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愣了下，坐到胡月荣对面:“先说说你弟胡佑的事吧！”

胡月荣点点头，表情稍微放松了下，眼神陷入了回忆，开口说:“胡佑其实是我爸收养的一个孩子。他三岁就被带到我家，跟胡峰年纪相仿，我比他们俩大三岁。我和胡峰一开始有些不习惯，毕竟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孩子，我爸妈倒是很喜欢胡佑，特别是我妈，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后来慢慢长大，胡佑知道了自己不是我爸妈亲生的，原本挺开朗的一个男孩，性格一下子孤僻了起来。他其实是个很善良温顺的孩子，和胡峰恰好相反。胡峰总是欺负他，把他当作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他一直隐忍着，表面上毫不在意，晚上就会偷偷在卧室里哭。

有次，我有事去找他，发现他正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哎，我当时很想安慰他，他却突然朝我咧开嘴笑了，我现在还清楚记得他那张挂满鼻涕眼泪的笑脸，让人忍不住心疼。渐渐地，我跟他走得越来越近，有时候看见胡峰欺负他，我就会帮他解围甚至和胡峰大打出手，我爸妈也比较偏袒胡佑，导致胡峰一度以为他才是那个被收养的孩子。

我十岁也就是他俩七岁那年，忘了是因为什么事，两人又发生了争执，胡峰被我和我爸妈一起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到了晚上，他离家出走了，整整两天不见人影，我们全家像疯了似的找他，都无果。那天晚上，胡佑偷偷跟我说，他知道胡峰去了哪里，还说胡峰和一群朋友在哪个山上建立了一个什么秘密基地，我问他在哪，他不肯告诉我，说那是胡峰的秘密，虽然他知道，但他不愿意出卖胡峰。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一个人出去了，快中午的时候胡峰回来了，和两个同班同学，三个人一进我家就大哭，说胡佑把一个小女孩推进了沼泽地淹死了。我和我爸妈根本就不信，于是，胡峰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山上，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发现了一片沼泽地，四周已经围满了人群，警察刚从那里面打捞上来了一个女孩的尸体，胡佑就跪在女孩身边，拉着女孩的手，痛哭流涕，一直说对不起她，连警察也拽不动他。

围观人群对他指指点点，大部分认为，就像胡峰他们说的那样，是胡佑把女孩害死的，甚至还有人出面指证说是自己亲眼看到的。还好在场的警察没有多说什么，让我爸赶紧把胡佑带回去，说胡佑还小，害怕受到什么刺激。

回到家，胡佑彻底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谁都不愿意见，更不愿意说话。我爸只好连夜出去找人调查，天亮的时候，他回来了，只说了句，没事了，以后谁都不要再提这件事。不只是我们家，周围人刚开始还议论纷纷，后来也慢慢地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没有人追究调查这件事吗？警察还有女孩的家属呢？”余晖眼睛睁圆。

“女孩的爸妈很早就去世了，是他哥把她带大的，出事以后她舅舅好像离开了这里，并没有追究，警察那边直接当作一场意外草草结案。”

“这……未免对孩子也太不负责了吧？胡佑一直没说吗？还有胡峰他们，当时也在场吗？”

“胡佑只字不提，我们再怎么问，他都不说。胡峰说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胡佑在跟一个女孩子争吵，赶过去时女孩的头已经陷进去了，两只手也没有了力气。胡佑一直在说，他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之类的话。”胡月荣十指交叉，脸上带有些许愤怒，“我不相信胡佑会和一个女孩子争吵。”

“你是说，胡峰那几个孩子都在撒谎？”

“也不是，可能看错了吧？他们自己不是说离得很远吗？”

余晖皱紧眉头:“后来呢？”

“后来我爸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个小女孩，他想能尽量做点事情。于是，他筹建了一家福利院，收养了附近很多没有家庭的孩子。我觉得，他是为胡佑建立的。”

“为什么？”

“因为他把胡佑也放进去了。”

“什么？”

胡月荣情绪有些起伏:“其实他已经在心里默认了，女孩的死和胡佑有关，甚至就是胡佑害死了那个女孩。”

“他有证据吗？”

“我不清楚。”

“胡佑一直没说吗？”

“没有。”胡月荣摇着头，“福利院离我家特别远，胡佑带走了所有东西，他肯定知道我爸怀疑他，所以他就在那个时候决定再也不回来了。他临走时跟我只说了一句话，说那个女孩叫樊沐，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他没有推她，但真的非常对不起她。”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说了这么多，我再怎么问，他也不说了，直接去了福利院。”

“所以，他其实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不是！”胡月荣叹了声气，“他去孤儿院没多久，就偷偷地跑了。”

“跑了？”

“嗯。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一直过了十年，有一天，胡峰半夜从外面回来，把我爸叫醒，去了书房，两人大吵大闹了一晚上，第二天，我爸把胡峰送去了国外，关了孤福利院大门。我妈本来就因为胡佑的事忧心忡忡，以为胡峰又出了事，不管怎么问，我爸跟胡峰闭口不谈，弄得她心力交瘁，不久就因病去世了。葬礼那天，胡佑出现了，从头至尾连招呼都没有跟我们打，送走我妈他又离开了。十年的时间，他去了哪里，又在哪里干什么，他还是保持沉默。”

余晖想问点什么，一时间又难以启齿。

“好好的一大家子人，一下就只剩下我跟我爸两个人了。又过了几年，胡峰回来了，进了我爸的公司，我爸患上了头痛，就把公司交给了胡峰，自己回家安心养病了。”

“胡佑一直没回来过吗？”

“几星期前回来了，而且他终于说话了，一张口却是在问我爸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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