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问梅虎：“哎，虎子，你说，海航班这么苦，这么累，禁忌还这么多，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报考海航实验班啊？”

“热爱祖国啊。”

许愿满脑门的黑线，“你是不是还想把自己上交给国家啊？正经点，说点人话行不？”

“你们女生就是没劲。我说实话，你觉得我不说人话。”梅虎不想搭理许愿，俯身在桌上，聚精会神解着数学题。

上次报名的奥数初赛，是在11月底进行，梅虎对这次比赛还是挺重视的，平常一到课间时间，连篮球都不打了，直接埋头伏案开始解题。

许愿扯扯他：“说真的呢。我记得阿姨当时说过，你初中的时候也想报考海航班，你当时怎么想的啊？”

梅虎被她烦得不行，“你烦不烦，我就是热爱祖国！就热爱！”

“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对吧？”许愿呵了两声，她才不信梅虎有这么高的觉悟，虽然学生守则上面明文规定，第一条就是热爱祖国，可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年级半大不小，对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有较为直观的理解。

许愿也爱国，在她的印象中，爱国就是有国家荣辱感，可再有荣辱感，也应该在自身安全的基础上。普通兵种她都不说了，可海航班毕业以后，招飞成功可是要接受训练和培养，一路下去，是去开战斗机、舰载机。

新闻上都说过，舰载机飞行员是死亡率最高的兵种。歼20……这些在海航班的活动室里高高供起的飞机模型。每次她路过海航班活动室的时候，都看见少年们看着舰载机模型，眼睛闪闪发光。

她对军事一知半解，不懂少年眼底的光亮是为了什么。

她于是决定场外求助：“虎子，如果你当初考上海航班，参加了训练……最后莫名其妙被淘汰，你会怎样啊？”

“我没考上我都哭了三天，你说我考上了被淘汰是什么样的打击！”梅虎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可淘汰下来也有好处啊，毕竟以后离舰载机远一点，活着的几率更高点。咱爸妈给咱的生命，只有一次活着的机会，看山看海，看落霞朝阳，看这世间一切美好的景。”

梅虎听她这么说，停下笔，不写了。

胖乎乎的小少年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是和海航班少年一样的光，梅虎说：“许愿，你可真low，祖国不强大，你的山、你的海、你的落霞、你的朝阳都会成为黯淡的灰尘。你现在能坐在这儿，接受良好的教育，拥有对未来的遐想，都是祖国给予的！98洪水，512地震，没有祖国的强盛，多少人家园重创，流离失所。边疆国防要没有不怕死，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人，你我生活的地方会是怎样的动荡。你接受着祖国的馈赠，却不知道自己享受的是多少人用血和汗铸就的辉煌。舰载机飞行员的确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兵种，但是航空母舰也是祖国强盛的标志。我们热爱和平，但我们也不惧战争。如果因为害怕苦、害怕累、害怕死亡，便退避三舍，那活着可真没意思。何况，开舰载机可以飞上蓝天，可以跨越大海……这事想一想，都让人激动得不行啊！当然，我不否认，考海航班的的确有家庭贫困，为了省学费，可是天空的魅力，是只要你看过一次，都会割舍不掉的罂粟。”

梅虎说到蓝天碧海，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幸福地直冒泡。

许愿并不懂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受到一个少年最诚挚的热爱和梦想，那是心底最灿烂辉煌的瑰宝。

可……

宋品默为了帮她，却被海航班的教官逮住批评，说出了要将他驱逐出海航班的重话。

许愿心里说不出的愧疚，曾经一个琢磨不透的念头，在此时却格外清晰，猛然间反应过来。

“内啥……梅虎，你说，海航班的宋品默对我这么好，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许愿咬着笔盖，鼓着包子小脸，琢磨了半天，终于说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话音落下，梅虎手里转着的钢笔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梅虎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一脸深切的同情，犹豫许久，才徐徐说话：“内啥……愿愿，我知道你一直就挺自信的。自信是好事，值得鼓励。可有时候，咱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梅虎这语气，把许愿激得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了？俩月以前，你明明自己跑来问我和宋品默之间有什么猫腻……你忘了啊，11班的校花简诗顺也找了过来，争风吃醋的。我除了矮点，哪里不好了！你这是鄙视我还是怎么着……”

梅虎被她怼得忙躲开：“没没，我没有鄙视你的意思。可海航班的男神真的只是顺手帮一把。之前是有人怀疑他喜欢你，他宿舍的好友还特意问过他，可他说过，他只是觉得觉得你傻乎乎的，是需要关爱的ZZ人群，对你真没意思……”

梅虎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上面应该是偷拍的，宋品默清淡的嗓音隔着电脑屏幕，都能感觉到那种冷飕飕的凉意。

视频里，宋品默一共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许愿是谁？”

第二局：“哦，开学典礼摔跤的那个小矮子啊。”

第三局：“她可能小脑发育不完全。”

许愿看着眼前的视频，张了张嘴，分明千言万语，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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