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成羽希原本还有些小小的害羞，可看到楼下的人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慌乱模样，让略微尴尬的境况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

借着酒胆，成羽希明媚一笑，招了招手，语气里参杂了半醉半醒的迷离：“你要上来吗？”

“诶？”桃子心下一紧，不敢确定楼上传来的话是对他说的，慌乱地看了下无人的四周，心里蓦地腾升出一股不安分的小确幸，脚下正要恭敬不如从命，但又被浓浓的愧疚感止住了步子，转身奔去了酒吧。

成羽希深深吸了一口，又呼了出来。她漫不经心地抓了一大把雪在手心里揉捏着，思绪却似姑娘家的绕指巾，一圈圈缠在心头。她开始为刚才发出的轻佻的邀请感到羞愧难当，只是想挑逗一下楼下那只呆呆的桃子，缓和一下当时似乎被冻住了的气氛。她没想过桃子如果上来了会怎么样，更没想到桃子会直接转身离开，无视了她那份的确不是很走心的邀请。这让她又有种被拒绝了的失落感。

好比她和一个刚认识的人随便开了个玩笑，那人没有当真，本来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为此纠结在意……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咳！呃，嗨！”桃子站在天台小门外打完招呼，神色紧张地等待着天台主人的正式邀请。

成羽希转身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尔后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便起身灿灿笑道：“进来吧！”

“哦，好！”

桃子极力想掩饰嘴角上扬的弧度，但无济于事，反而咧得更开了。他匆忙低下头，看见眼前一片肥厚的积雪，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一张珍贵的地毯，一时间竟让他无从下脚，杵在门外，不自觉地磨蹭着鞋底。

成羽希扑哧一笑：“要不，你拖鞋进来吧？”

“啊？”桃子猛然抬头，对上成羽希那张略带坏意的笑脸，这才意识到，那是一句玩笑话，顿时为自己笨拙的反应懊恼不已，只好放声大笑，“啊，哈哈！”

成羽希抱起胳膊，眯着眼睛审视着这呆头呆脑的家伙，完全没了表演魔术时的意气风发，不禁眉头一皱，起了疑心：这是同一个人吗？

桃子踩上厚实的积雪，紧张的心也暂时安稳了下来。再看到那双怀疑的眼神，突然又慌乱了，但他拼命地暗示自己，不能再在她面前丢了气场。于是，他握紧了一直藏在身后的东西，决定用他最擅长的方式，重振旗鼓。

“怎……怎么了？”成羽希望着桃子突然提起的嘴角，诡谲又狡黠，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桃子在成羽希面前停下，瞄了眼她手里紧握的一团雪球，灵光一闪，开口道：“你知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诶？”成羽希一愣，这才发现一直捏在手里的雪球，“这个？”

“嗯。”桃子轻轻点头，笑容充满了自信和神秘。

“雪球啊！”成羽希好像回答了一个一加一等于二的低级问题，随手就要扔掉。

“等会！”桃子急忙拦住，“扔了它还不如喝了它。”

“喝了它？”

“对！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一切，它们都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比如，固体和液体之间，寒冷与温暖之间，黑色与白色之间……”

成羽希愣愣地看着桃子，他的嘴唇很薄，吐字时带着白雾，像特效似的，把他薄唇上的红润渲染得刚刚好，把他唇角边的弧度遮掩得刚刚好，把他唇语间的音色修饰得刚刚好。甚至连他脸上的一切都变得刚刚好。至于他到底在说什么，成羽希完全走了神。

“懂了吗？”桃子微微挑眉，显然对成羽希全神贯注的样子感到十分满意。

“呃……”成羽希难为情地低下头，她是不会承认桃子所说的那些，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但此刻要是给她一张纸和一支笔，她可以把桃子那张刚刚好的脸一气呵成。想到这，她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却依然骄傲地抬起头，看进桃子的眼里，一字一言地挑衅道，“懂了又能怎样？”

“哈！”桃子一乐，抿了抿嘴，虽然成羽希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但只会让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效果达到更佳。他用眼神意图明显地眺了下成羽希的手，笑得更加灿烂得意，“如果之前的那一杯让你醉了，这一杯，会让你醒来。”

“嗯？”成羽希一低头，手上的雪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一杯黑色液体，贴着她的手心，暖暖的，“啊？”她惊呼了一声，差点把手上的杯子打翻。

紧接着，手背也传来了的一阵暖意。只见她的手握着杯子，握着她的手的，是桃子的手。

许久，桃子并没有松开，成羽希的脸上又是一阵燥热，手开始不自然地挣扎，却被桃子有意无意地握得更紧了。

“嘘！”桃子呵出一片白雾，喷洒在两人双手之间的杯子里，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白雾萦绕在杯口，渐渐地，似一条柔软的素绸缓缓飘入杯内，延伸在黑色液体里，又像是夜幕里的银河，如星空般妙不可言。

“唔！”成羽希看得目瞪口呆，想到的所有赞叹之辞在出口的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却又惊讶十足的单音。

桃子无声地笑着，痴痴地望着成羽希，仿佛他表演成功的不是魔术，而是眼前这位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孩，脸上变化的每一个表情细节。

成羽希深知这也桃子的魔术把戏，却比在酒吧时更为震撼，这让她第一次对魔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想问桃子是怎么做到的，猛然抬头，又撞进了桃子的眸子，漆黑又明亮，比她手里的温度还要炽热。她不禁退了一步，躲开了。

手里的突然落空让心里也随之坠了一下。桃子收回视线，这才想起魔术还没有表演完，嘴角又扬起坏笑：“你喜欢可乐还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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