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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几乎用尽了成羽希的全部力气,只听见“班长”两个字在从弦居住的小街里回荡了许久。√两个人静默相望,夕阳在彼此的脸上镀上了一层红晕,风蹑手蹑脚地从琴弦上走过,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到天台上的景象。
此后,成羽希只要一想到那天的信誓旦旦,不免一阵捶胸顿足的懊恼。特别是最后那句话,她一再强调只是一时冲动,可从弦极其当真,不但把她当成班长,还当成了作业代写员、逃课说谎机、食堂排队生、值日协助者等。
“喂!你真的是……”
“不止是你的班长。”
成羽希每每一张口抱怨,从弦就会从容不迫地拿这句把她吐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塞了回去。
直到有一天,乌云密布,像是积压已久的怨气撑到了一个极限。
坐在后排的成羽希又看见从弦光明正大地逃课了,临走前还特意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做好应付老师的准备。这次,成羽希不想再纵容他了,她觉得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从弦。于是,她在从弦走后不久,也冲出了教室。
暴雨前的大风在街上到处乱窜,却也追不上成羽希脚下的步伐。
“从弦!”她对着不远处的背影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从弦并没有停下,拉了拉斜背在身上的吉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成羽希迈开步子,跑到从弦面前挡住他的去路,郑重其事地说:“我要收回我说的话!”
“哪一句?”从弦淡淡地问。
“那天在你家天台上说的,所有。”
豆大的雨珠随着话音一起坠落,并不断加速加密。
从弦把背上的吉他抱在了怀里,用他瘦弱的身躯和肥硕的衬衫裹得严严实实,面无表情地只说了一个字:“好。”
“不是……”成羽希顿时觉得从弦可能误会了,立刻放松了口气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害了你,我可以帮你排队打扫卫生,但是作业你要自己写,还有,别一直逃课了!”
从弦抬起头,大雨在他的头发上溅起水花:“我哥都不管我,你管得着吗?”
“你就不能为你爸妈,你自己想一想?难道你就为了跟你哥赌气来堕落自己吗?”
“我没有......”从弦突然放大声音,又突然沉默了。
成羽希以为他是在苍白无力地狡辩,便拿出了说教的口吻:“我知道你喜欢弹琴喜欢音乐,但你现在是一名学生,就应该先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吉他可以当做业余爱好……”还没完说,从弦抱着吉他就跑了。
成羽希又冒着大雨追到了一家便利店,只见从弦慌里慌张地买了一包纸巾,然后蹲在屋檐下开始擦拭被雨水淋湿的吉他包。
“我刚刚说话你听见没?”
从弦充耳不闻,继续低头擦着雨水。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成羽希十分不能理解,“是有多喜欢吉他啊?”
“你不觉得夸张的人是你吗?”从弦抬起头,“一天到晚不是跟踪我就是监视我,还要一本正经地教育我?管我?我夸张是因为我就是喜欢吉他,那你呢?你是因为喜欢我吗?”
这是成羽希认识从弦以来,听他一口气对自己说的最长最多的话,然而被他厌烦了不说,还不屑一顾地拆穿了她迟迟难以确认的心思。她鼓起腮帮,仿佛一下子被人捏住了软肋。
“因为喜欢我才这么自以为是?”从弦站起身,满不在乎地说,“你不用收回你那天说的话,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你没去过天台,我也什么都没听见,怎么样?”
成羽希没有回答,直接把从弦手上的吉他夺了过来,转身扔进了雨里。
吉他在空中飞出了一道拧巴的弧线,随后重重地砸在地上,犹如一声炸雷,倾盆大雨大到一塌糊涂。
原本打算彻底激怒从弦,令成羽希意想不到的是,从弦不但没有愤怒,反而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雨里。
“吉他不是你的全部世界!”
成羽希大声喊道,她以为从弦会捡起吉他,背在身上,继续做一只脱不了壳的蜗牛。然而,她又想错了,从弦只是在路过吉他时,丢下了一句“别以为你很了解我”,连片刻都未曾停留地离开了。
最终,她只好默默地把吉他捡回家。看来,她是真的不了解从弦。
随后的几天,从弦因为淋雨生病了,却始终坚持上学,也没出现逃课现象。成羽希看在眼里,心里总算是有了些许安慰,但又生出了一个新的疙瘩:从弦的吉他还在她那里,可是他们在那次下雨之后,没有再说话了,她想化解,但又不愿意做主动的那一个。
直到在下午的体育课上,原本逢体育必逃课的从弦竟然也乖乖地站在了队伍的第一排,随着队伍奔跑在酷热的操场上,只不过当跑到第二圈时,他渐渐停了下来。
鞋带散了?还是又想当逃兵?
成羽希也放慢了脚步,路过从弦时,她看到他脸色煞白,表情很是痛苦,弯下腰,一手捂着胸口,很快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从弦!”
成羽希迅速跑过去,只看见从弦侧着脑袋朝着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后便倒了下去。
原来从弦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医院走廊上,成羽希坐立不安,一边在心里祈祷正在接受治疗的从弦能够平安无事,一边又希望从弦的哥哥能尽快赶来。结果,不知不觉,她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朦胧中,她睁开眼,突然被眼前一张正在凝视她的脸吓了一跳,直接歪倒在了椅子上。紧接着,她听到那人发出了一阵很好听的嗤笑,猛然坐起来,只看见了一个女医生的背影走进了走廊深处。
尔后,她才意识到那人正是从弦的医生。
“你醒了?”成羽希冲进病房,扑到病床前,“还疼吗?”
从弦一脸憔悴地望了望病房四周,发现除了成羽希没有别人,便皱起眉轻声地问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吉他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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