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秋走了很久。

久到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步。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他只看到眼前无尽的石阶，以及那个红衣女子。

她脸上的金丝面具已经取下，檀口小颚，凤眸眉黛，青丝佳人，灼灼如画。

苏惊鸿……

他看到了苏惊鸿！

“清秋，我等了你好久。”

“清秋，你为什么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清秋，你都不记得我了吗，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

一声声，一句句。

心心念念的人，泪眼朦胧，如泣如诉，站在他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冲击着他的神经。

武清秋很想回答她。

他想说，他记得，他心里有她，他愿娶她，只要……只要她……不再离开。

武清秋只觉得内息翻涌，灵力与另一股力量疯狂冲撞，仿佛两双手，各自在力量的两极，拉扯着他的经脉。

“惊……咳！咳咳咳！”

“遭了，他陷入心魔了。”

于丁丁低咒一声，飞身冲下云端，按住了武清秋的肩膀。

灵力快速涌入四肢百骸。

片刻之后，武清秋眼中恢复了清明。

“长老……”

“好孩子，这问心阶长有九千，如今你能走过六千，已是难得之材，恭喜你通过了，回去休息吧。”

于丁丁拍着他的肩膀，眼神赏识。

武清秋愣了愣。

原来，这问心阶并不需要真的爬到顶端。

那他……

武清秋略有迟疑，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苏惊鸿，就连人走在白玉石阶上的脚步声，也听不见分毫。

“修炼一途，谁也帮不了谁，他如今走不过三千阶，便不能入我幻海宗山门，你天资卓绝，与他终是要分道扬镳的。”

“……是。”

“走吧，你先回弟子房休息，今日之后，你就是我幻海宗的弟子了。”

“多谢长老。”武清秋肃然。

“谢老夫作甚，是你自己争气。”于丁丁笑着，目光转向两人身后，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长叹一声，目光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失望。

“长老……”

“罢了，天赋资质天生而来，心性意志却是后天修成，这孩子注定止步于此了。”

于丁丁在地上放下法阵，正要带人离开，脑中却忽然炸开一阵尖叫。

刚刚那几个老不死的，一个比一个闹腾，七嘴八舌的叫他回去，于丁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让武清秋先走，自己则返回了云端。

“快看快看，那小子走过三千阶了！”

说话的是刚刚做和事佬的那位。

这是位蓝衣仙子，名唤青小小。

她青丝拂尘，娇俏灵动，眉眼之间，少了几分稳重，却多了些活泼。

于丁丁静静站着。

正好看到苏惊鸿跨过三千阶门槛，继续往上走。

他嘴角勾了勾，淡淡道：“嗯，毕竟是老夫带回来的人，勉强合格。”

“少在这装，瞧瞧这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知道于丁丁性情刚烈，最是护短，青小小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恨不得拿拂尘捅他咯吱窝。

于丁丁拍开她，“边儿去。”

“不对，你们看，他身上的重力似乎变弱了，怎么脚步这么快？”

“嗯？”于丁丁看了片刻，“似乎……是？”

“我去去去去！师兄快看，他、他快上四千阶了！”青小小与她一身道姑装扮格格不入，跳脱得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于丁丁皱眉。

“这个资质，有这样的心性，很不错了。”

“可你之前还说，才勉强合格呢，我倒是见着不错，反正你们都喜欢资质高的，这孩子如不让我带回去。”

青小小笑起来，弯弯的月牙眸子里，泛着精光。

“走开走开，自己不去夜氏的灵试上选，就知道来我这儿挖墙脚。”于丁丁挥手。

青小小翻个白眼，“嘁，小气。”

几人说话。

片刻后，苏惊鸿已经稳步而上，走了五千阶。

这下青小小不吵了。

她与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

五千两百。

五千五百。

五千九百……

六千！

苏惊鸿还在往上走，仿佛已经摆脱了重力的桎梏，平稳向前，坚定不移。

克服了最初阻挠她的，便再无困惑。

大道无情，末路无花。

她无忧亦无惧。

直到苏惊鸿登上山门，云端上的几位长老还陷在震惊中，没有回升。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青小小打破沉默，道：“我说师兄，你是在哪里找的这个怪物，他家里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可以给我绑一个回来？”

真不是她青小小见识短浅。

只是幻海宗开宗建派这几千年来，这是第二个人，能够走完整整九千级的问心阶，登上山门。

另一个人，是当今宗主，洛海。

“他家里没有兄弟，倒有两个近亲姐妹。”

于丁丁目不转睛，神色平静，“不过，都死了。”

青小小：“那我可以挖你墙角吗？”

“做、梦。”

于丁丁早已熟知师妹的性子，是以不等她先下手为强，飞身就下了云端，落到苏惊鸿面前。

苏惊鸿正好在活动已经麻木的筋骨。

“你叫苏惊鸿是吗，不错。”

“多谢长老。”

苏惊鸿笑了笑。

于丁丁以为她跟武清秋一样，也是对自己这个师长感恩戴德，正要说几句鼓励的话，就听苏惊鸿道：“一路过来，这还是长老第一次正经叫我的名字。”

“……”

于丁丁有些尴尬。

但早就领教过这张嘴，他也懒得跟人计较。

苏惊鸿是他带回来的，如今通过了问心阶，自然也会拜入他的门下，这小子虽然天赋不高，但是心性过人，是个好材料。

他想了想，拍拍苏惊鸿的肩，道：“好了，天色不早，你先回弟子房，明日开始，便与其他弟子一样，开始修炼。”

“噢。”

“……你就不问问清秋怎么样了？”于丁丁对她不痛不痒的态度感到好奇。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个废物都过来了，他变异风属性的资质，难道还过不了？”苏惊鸿打了个呵欠。

她态度散漫，似乎对什么都不甚上心。

于丁丁僵了僵，若不是他修为远远高于她，恐怕他都要以为，苏惊鸿听到了他们在云端上的对话。

“好了，回去吧。”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