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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天台上,若不是地面上还留有一层未化的白雪,这样的天气说是暖暖春日,也不足为过。
还在不亦乐乎地追着满地大小各异的猫戏耍的朵朵,稚嫩又欢脱的小脸也不知是阳光太暖还是步伐太频,红扑扑得犹如熟透了的番茄,难怪连小猫们争先恐后地都想跳上去舔舐一番。
原本陪着朵朵一起嬉闹的夏沐,终究抵不过孩子玩耍时的韧劲,蹲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又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活络着隐隐发酸的腿脚,扬手不自觉地解开了衬衫领口的前两个扣子。他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小猫与小人的跃动身影,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音律,似乎那些凌乱又清晰的脚印一步一步烙印在了他心底的一片柔软上,实实在在地,他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与张力。不禁勾起了他发自内心的羡煞与渴望,也让他的视线蓦地泛起了一层细纱般薄雾,因为那是他求之不得更不可能拥有的。
他眨了眨眼睛,焦距褪去了潮湿,眸子一下子变得清澈起来,以便他更清晰地留恋着眼前的美好。
“从弦哥哥!”朵朵抱着之前夏沐挑中的小黑猫,“这只就是小辛巴吧?”
夏沐挑起一边眉间,心下思忖着,半年前从弦告诉朵朵的小辛巴,再怎么也比现在朵朵手上抱的那只要大一些,在这群猫里也找不到具体是哪一只,可它们却鬼使神差地叫了同一个名字,想想便觉得微妙。他不由得提起嘴角,对上朵朵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应声确定道:“对啊!你要带它回家吗?”
“嗯!”朵朵亮起眸子,点着头,转而又敛了些脸上的笑容,嘟着小嘴糯声问道,“可是,辛巴不是狮子吗?”
“唔,是啊,怎么?你不喜欢叫它辛巴吗?”夏沐提步走到朵朵面前蹲下,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你也可以给它重新起个名字啊!”
“辛巴是狮子王。”朵朵抚摸着小辛巴的绒毛,小猫乖顺地享受着,发出惬意的喵叫。
“你不喜欢狮子王吗?”
朵朵摇摇头,饶有心事地聚拢眉心:“狮子王要生活在森林里,我想让小辛巴一直陪着我……”
软软的尾音似冰河融化时的第一股细流,淌进夏沐的耳里,在他心头绕了几圈,最后又在他心底久久晃荡,微凉又微痒。他温润一笑:“那朵朵就给它再起一个名字吧!”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我想叫它年年!”
“年年?”夏沐疑惑地重复道,一时辨别不出是哪个年。
朵朵开心地解释:“因为年年有鱼啊!”
“哦!”夏沐恍然大悟,又仿佛被一个猝不及防的冷笑话愚弄了智商,不禁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这人小鬼大的朵朵,不可置信地问,“你果真只有四岁吗?”
朵朵眼珠一转:“我才三岁半哦!”
夏沐先是一愣,尔后猛然反应过来,他摸着朵朵的额头,心下一沉:她记得从弦,记得辛巴,记得小辛巴,却不记得她已经过了四岁生日,也就是说,她沉睡的半年,时间仍然计算着她的年龄,可她的记忆却在三岁半里搁浅了。
“年年!”毫不知情的朵朵一脸无邪地叫着她新起的名字,“年年!回家给你吃鱼哦!”
“年年……”夏沐如叹气般唤了一声,收起隐藏的忧伤,阳光在他嘴边的弧度里流转,他信誓旦旦地牵起朵朵的小手,虔诚的语气像是在郑重地许诺,“以后,我和年年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诶?”朵朵睁圆了眼睛,单纯地反问道,“那从弦哥哥也要来我家住吗?”
夏沐噗嗤一笑,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便顺着朵朵的思维方式问了一句:“那,朵朵要不要也给我重新起个名字?”
朵朵被逗得哈哈大笑。
夏沐却突然神色严肃:“你叫我夏沐,我就会一直陪你玩。”
“夏沐?哥哥?”朵朵一愣一愣地说。
“呃……”夏沐扶了扶额头,喃喃道,“你叫我哥哥,我怎么面对你妈妈?”
“嗯?”
“啊,你可以不用叫我哥哥!”夏沐尽力纠正,勉为其难地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叫我夏沐……叔叔?”
“夏沐叔叔?”朵朵很不习惯,叫得也极为别扭,于是她果断摇了摇头,“我就叫你从弦哥哥!”
“不行!”夏沐顿时急了,又怕吓着朵朵,便忍着性子,心平气和又带着略微央求的口吻地说,“如果你叫我夏沐,我会很开心的!”
“哦。”朵朵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又懵懵懂懂地问,“为什么?”
“因为……”夏沐绞尽脑汁,头一次觉得搞定朵朵比搞定姜忆心还棘手,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尾指根部,许久才想起戴着的戒指,灵光一闪,迫切又神秘地说,“因为你只要叫我夏沐,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朵朵闻声立刻全神贯注地盯着夏沐,眼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好奇。
未等她置疑,夏沐成竹在胸地站起身,像昨晚让姜忆心许愿一样诱惑着朵朵:“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他快步走到天台门口,“等会我把门关上,你叫我一声夏沐。”
朵朵木讷地点点头。眼看着夏沐关上了门,她一时有些慌了,竟开口叫了声“从弦哥哥”。
夏沐刚摘掉戒指,从门穿了过来,听到朵朵不愿改变的称呼,无奈地耷拉着头,走到朵朵面前,认命般地套着戒指。
就在这时,朵朵提起嗓子,生涩地喊了声“夏沐”,尾音刚落,夏沐果然出现了。
“哈哈!”朵朵放下年年,径直扑进了夏沐的怀里,不住地叫着,“夏沐!夏沐!”
夏沐抱着怀里的重量,哑着嗓子,从喉咙深处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答应着。就像那天在艳阳高照的田野上,姜忆心在她怀里向他告白那样,令他兴奋着,激动着。
他抬起头,原来是同样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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