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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应该受了很多苦吧，此时季筱陌才明白宋玥珂眼底的情绪是什么。那是绝望，想必他也没能想到，抓走自己的人竟然是他的母亲。

“可我们怎么上去？”宋衣楚冷静下来，问出心中所想。这玩意随时能走，所以他们必须一次成功。

“坐船。”宋怀瑾望着远处的庞然大物，悠悠来了一句，“既然楚嫣然要来这套，那我一定奉陪到底。”这次不仅是为了宋玥珂，宋怀瑾是真的讨厌极了这个女人。

“他情况怎么样？”楚嫣然在站在门口，探身朝着门上的小孔望了望。此时她披着黑色斗篷，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脸庞。

“没什么变化，就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回话的人是楚四，楚家的仆人。

“把门打开。”楚嫣然出声示意。

“这……”楚四顿了顿，随即便有些为难地看着楚嫣然，“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人在里面，跑不了的。”宋玥珂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然而自家小姐却似乎完全不在意。

“怎么了？”楚嫣然笑了笑，嘴角弯起一段嘲讽的角度，“你是害怕我杀了他？”看到楚四眼底的惊慌，楚嫣然笑容越盛，“你放心，不会这么便宜他的。”握紧手心后，皮肤被戒指隔得生疼，然而这感觉却令楚嫣然心安不已。

“不是的小姐，我这就开门。”楚四被楚嫣然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发麻，急忙摸出钥匙来将门打开。

一瞬间屋内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走进去后，房间昏暗的光线下，角落蜷缩着的人，不免让楚嫣然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楚四开灯后，楚嫣然指着角落里的人问，“谁叫你给他松绑的？”楚嫣然一边说话，同时慢慢走了过去。

楚四见状顿时也就慌了，不过比起楚嫣然的盛怒，他担心的确是宋玥珂的情况。这孩子太倔强了，但凡他自私一点，下场就不会这么惨。

“你心软了？”楚嫣然看着楚四，一脸冷厉地说道：“还是你也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楚四虽然依旧对自己言听计从，可他的眼神让楚嫣然十分不喜。

“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楚家的仆人。”盯着楚四的眼睛，楚嫣然缓缓转过过身去。此时楚四也发现，从楚嫣然进门开始，视线就不曾在宋玥珂的身上停留片刻。

“小姐，你先听我说。”察觉到楚嫣然的怒气，楚四随即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你就放过少爷吧，他始终都是你的孩子啊。”

话说着，楚四竟然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多久了？”楚嫣然并未回答楚四，而是看着宋玥珂红肿的手腕质问道：“我问你，他晕过去多久了？”楚四竟然还好意思让自己放过宋玥珂，那谁又曾放过她呢！

的确，宋玥珂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但也是她一辈子的污点。总有一天，她一定会亲手为这件事画上一个休止符。

“小姐！”楚四哀嚎一声，俨然一副打算长跪不起样子。他不敢去看楚嫣然的眼睛，可他真的无法再眼睁睁看着楚嫣然伤害宋玥珂。

“求你了小姐，你就看在他好歹也有楚家一半血缘的份上，放过少爷吧。伤害你的人，从来都不是少爷不是呢，他一直都是无辜的啊。”楚四也顾不得其他了，再让宋玥珂待在这里，他担心楚嫣然哪天情绪失控，真的会杀了他的。

“行吧，这次我怕就放过他了。”楚嫣然突然笑了笑，脸色惨白如雪，“你去帮我把他弄醒，我懒得动手。”收起手里的匕首，楚嫣然冷冷说道。

闻言，楚四以为楚嫣然真的改变主意了，于是急忙伸手将宋玥珂扶了起来。

端起桌边一大碗葡萄糖水慢慢灌了下去，楚四只见这孩子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他都害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

宋玥珂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楚四都觉得自己此时扶着的，该是具尸体。大大小小的刀伤，狰狞的分布在宋玥珂的身上，不知不觉间他竟红了眼眶。

“行了，你出去吧。”眼看宋玥珂有了些意识，楚嫣然便出声立刻赶人。

“小姐！”。楚四惶恐抬起头看楚嫣然，内心十分纠结，“你刚刚不是说……”说放过宋玥珂吗？

“我答应你暂时不会杀了他。”寂静的空间里，楚嫣然的声音好似毒针一般，将人心刺得体无完肤。

虽然宋玥珂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无数次想把这孩子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不过她也让他活到今天了，还不够是吗？

“小姐，放下吧。”楚四离开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还未清醒的宋玥珂，顿时只觉百感交集。

他是楚家的仆人，这条命就是楚嫣然的。他亲眼看着楚嫣然恋爱，结婚，生子，也看着她是如何一步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经常在想，如果当初没

有发生那件事，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出现。

楚四犹疑离开后，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楚嫣然和宋玥珂。没过一会儿，逐渐恢复一点体力的宋玥珂，便慢慢睁开眼睛。

不知道伤口流了多少血，此时宋玥珂只觉得浑身发冷，六月的天气下，他却仿佛置身冰窖一般。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只一眼便看见了此时坐在房间中央的人。

“不认识我了？”楚嫣然捂着嘴笑了笑，唇瓣微张露出好看的牙齿。和这个家族里绝大多数女人一样，楚嫣然的相貌简直就是武器级别的美丽。

“想好了吗？”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楚嫣然笑吟吟问宋玥珂，“如果今天再不听话，可能就要在你的脸上留下点什么东西了。”楚嫣然细声细气，嘴里说出话却仿佛魔鬼的声调。

“杀了我吧。”宋玥珂用尽最后仅剩的力气，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杀了你？”楚嫣然喃喃重复了一声，却又深深叹了口气，“抱歉了，现在你不能死呢。”

“我绝对不会答应帮你牟取宋家的东西，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宋玥珂双眼通红，冲着楚嫣然大声吼道。

过去的时间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而楚嫣然，他的母亲，就是地狱里的魔鬼。

“嗯，继续说。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让我给你一个痛快？”楚嫣然抿了抿唇瓣，海风让她的皮肤有些干涩。

“我养了你十六年，宋海生又养了你多久？你这样看着我，很让人伤心呢。”楚嫣然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随时随地都不能狼狈。

“可你知道吗，现在就算你不答应，其实也没关系了。”直勾勾盯着宋玥珂的眼睛，楚嫣然笑得狂狷，“宋海生竟然一分钱都没有留给你。”

想到这里，楚嫣然的表情也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亏得我还觉得你能有点用处。不过那句话怎么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宋海生觉得你不金贵，但你那个堂姐，竟然还挺看重你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长时间不说话，宋玥珂的声音却也好似生锈的铁器一般喑哑晦涩。

“我什么也没做。”楚嫣然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却又十分得意的说道：“可宋衣楚竟然愿意用宋家的钱来换你，是不是很感动？”

“你也想不到吧？”楚嫣然盯着宋玥珂的脸，笑容却好似画上去的鬼面，“其实我也没想到，”当初以为宋海生会把遗产交给宋玥珂，所以她才将人抓了起来。结果没想到她算错了宋海生这只老狐狸的计划。

不过幸好宋玥珂还在自己手里，虽然浑身是伤半死不活，但也还有一口气在。

“你将那么多钱拽在手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宋玥珂不明白，为何楚嫣然要费劲心思牟取宋家的财产。

他不懂这个女人，虽然她还是自己的母亲。过去十六年和楚嫣然生活在一起，但是一直以来他们能够见面的次数，每年都是寥寥无几。照顾他的仆人总是告诉他说楚嫣然去了哪里哪里，以至于他很小的时候就能背下一大半世界地图。

“你说我为了什么？还有人会嫌弃钱多么。”楚嫣然笑了笑，毫不避讳地说道。当初就是因为钱，所以楚家的人才将它嫁给宋玥珂的父亲。这个世界，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她就是因为没有钱，所以才像一个货物一样明码标价被人卖掉。

“我不明白。”宋玥珂凝视着楚嫣然，却始终看不透她。

“你当然不会明白。”楚嫣然抬眼，轻蔑地看向宋玥珂，“你们宋家的人从出生起就拥有一切，又怎么会明白我的苦衷。

“所以我恨。我失去的东西已经找不回了，那我只好让你们也失去最宝贵的东西不就好了。凭什么你们宋家一直内斗不停，却还可以一直站在高处？靠的不就是钱么？”

“你爷爷出钱将你买走，让你认祖归宗。我被我的母亲卖给宋洌，赔掉了我的后半辈子，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楚嫣然看向宋玥珂，“所以你不要怪我，因为你的出生就是一场买卖而已，懂吗？”既然是买卖，一但宋玥珂没有价值，她就会亲自结束这场交易。

“我的父亲，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他是真的爱你，才会同意帮助楚家，我不许你这样说他。”宋玥珂知道楚嫣然并不爱他的父亲，但是想到她一直将他试做仇敌。

“别在我面前提他。”楚嫣然怒视着面前的人，“你懂什么？”竟然说宋洌爱她，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可他为了救你，赔上了自己的命。就这样，都还不能提一下吗？”宋玥珂无奈地笑道。

“闭嘴！”宋洌两个字仿佛就是楚嫣然的禁忌似的，一触碰就会让她失控，“他不是要救我，他是为了他自己。”

楚嫣然大吼一声，双眼狠厉地盯着宋玥珂，“别以为道听途说一点他的事，你就有资格来教训我了。他们都在撒谎，你休想骗我。”虽然宋玥珂长相随自己，然而唯独一双眼睛，却像极了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