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走路老是不看着前面是很容易撞柱子的。”

说罢他笑了笑，收回手朝着她的脑门轻轻的敲了敲。“我……”

宋向北的这个笑容让程蕊汐的心里咯噔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脸庞，甚至忘记了捂住疼痛的脑门儿。

“怎么，没有撞到电线杆上就傻了吗？”

看着她傻愣愣的模样，宋向北忍不住揪起了她肉嘟嘟的小脸，眼神里满是宠溺。

他突然凑近的气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打乱了她的呼吸，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程蕊汐的耳朵里听得是那么的清晰。

“你呀你，还是像个小女生一样，总喜欢脸红。”

既然她没有什么反应，那正好随了他的意，逗一逗她得了。

“你……我……”

街道外突然驶过的一辆自行车，那不断按响的银铃让程蕊汐猛的一激灵，才稍微的清醒了些。

“你怎么跟到这儿来了？”

她本能的朝着后方退了一步，身子却直抵上了冰凉的电线杆上，为了防止他再次上前，她双手伸直了在两个人之间腾出了安全距离。

宋向北看着她紧拧的眉头，微微上撅的小嘴，没有再乱动，就任由着她这样撑着自己。

“你肚子饿不饿”

“啊”他追了这么远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好不容易有机会给你做菜吃，你才扒了几口饭就不吃了，肚子不饿吗？”

“不饿不饿，我胃口不好着呢……”

程蕊汐摆摆头，立刻否认到。

“咕～咕～”

等了一会儿，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动静，程蕊汐才忐忑的睁开眼。

宋向北那有些阴郁的神色映入眼帘，刚刚的温柔浅笑消失殆尽，这转变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我对于你来说，已经成了让你恐惧的事情了吗？”

望着她双手发白的指间，宋向北的语气异常平静，只不过那每一个字都带着寒窖里深深的凉意。

这才分开了多久的时间，过去最平常不过的亲昵，怎么就成了两个人跨越不过的沟壑了。

“宋向北，不是的，只是我……”

在他的面掐，程蕊汐总是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为什么会流泪，为什么要发抖”

宋向北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眼角，那指腹上浅浅的泪痕格外的醒目。

他的问题，程蕊汐该如何回答呢？

“对不起……”

程蕊汐垂下头，动了动手腕试图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开来。

“我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但是宋向北却一脸固执，手上的力度依旧。

他生气的时候，从来就这么不漏痕迹，若不是了解的人，光从他平静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但是在一起的那五年的时光，让程蕊汐只需要从一个眼神一个语气就能知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自己的反应，的确是触及到了宋向北的神经。

他站在她的跟前，看着她被刘海遮住得脸蛋，等了等才伸出手将它抬起来。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

她抬头的瞬间，宋向北看见的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程蕊汐盛满泪水的眼睛，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她原本柔软的眼神，看着他的时间里，渐渐变得凛冽起来。

“你想知道这个回答，我也想知道。”

一边说着，程蕊汐一边用尽全力将他的手掌重重的甩开。

“在你的妈妈甩着一沓现金在我面前，要我拿着钱滚蛋的时候，我很想知道；在看着你和相亲的女人坐在咖啡馆里相谈甚欢的时候，我很想知道；在自己走到哪儿都有你们宋家的人步步紧跟，宛如被囚禁的犯人的时候，我很想知道，我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钱……相亲……犯人……

这些陌生的词语出现在宋向北耳边的时候，突然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小汐，你……”

“你听我说完”

程蕊汐并不想看见他抱歉的眼神，所以转过头毫不犹豫的抢过了话头。

“宋向北，我只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可是呢你的身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知书达理的未婚妻了不是吗”

“而且，我也不能冒着被公司辞退，永远不当翻译官的风险和你继续在一起，毕竟你的母亲从来是个说道做到的女人，我不像你，我得拼命赚钱才能照顾我的爸妈。”

“对，说到底我就是一个俗气的女人，比起浪漫的爱情，我宁愿选择难以下咽的面包。”

说到最后，程蕊汐自己都不禁笑出了声来。

多么可笑，怎么自己的爱情就这么可笑呢？

看着她泪中带笑的脸，宋向北的心就像是被硬生生的扎进了无数根银针，痛得让他有些无力，也有些麻木。

嘴边咸咸的苦涩，让程蕊汐的头脑保持着最后的清醒。隔着眼角朦朦的视线，她看见了他眼睛里闪过的同情和不忍。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在同情我吗？”她扬着头，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一步步的逼上前去，“难道可悲的，不应该是我们俩之间的爱情，而不是我吗？”

感情明明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程蕊汐却觉得自己如此卑微。

她咄咄逼人的气势，的确让宋向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单方面的承受，程蕊汐从来都被自己保护得很好，可是他没有想过，原来她比他承受的压力要多的多。

原来自己的母亲，除了要让他相亲之外，还暗自对程蕊汐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宋向北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对这份感情的付出。

这样想想，自己真的是愚蠢又自大，他一直都在用最愚蠢的方式做着自己以为伟大的自我牺牲。

“小汐……”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之后，抬起手将她再次抱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事情。”

“对不起，我一直都只考虑了自己，却没想到过你的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

太多太多的对不起，宋向北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该如何弥补。

程蕊汐垂着眼帘，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拥抱他，任由着脑袋抵在他的胸口。心跳的声音这么近，可是却觉得离着他的心这么远。

“小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的，你放心……”

宋向北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可是这是他唯一能够给她的安慰和承诺了。

能做到吗？

程蕊汐在心里默默的问了一句，却自己给出了答案，有些令人心碎。

两个人静静的站立在小巷的街头，风悄悄的吹过，带走了某些温暖的气息，连带着这幅画面都失去了色彩。

夜晚，躺在已经洗过的床单上，程蕊汐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儿睡衣。

窗外的月光透着帘缦稀稀疏疏的洒了进来，落下了满地的凉意。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想，从身体里生出的倦意已经让她没了力气，脑袋满是空白。

“叮～”的一声，床头柜边的手机显示电池已经充到了满格，程蕊汐看着闪烁的手机屏幕，犹豫之下，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不管再怎么抗拒，可是这些事情总还是得面对，生活常常就是这样的不如人意。

程蕊汐的一只手当做枕头放在脑袋后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断的滑动屏幕。

乔子易、宋向北、乔子易、宋向北……

几乎手机的整个通话页面，都被这两个人的电话号码给霸占了，粗略的一数，昨晚上这两个男人应该找自己都找疯了。

当然，除了他们两个人的关心之外，公司的“慰问”也没有少打过来。

看着卓琳的电话轰炸，程蕊汐有些头疼，闭上了眼睛都能够想象到她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样子，心头不寒而栗。

不假旷工，不接电话也不回应，对于时时刻刻都被人觊觎的工作岗位，程蕊汐无疑是自断了后路。

可是就算是被炒鱿鱼，也得自己亲自去收拾东西走人吧，好歹也得善始善终。

“哎，算了算了，今晚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去公司挨训了。”

想了想，程蕊汐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一把拉过了被单将它盖过头顶，准备开始酝酿睡意。

不过突然的手机震动隔着被褥都感觉到了，程蕊汐根本就没有办法入眠。

“哎呀烦死了，这谁啊，大半夜还发短信”

最终程蕊汐的强迫症还是没办法允许自己忽略这声震动，只见她双脚一瞪，踢开被单之后拿起了手机。

这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今天的心情好些了吗？”

这短短的八个字，程蕊汐看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是谁”

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发送成功的字样，程蕊汐拿着抱枕靠在了床头柜边，刚刚生起的一点儿睡意也消散了。

再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过了，这么晚了究竟会是谁发来的短信。

很快，手机的铃声再次想起，是刚刚陌生号码的回复。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还觉得心里难受吗？”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回答

程蕊汐心中的问题冒出了一大串，原本想直接甩个电话过去问候一声，可是再看着屏幕上那句像是关心的话语，她又犹豫了。

与其纠结这个人是谁，倒不如就这样彼此陌生的聊一聊，心里的郁闷堆积久了，人也会生病的吧。

“好像已经消化了许多了，不过还是觉得很累。”

她迟疑了一下，按下了发送键，接着便开始期待着这个人会怎么样来回答。

“累的话，身边难道就没有可以依赖的人吗？”

可以依赖的人程蕊汐不知道他想指的究竟是谁。

“爸妈的年岁很高了，我不想给他们添这么多的麻烦。”

“除开爸妈，可以依赖的人，不是一直都你身边吗？”

看到这个回复，程蕊汐有些不明就里，总觉得电话对面的人，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难道是乔子易？

不对，乔子易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深夜的短信上，况且他也不像是那种可以把关心说出口的人。

那是宋向北

可是今天两个人才见过一面，虽然他足够温柔也体贴，但是凭着直觉，程蕊汐也觉得不会是他。

“你指的那个人是谁，是你吗？”

但是在这之后，电话的铃音没有再想起。这个人就像是这封短信，来得突然，消失得也毫无征兆。

程蕊汐在这一头，完全的被他牵制着，可是也无计可施。

夜很深了，她躺在床边，将许久没有动静的手机定好的闹钟放在一边，一睁眼，明天又是新的挑战了。

而在遥远的另一处，黑暗中的某个人还没有放下熄灭的手机，他嘴角的轮廓在昏暗的视线中若隐若现，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

他的手边，是一根没有燃尽的香烟，生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淡色的烟雾，昏花了整个夜色。

“是你吗”这几个字还印在他的脑海。

程蕊汐这个女人好像比他调查中知道的样子更有趣一些，这样正好，反正未来的日子这么长，有的是机会好好认识一下她了。

第二天，程蕊汐比闹钟预定的时候还要醒得早一些，心里面装着事情，睡个安稳的觉都觉得是种奢侈。

画上了精致了淡妆遮住了脸色上的疲惫，程蕊汐在吃过父母准备的早餐之后，便往公司赶去。

坐在公交车上，手机再次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程蕊汐毫不犹豫的接过了电话。

“卓姐，你别着急我现在正在来公司的路上，有什么事情你待会当面给我说，我都不会逃避了。”

她的这句话，生生的将卓琳的火气堵了回去，半晌手机里头的女人只应了一个好字，便挂断了电话。

这回应，程蕊汐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今天出门的时候，程蕊汐还特意戴上了一顶鸭舌帽，虽然不知道那天晚宴的事情究竟被自己闹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一想到那些记者们围追堵截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后怕。

毕竟a市也就这么大，这些消息的传播就如同病毒的蔓延，不用多久都会全城皆知。而程蕊汐还是有些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站上风口浪尖被人谈笑，所以早早的就做好了应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