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桃子要出院了。

他不愿回家，他住的房子是胡天华给的。

“去我家吧！”

成羽希说完低头搓起了手，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在桃子准备出院的前一周，租了一套两室一厅。

到地方，已经天黑了。

“本来还有个同事跟我住一起的，前不久搬出去和她男朋友合住了。我就把她的房间当成库房啦！”成羽希打开门，胡乱扯着谎。

“啧啧。”长期住在简陋单人套间里的桃子心生羡慕，“真是奢侈。”

客厅沙发茶几电视，桃子匆匆一瞥，转身便要去“库房”。

“等一下！”成羽希迅速挡在“库房”门口，并关上门，“里面太乱了，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进去了吧！”

桃子撇撇嘴只好作罢。

旁边是成羽希的卧室，门半掩着，桃子瞥了一眼进去，好乱……床上地上堆满了杂物，更像是库房。

“呃……”成羽希匆忙关上门，“今天着急去医院接你，所以……你去客厅坐吧！”

桃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酸奶喝了起来。

成羽希一愣：“哪有主动喝酸奶的男生啊！哈哈！”

桃子吸完最后一口，直到吸管里发出一连串响声，才放下酸奶盒，“有点渴，平时也喝。”

“那我去烧水泡茶。”成羽希立刻起身去了“库房”。

桃子身体倾斜，伸长脖子向“库房”望去，并没看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正打算过去看个究竟，可成羽希很快出来了，还不忘关上房门。

桃子只好收回视线，竟看见成羽希端着一套茶具走了过来。

“平时就我一个人在家，就买了个小型的。”

成羽希说着，又去了“库房”。

圆形木雕茶盘上放着一个茶壶，周围一圈大小不一的茶杯，外表是统一的黑色磨砂釉面，内侧陶瓷泛着乳白，黑白相称出些许凝重。、

“你也喜欢喝茶啊？”桃子笑道。

成羽希抱着一堆茶盒出来，拉下脸：“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喝茶的人吗？”她把茶盒一一摆放，“我这有铁观音，普洱，毛尖，竹叶青，你要喝哪种？”

她只是在照顾桃子期间，无意中听见他平时喜欢喝茶，但没说具体是哪一种。

桃子深吸一口气：“随便吧。”

烧水壶在加热中，成羽希又是切水果，又是摆零食，放满了整个茶几，桃子坐在那里活像一尊佛像。

“不用这么客气……”

“反正坐着也是无聊嘛！”

成羽希在桃子旁边坐下，两人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彼此盯着桌上的水果零食，和热水壶一起等待沸腾。

水刚到沸点，成羽希正准备起身，突然眼前一黑，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屋子，紧接着一声雷鸣震耳欲聋，四周彻底陷入了黑暗。

“呃。”桃子对这种突发情况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令他不可思议的反而是身旁比他还没有反应的成羽希。

住院时，成羽希闲聊时告诉过他，她最害怕停电和打雷，现在竟然如此淡定？

“你还好吧？”桃子质疑道。

半天，成羽希才反应过来，“啊？哦。应该是老毛病吧，这里每次下雨打雷，都会停电。

然后打开手机照明，“我去外面看看。”

桃子震惊了，难道当时她在逗自己开心？

成羽希刚迈出一步，又退了回来，“桃子，你陪我一起吧……”

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电闪雷鸣，包括公寓楼在内的整块住宅区全都断了电。

于是，成羽希在房间每走一步，必须让桃子寸步不离。连上厕所，桃子都得在门口时不时搭话。

原来还是害怕啊！

“你晚上睡我房间吧！”成羽希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有点乱，床还是能睡的！”

“那我睡沙发好了。”桃子故意一副嫌弃的样子。

刚刚容下桃子的沙发，却让他感到很踏实。听着窗外的暴风雪声，竟有种躺在港湾里的安详，困意很快来临。

“桃子？睡了吗？”成羽希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卧室传到客厅。

“没……”桃子忍着哈欠，“不太困。”

“我也睡不着。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长的一个短的！你想听哪个？”

桃子一听一下乐了：“哦？那先讲讲那个短的吗？”

“从前有一只蜜蜂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采蜜，嗡！撞到墙上死了。”

“哈哈！”桃子大笑，“你在耍我吗？那长的呢？”

“从前有一只蜜蜂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采蜜采蜜。”成羽希深吸一口气，“嗡……”

“哈哈哈哈！”桃子笑得快岔气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成羽希还在“嗡”着。

“停！你不会要一直嗡下去吧？”

成羽希停下：“不会啊，后面还有很长，这只蜜蜂嗡了三个小时……”

“然后撞墙死了吗？”

“不是，最后缓不过气，憋死了。”

“哈哈！”桃子笑到缓不过气，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害怕了吗？”

又是一声巨雷，成羽希顿时没了声音。

桃子径直穿过黑暗，冲到床边还没站稳，就接住了扑在怀里的那份重量。

床显然比沙发大多了，可桃子连呼吸都胆战心惊，生怕打乱那阵正趴在自己胸口上，平稳轻盈的鼾声。

又一声雷，分贝小了很多。

鼾声停了，成羽希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桃子抬起头想看她是否醒了，觉得还是应该退到两人关系未确定之前应该保持的距离。谁知成羽希突然个姿势，双手环上桃子那正好离开枕头的脖子，把头在桃子的肩窝里蹭了蹭，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地方，很快又不动了。

深沉的呼吸带着微热吐气在桃子颈间。

桃子听到自己的心跳比窗外的雨声还要急促，那呼吸仿佛要榨干空气中所有的氧气，自己像是坠入了海底，脸部因缺氧而胀红。

周围一片黑暗，他越坠越深。体内一根靠理智紧绷着的弦在快要断裂之时，他逃掉了。

他把水管流出的冰冷狠狠地往脸上浇了几把，扑灭了心中那团即将燎原的烈火。困意烟消云散，电来了。

从卫生间出来，桃子只是在卧室门口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人，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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