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谈婚论嫁已是不被世俗所容，如今还堂而皇之的闹到夜皇那里，简直是把武家的颜面都丢尽了。

武清秋自己也承认这是个馊主意。

“苏惊鸿，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武清秋将长枪一放，落地之时，发出震地响声，“因为每次跟你扯上关系，我就特别倒霉，我经常想，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所以这辈子你阴魂不散，非要让我鸡犬不宁。”

“嗯？”

苏惊鸿偏头。

她看着武清秋，如果不是对方脸上悲戚太过真切，她都差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你是不是觉得，去夜皇那里求一纸婚约，特别可笑？你我都是男人，我却还要做这种事情，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愚蠢？”

武清秋看着他。

“可是你现在已经被苏家除名，苏千山还发出通缉令，说你忤逆不孝，人人诛之，如今情况，邺京再无你容身之地。

我要是不保你，你去哪里？

苏惊鸿你知道吗，我看不起你，因为你真的很没用，以前你纠缠我，我觉得恶心，现在苏老祖仙逝，我更觉得你没用，你连苏老祖都保不住，凭什么肆意天下，猖狂如斯？”

武清秋皱眉，说出口的话，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嫌弃。

“我看不起你，但是又必须要救你，因为我欠你三条命，要还给你，要不是这样，谁愿意管你。”

苏惊鸿沉默。

他的话或许太过偏激，但有一句话是没错的，苏浙护了她十五年，她却救不了苏浙。

哪怕是临终一眼，也没见到。

后悔吗？

后悔。

但世上没有回头路，她之前不在邺京，才给人以可趁之机，现在她回来了，就要把该解决的事都解决好。

没有后顾之忧。

侯府正厅外，有一处回廊，雕栏画栋，流水潺潺，清泉石上婉转而过，莺歌林间啼鸣悠扬。

苏惊鸿接过管家递上来的茶，慢悠悠喝了一口。

“谢谢你的好意。”

虽然她今天是来揍他，但听明白缘由之后，忽然觉得没有了拳脚相向的必要。

毕竟是苏家人自己捅出来的篓子。

通缉令？

苏千山还真是一刻不忘搞事情，他这是把苏依依的死算到了她头上，要她身边的人，都给苏依依陪葬。

想得倒美。

“你不用保我，我有能力自保。”

“苏千山现在已经高阶五重。”武清秋冷冷看着她，“你以为，夜无极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护你安然无恙？”

“如果他不行，那武侯府更不行，高阶五重，邺京已经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凌家，我一个人的恩怨，没必要把整个武侯府也拖上。”

为朋友两肋插刀，她可以为朋友死。

但她不想拖着朋友一起去死。

这是两个概念。

她跟武清秋，或许有罅隙，有争斗，但不得不承认，武清秋是个不错的朋友，在关键时刻，他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

“明天我会去一趟太和殿，至于婚约这件事，还是算了。”

苏惊鸿轻叹，“我知道我人见人爱，但我很有原则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就算强迫我，也没用的。”

武清秋：……

去他的强迫！

“喂，你知道虞山祭奠吗？”

武清秋见她这就要走，忽然叫住她。

苏惊鸿听到这话，停下来。

“虞山？”

“苏老祖仙逝，夜皇感念其为夜氏王朝立下的汗马功劳，决定在虞山为他祭奠，超度亡魂，苏家人都会去，时间在下月初八。”

如果苏浙的死是个阴谋，那下月初八，一定有事。

“我会过去。”

“你最好小心，这一个月，尽量少出门，外面不安全。”武清秋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叫人带话给我。”

“多谢，告辞。”

苏惊鸿放下茶盏，上好的骨瓷杯沿，与瓷碟撞击出轻微的响声，茶香顺着杯口四溢而出，幽香阵阵。

武清秋看着她放下的茶盏，没有说话。

至于武聿，更是至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知道苏惊鸿心意已决，改变不了。

他本来是想替苏老祖保住苏惊鸿，但如今他发现，那个曾经只知道躲在人后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雏鹰羽翼丰满，振翅高飞。

扶摇直上，长风万里。

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也该收手了。

“要是苏老祖还在世，看到惊鸿这般出息，大概也该放心了。”武聿看着苏惊鸿离开的背影，忽然发出长叹。

“父亲，你说苏惊鸿若是个女子，该多好。”

武清秋放下手中银枪。

之前的大义凛然，慷慨陈词，到了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或许，他是真的愿意娶苏惊鸿。

若苏惊鸿是个女子，他会娶她，护她，哪怕与强大的苏家为敌，倾尽全部之力，他也要给她一方安稳。

“我看，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念想。”

武聿笑着摇头。

“男儿身又如何，女儿身又如何，若是真心，岂会真的在意这些？我看惊鸿这个孩子很好，是男是女，我都很喜欢。”

……

苏惊鸿急吼吼的来，慢悠悠的走。

离开武侯府，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去沐家，而是足下一转，去了长安街。

长安街繁华依旧。

小翠一直跟着。

快走到百花楼的时候，斜刺里忽然跑出来个乞丐，浑身破破烂烂，似乎还有许久未洗澡发出的酸臭。

“公子……公子行行好吧，赏口饭吃……”

乞丐声音沙哑，是个青年。

“哎呀，哪里来的叫花子，不要往少爷身上蹭呀，喂！”小翠见那人黑黢黢的手要碰到苏惊鸿的袖子，连忙跳起来。

苏惊鸿抬手阻止。

“我银子不多，这些你拿去，买点吃的，再买件新衣，若是有劳动能力，就去找份工作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去吧。”

苏惊鸿将银子放在他破了口的碗里，想了想，又抽出张符箓折好，一并放进去，“我见你身上有一缕黑气，应是近日有血光之灾，这平安符送给你，但愿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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