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灯光一亮，姜忆心也一下清醒了。√

看着一位手脚慌张的实习生，正哆哆嗦嗦地摘男子头上的围巾，姜忆心拿起剪刀上前直接果断剪掉了围巾、外套等，很快所有的伤口历历在目。

其他人还在准备手术仪器。昏阙的男子突然睁开了眼，气若游丝，嘴里不住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姜忆心深呼吸着，她被这男子的伤势惊出了冷汗，便轻轻握住他的手，冰凉僵硬，她俯身想要在他被麻醉之前安抚一下，竟听见男子十分艰难地说了句“谢谢他。”

三个字，仿佛连开三枪，字字命中心头。

“手脚都给我麻利点！”姜忆心第一次在手术室发出了不可违抗的命令。

但没过多久，手术便中止了。

手术室大门开开合合，里面的人接二连三地摇头走出。夏沐等候在门口，抬头望着早已熄灭的“手术中”，皱起了眉。

手术室内，归零的检测仪发出孤鸣，连同一条没有尽头的直线，下达了毫无商榷的判决。

姜忆心还在坚持着，尽管累到连胸外按压这一最基本的急救动作都变了形。

“姜医生……”一旁只剩下小赵，他想劝走，但又不忍。

突然，姜忆心起身，双腿由于发麻一个失重正好被小赵扶住。

“我们尽力了！但是……”小赵不知如何安慰眼前这位明明进了无数次手术室，这种无力回天的场面也应该司空见惯的前辈。

姜忆心松开小赵，重新站稳后，面无表情地去换掉了手术服。临走时，她深吸一口气，本想回望一眼手术台，却又毅然决然地头也没回，一直走到手术大门，始终没说过一句话。

小赵跟在后面，看着姜忆心疲惫的身影，突然明白，这位医术精湛的前辈，是经历了无数次手术，但像现在这样走出手术室的次数应该不多吧！

打开门，外面的走廊没有家属等待，没有医护人员接应，只有手术台上那张沉睡的脸一直在眼前浮浮沉沉……

姜忆心突然迈不出步子，脑海里拼了命地回放起余晖的喊叫，担架车的匆忙，沾满血的围巾外套，还有男子口中的喃喃呻吟……

小赵在眼前不停地挥手，嘴里喊着什么，姜忆心不听不闻。恍惚间，她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夏沐，本能地绕过小赵，朝夏沐跑去。

夏沐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突如其来的重量，胸口在隐隐不止的啜泣中渐渐湿润。他只好向着后方目瞪口呆的小赵挥了挥手，暂时把怀里的女人交给了自己。

姜忆心把脸埋进夏沐的胸口，愈哭愈烈。

夏沐垂在身侧的手慢慢附上不断抖动的肩背，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

偶尔路过一两个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即便在医院里，都会以为这对情侣八成又是男的惹哭了女友。

“我做不到……”

许久，姜忆心停止了哭泣，无力地反复道，“我做不到，救不了他，余晖。”

夏沐轻拍着姜忆心的背，在听到后面的名字时，安抚的动作一下僵住了。

也许是姜忆心一直环抱着他的那双手勒得太紧了，他开始浑身不自在，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

姜忆心感受到了夏沐的些许不适，缓缓松开了他，抬头看向他的脸，明明很近，却看不出任何表情，或许是哭花了眼。

“不好意思……”姜忆心吸着鼻涕，“我……”哭腔中眼泪又一涌而出。

把我当成余晖了？夏沐张开口，却没有问出。摸遍了上衣裤子的所有口袋，掏出了一块叠着的纸，迅速在手里揉成团，“没带纸巾……这个将就一下吧。”

姜忆心接过纸团，没好气地说，“这怎么将就？”

“我小时候一写作业老是流鼻涕，”夏沐解释道，“就从本子上撕纸，然后使劲揉，揉软了再拆开就能擦鼻涕了！”

姜忆心拆到一半，看见夏沐胸前沾满了眼泪和鼻涕，尴尬地红了脸，手上也不好意思再拆下去了。

“我来给你弄吧！”夏沐又拿过纸团，这才发现自己面目全非的胸口，顿时撤开双手，惊出了声，“哇！我刚买的衣服！”

“哈哈！”姜忆心终于破涕而笑。

办公室里，姜忆心忙着用湿巾纸清理夏沐的外套，夏沐百无聊赖地对着垃圾桶扔纸团，一遍又一遍，由近到远。

“好了，再用干毛巾擦擦就行了！”姜忆心挽起耳畔的一缕头发，“你这件外套还挺厚的，冬天就应该穿这样的羽绒服，别为了风度不要温度！”

夏沐头一偏，“就是不想再听你唠叨，才去买的，结果被你弄成了这样！”

“我这不是在给你清理吗？谁让你正好在那个时候出现……”

“哇！你倒怪起了我？”夏沐扬手一扔，纸团砸在了姜忆心头上。

“喂！”姜忆心捡起纸团也不甘示弱，瞄准后狠狠地朝夏沐砸去，“哈！有本事别躲！”

夏沐侧身一脚，将飞来的纸团踢进了垃圾桶，随即大喊，“好球！”

“呵！我还就不信了！”姜忆心一下玩性大发，拿起手边的湿巾纸，揉成团一个接一个朝夏沐扔去。

“喂！”夏沐顿时慌了，使出浑身解数，终究敌不过像上了发条似的姜忆心

“我认输！”他气喘吁吁。

姜忆心得意洋洋，望着散落在两个人之间的一大片纸团，竟然又一时忘了自己的年龄，便收起玩心，严肃道，“输了的人打扫卫生！”

“哪有这样的？”夏沐不服，满脸委屈，“拜托，你扔了这么大一堆！”

“我要给你弄外套！很忙很辛苦！”说完，姜忆心拿起干毛巾头也不抬地擦拭起来。

夏沐无力反驳，蹲下身乖乖地捡拾“垃圾”。

姜忆心偷看了一眼，莫名地开心起来，原来随手乱扔垃圾还挺痛快的。

“姜医生？”小赵敲着门，“在吗？”

“有事吗？”夏沐撇下手上的纸团，一溜烟窜到门口。

小赵一看开门的不是姜医生，疑惑地望着夏沐，“姜医生……不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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