一碗的她心里也很是舒畅，又因为这赞美更是心花怒放。

这个时候的早晨还是有些清冷的，热乎乎的喝上一碗猪脚汤，就能够感觉自己全身都暖个多了。

“师母，我喝完了……”

林笑茶满足的用纸巾擦擦嘴，汤一点也不油腻，好像是因为方教授的原因放了些药材，可是却没有那种味道。

非常不错，汤很浓郁，闻着就是香味，吃起来就更香了。

“嗯，别叫我师母了，听起来这么生疏，叫我阿姨吧！”

方太太越看越喜欢，大概是因为太合眼缘，所以就看起来心里就会觉得舒服，被自己女儿的出走束缚了三年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阿姨。”林笑茶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

“哎，我还没自我介绍的吧，我的职业是调香师。”没错，方太太是一位有名的调香师，不少的香水配方都出自她手。

“调香师？”林笑茶顿时想离开的心就开始放下，对于这个热爱，梦想中的职业她实在太好奇了。

她没有深入的接触过这一行，可是调香师这种职业在她的耳边却是如雷贯耳。

因为热爱，所以才会这么激动。

而一个调香师和摄影师的结合也是林笑茶没有想到的。

“是啊，怎么？你喜欢这个职业？”看出孩子眼睛里的热忱，方太太笑笑。

“只是有些关注罢了……”她有些害羞的微微一笑，谈及自己喜欢的东西大概没有几个人会不激动，就算是林笑茶也不例外。

“想成为一名调香师吗？”方太太轻轻一笑，暗红色的旗袍越发的显眼。

林笑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嗯，这是我的梦想。”

方太太从一开始见面就很喜欢这个女孩，她的气质很沉稳，沉淀过后的感觉很是让人喜欢。

长的不错，可是却是那种很舒服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的侵略性。

其实这些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方太太莫名的很喜欢这个女孩。

方教授倒了两杯白开水，“老方，我还要感谢你，本来之前我还为你觉得遗憾，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机会是重新给她选择的机会。”

方太太略有些得意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方教授倒是没想那么多，对他来说妻子的徒弟或者是自己的徒弟，只要成为其中一个也没那么难接受。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另外再约个时间好好谈谈吧，现在这个时机明显不是那么的合适，昨天晚上你一定没睡好，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方太太体贴起人来，就算是方教授也不如的，不过在这方面方教授还确实是甘拜下风。

“好的，谢谢阿姨。”

打开门之后迎来的是清晨的阳光和沾着露水盛放的自在的满园的花。

林笑茶有一瞬间的迷茫，自己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方太太噗哧一声，“你走错了，这里才是出去的门。”

方教授放下手中不知道什么拿上的一本书，“哎呀，我种的牡丹开花了，可费了我好大的劲。”

他现在看着自己的花就有一种成就感，像个孩子一样有些得瑟的看着客厅里的方太太。

“我就说还能开花吧，你还不相信，你看，这朵粉色的牡丹的种子是我费了千辛万苦才从种子店淘回来的……”

“现在果然开花了，你来瞧瞧，笑茶，你也来看看，是不是很美。”

林笑茶看着兴奋的方教授，再看看庭院里独立而又醒目的牡丹花，点点头，“真的很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牡丹花。”

露水小心翼翼的在上面滑动，紧紧的锁在叶子上。

漂亮不是因为它的颜色也不是因为它的形状，而是因为它是在清晨里见到的第一朵花，而林笑茶受到自己的心情影响，所以才会觉得看什么东西都变的美妙起来。

“那老师，阿姨我就先走了……”手机的震动再次提醒她，现在已经不能耽搁了，收拾行李刻不容缓。

方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去吧！”

林笑茶一走，客厅里的气氛就变的有些僵，“那朵牡丹花你还望着它开花？”

方太太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子，茶水的雾气悠悠的扬起，方教授看不清楚她的脸。

摸不清楚她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而光从声音里却是什么也听不出来。

“那是女儿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怎么可能会放弃它。”方教授当然明白方太太指的不是那朵从种子店里拿回来的那一棵。

而是已经被大多的牡丹花完全压过的小小的叶子，从来没有开过花的牡丹花。

买回来的时候是一朵已经快要枯萎的花，是十岁的女儿送给方教授的生日礼物。

方教授不忍心看见自己女儿失望的眼神，所以才会硬是凭着自己过硬的花卉知识把那丛牡丹花给救活了。

真的好像是冥冥中注定，又或者真的只是巧合，虽然活了，可是那朵花就再也没有开过花，任凭方教授用尽了办法还是没能看见。

“女儿？”方太太玩味的说着这两个字，“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就离开了三年，我们心里还有她那个女儿，她心里恐怕早就没有我们这个父母了……”

“也许她只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方教授自己也不能欺骗自己，沉默的看着方太太。

“是啊，就连你自己也不能自欺欺人了，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我们的心里都会好受点。”

她用茶盖扫开茶水面上的茶叶梗，“可是我们心里都清楚，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变的不像我们的女儿了……”

方教授一震，“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方太太眯起眼睛，“你还记得宝贝八岁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八岁是两个人心里的一个禁区，夫妻两是少年夫妻，那个时候双方还没有这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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