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极早就猜到，她会是这反应。

他按住她的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别急，我此举并非逼问，只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如果我没记错，第一见面的时候，你就要杀我。”

“那是误会。”

他很无力。

若早知她会耿耿于怀，他当初就不该那么冲动。

可当初，又如何能料到如今。

亿万年时光，他走遍世界三千，看尽世间百态，只觉得索然无味，唯独眼前这人的出现，似一道明丽艳阳，照亮了他灰白的世界。

他的眼闭了亿万年。

再次睁开，看到的就是她身上的五色光芒，绚烂无比。

她是光。

属于他的光。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苏惊鸿抬起眼。

长风逆起。

墨色的长发在她胸前飞舞，披着晚霞中最妖冶的那一道微光，翩翩起舞，谲滟绮丽。

她知道夜无极很强。

越是接触，他的强大和深不可测，就越让人心惊，甚至，她还想到了一个人，但这个想法太过荒谬，她不敢确定。

只有等他给出答案。

夜无极手掌挪动，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等试炼完了，我就告诉你。”

“……那我处理完苏嫣，再来问你。”

“她已中阶三重，现在你没有护身法宝，仅靠着长生赤火衣和一个未进阶的中品灵器，根本无法与她抗衡。”

“那若我能赢呢？”

“若你能赢，我便许你一个问题，到时候，不管你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就当是给你的奖励。”

奖励？

那这奖励真是吝啬得上不了台面。

苏惊鸿很想像以前那样揶揄他，但看到他冷峻完美的侧颜，噙着笑意的嘴角，话到嘴边，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好，一言为定。”

……

苏家。

苏惊鸿回去之后，发现前院正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问了才知道，是庆祝苏嫣进入七强，简为霜特意为她办的一个小宴会。

苏嫣狠辣，出手险些要了人性命，二房不但不责问，反而把她像明珠般捧在手心，真是应了那句话，强者为尊。

他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因为只有强大的人，才有左右一切的权利。

苏惊鸿冷嗤一声。

这种宴会照例不会邀请她。

她也不想去。

带小翠回了院子，她就将收好的符纸朱砂拿出来。

玄清本来安安静静的窝在小翠怀里，见她又要捯饬那些鬼画符，当即一个蹬腿，跳到了苏惊鸿面前。

“哼，画画画，每天就知道画，你这些东西最多对付初阶的灵修，想要用来对付中阶三重的高手，根本是天方夜谭！”

它咚的声落在桌面上，毛爪子狠狠一拍。

啪！

炉灰和粉尘从它的绒毛飘出来。

苏惊鸿动也不动。

等符箓画完，才拎着玄清的后颈，将它丢到一边。

“别吵。”

“靠！本大爷给你出主意，你居然丢本大爷，有没有良心！”玄清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落下来的时候，还是稳稳当当。

但是它的眼神就不是很友好了。

红彤彤的兔眼里充满了怨愤，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咬人。

苏惊鸿顿了顿，手上的朱笔朝它脑门儿上一戳，戳得它兔仰马翻，才放下笔，道：“主意，你能有什么主意？”

她并未将它的话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只被她打回原形的普通灵兽。

而且它现在修为大减，比普通灵兽还不如。

最多算个宠物。

玄清气得直蹬兔腿。

好不容易翻过来，它立即跳下桌面，不只从哪儿翻出来一块材质不明的牌子。

牌子通体黑色，上面有两个看不懂的符文，在微弱的烛光下，散发着幽幽暗光，不似凡品。

“拿去。”

兔爪子伸出去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在上面停留了半晌，才离开。

苏惊鸿疑惑。

拿起来翻看了一遍，“这是什么？”

“你试着感受这上面的灵气。”

“……兔大爷，你是不是选择性失忆了，我天生感受不到灵气，这事需要我再提醒一遍？”

“本大爷让你试，你就试，瞎逼逼啥？什么倚仗都没有，你真以为自己能干过苏嫣？”

它跟苏惊鸿混了有些时日，也入乡随俗，学到很多实用的怼人用词。

苏惊鸿撇嘴。

这兔子真不靠谱。

但她还是将牌子握入手心，努力感受上面的气流波动。

她平心静气。

牌子触感冰凉。

忽然，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手心钻入，一点点融入四肢百骸，通过层层凝练，最后化为小小的一滴，沉入丹田。

滴。

浅浅的一声，碧波化镜。

苏惊鸿倒吸一口凉气，凤眸倏然睁开，只觉得一道纯净力量直冲灵台。

此刻，不管是屋外青草下的虫鸣，还是前院载歌载舞的喧嚣，亦或是简为霜伏在苏千山耳边的低语，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丝毫不漏。

好吵。

吵死了！

“咳……咳咳！”

“少爷！你怎么了，没事吧？”小翠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连忙倒来一杯水，慢慢喂她喝下。

苏惊鸿冷汗涔涔。

好半晌，才长舒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了。

玄清也很震惊。

失败了？

“啧，不过是让你感受一下灵气，怎么把自己弄得要死不活的？拉倒拉倒，我看你就是一纯粹的废柴，打倒苏嫣这事，肯定没……”

“戏”这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见苏惊鸿手里的牌子发出一声轻响。

喀拉。

之前还暗光幽幽的牌子，在苏惊鸿手中，碎了。

光芒散尽，骤然黯淡。

“怎么回事，我感知灵气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身体，一点点的渗入筋脉，最后，凝成一小滴，落在丹田里。”

苏惊鸿用拇指掐住食指，比出一个“一丢丢”的动作。

玄清彻底傻眼。

凝神化境，万物归一。

会是她吗？

真的是她回来了？

“哎呀，这牌子碎了，奴婢去找点胶，把它粘回去吧。”小翠不识宝物，却是个热心的孩子。

玄清额头上落下三条黑线。

见小翠真的屁颠屁颠找胶去了，才按捺下心里的激动，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道：“刚刚……你都看到了什么？”

苏惊鸿皱眉，“我？我看到前院，苏千山抱着他媳妇，急不可耐的上炕去了。”

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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