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成羽希挣脱掉从弦的手，“你加了条件，那我也加！你下次晕倒，做完手术，我就跳！”

“那估计你没机会跳了！”

“对了，这家医院有个特别厉害的心脏科医生，据说她做手术就没失败过！”

“万一我是例外呢！”

“呸呸呸！她肯定能把你治好，就是上次那个女医生。”

“什么？”从弦慌忙坐起，“是她？那个啰里啰嗦的？”

“嘘！小心被听见！不过，她今天好像没来。不然，我就去找她咨询一下。”

“快走吧！”从弦跳下床，“说不定等会就来了！”

“你那么怕她吗？”

“你是没听见过她啰嗦！非常可怕！”

“不至于吧？我看人家，还挺漂亮的！”

成羽希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凝视她的脸，“不像你说的那么可怕啊！说不定你以后会喜欢上她呢！哎，等等我！”

那次以后，从弦再也没有晕倒过了，也没有人再把成羽希当成送信员了，因为元旦晚会上她惊艳的表演，让她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从弦的女朋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除了也和从前一样，一起上学放学吃饭，一起在天台上看演出，一起去从弦家看辛巴，成羽希还教会了从弦打球，榨果汁，画画。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表面上看似亲密的男女朋友，可谁也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成羽希无疑是喜欢从弦的，她想跟他成为情侣，又想跟他维持现在这种好朋友关系。或者说，在她眼里，她跟从弦相处的方式就像是最纯洁的恋爱方式，和她想象中那种学生时代的爱恋也差不了多少。因此，有些话有时候就算到了嘴边，说不说出来也无关紧要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不清楚从弦的内心想法，这一点让她有点困惑。

久而久之，小小的困惑埋藏在心里，就会悄悄地生根发芽，枝繁叶茂起来，一张口便呼之欲出。

转眼又到了年末，辛巴都有了女朋友——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整天在天台上秀恩爱，成羽希顿时觉得是时候跟从弦商榷一下了。

原本打算为从弦偷偷织一件红色针织衫作为契机，结果被提前发现以失败而告终。在新年的第一场雪降临时，她选择了单枪直入:

“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何看法？”

她坐在天台，看着手上落下来的第一百片雪花，提出了这个具有官方性的问题。

“毕业以后，你想干什么？”从弦抓起一把雪捏成团扔到了楼下。

“我……”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成羽希想了很久，但这个问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而且她很早之前就跟从弦说过了，“会进部队吧！你知道的，跟我爸一样，成为一名军人。”

“多久？”

“四五年？也可能会一直留在部队。”

“那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成羽希望向漫天的雪花，一脸茫然，又回头看着一旁的从弦把身边的积雪像揉纸团似的，一个接一个漫无目的地扔出去，突然有些失落:“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从弦把手塞进口袋，自顾自地说:“以前听你说过，你想当画家，舞蹈家，甚至开一家饮品店，或者咖啡馆，那时候，我从来没有主动问过你。可现在……”从弦笑了笑，“你最终还是选择要听你爸的安排是吗？”

“他们也是为了我好啊！”

“那你喜欢吗？”

“我不知道，我又没在部队生活过，只跟我爸去过几次，感觉那里还不错啊！”

“那就好。”

“那你呢？”

从弦指了指隔壁的酒吧:“我想去那里工作。”

“跟你哥一样？”

“不！我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做我想做的事！我要让他知道，他当年砸我吉他的行为是多么愚蠢！我要用他砸烂的那把吉他赚钱，我要比他赚得更多！我要向他证明，他一直看不起的东西会让我过得比他更好！”从弦说完，大口呼吸着，吐出的白雾不停翻动着面前的雪。

“所以，”他接着说，“之后，我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会开辟一个新的世界，而我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成羽希的眼睛开始泛酸，依然固执地问:“我只是问你，关于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能解释一下吗？”

“第一次带你来我家，不是让你帮我打扫了满屋子的纸团吗？”从弦有捏了一个雪球，“我记得你当时打开了一个，上面是我写的谱子，只有一个简单的开头，我为什么扔了？因为它让我看不到结尾，留在那里，只会卡住我接下来的创作。那满满一屋子的纸团，有的甚至连一个开头都算不上，但它们不能说是失败的作品，而是一种不能被定义的存在。看似谱子，却不会有完整的旋律，只能被接下来那些完整的作品拿去遗忘或者祭奠，也可能会成为回忆，会怀念吧？”

“其中也包括我们的关系吗？”成羽希从从弦手里掠过雪球，“你是不是早就把我揉成了纸团？”

从弦笑了笑:“那可能比足球还要大吧？”

雪球在成羽希的手里被捏得粉碎，随后连带着融化后的水一起砸在了从弦脸上。

辛巴见状，抛下女朋友跑到了成羽希脚边，不停地蹭着，连叫声也成了一种挽留。

成羽希蹲下身，抚摸着猫，眼泪接二连三地从猫背上滚落到雪地，烫出了一个个小深坑。

“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把你举报了。”

“嗯，从一开始就把我揉成纸团，或者撕成碎片……”

“从弦！”成羽希站起身打断道，抬起头目光如炬，“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有！”

从弦没有回答，径直走过成羽希，从小门下了楼。

成羽希不记得是怎么从天台上回到家的，向来身体健康的她还是大病了一场。康复以后，她爸爸告诉她，进部队的时间被提前了。

于是，她选择了不辞而别，但仅限于从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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