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炎并不让步。

“近来国师远游，出门前，特意嘱咐阑要好好照顾这小徒弟。”

夜阑笑笑。

“正好，阑前日得到一法宝，品质虽比不上千霜，但也是一仙器，今日不如就送给前辈，就当是聊表歉意。”

仙器！

凌家人的眼睛亮了。

仙器可不是人人能有的。

像刚刚，如果不是有千霜剑，武聿根本不肯破开老祖的防御屏障，并将他击退！

凌家失去一个仙音铃，却得到了更强大的仙器法宝，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记得去跟苏惊鸿算账。

苏家人嫉妒得眼红。

该死，差一点就能看苏惊鸿死无葬身之地了，谁知道忽然钻出来个程咬金，功亏一篑。

那废物怎么就这么好命？

他们气得磨牙。

夜阑当即拿出一面圆镜，四两拨千斤，用这个换苏惊鸿的命。

凌炎见确是个仙器，当即收了杀气。

但他不立即表现出欣喜，而是说了几句批评点拨的话，让苏惊鸿以后不要再如此猖狂，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后，才收走圆镜，带着凌家人离开。

凌无双的冰棺也被抬走。

夜阑笑着摇头。

过去将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抱起来。

温润的声音带着浅笑，萦绕在她耳边，“你不是有国师教的护命之法吗，为何不用？”

“我……用了，咳！就是因为用了，才差点被那臭老头……打死……”苏惊鸿艰难的咽下喉口腥甜，说得有气无力。

这时候还不忘耍嘴皮子。

夜阑真服了她。

瘦弱的少年躺在他臂弯里。

苍白，虚弱，又倔强得张牙舞爪。

倾城的脸庞上粘着血和发，明明应该格外狼狈，可在夜阑看来，却觉得特别。

或许是因为少年的腰太过柔软纤细，又或许，是因为那上挑的唇太过不羁。

夜阑将她抱回房间。

院子里，早就没了夜无极的影子。

“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苏惊鸿躺在床上。

夜阑道：“苏公子客气，国师扶持夜氏几百年，现在他徒弟有难，夜氏又岂能袖手旁观。你说对么？”

他声音轻和，温良端方。

一折玉扇翩翩轻摇。

气质高华。

或许是他今天没有穿着白衣，所以苏惊鸿对他的印象有了大大的改观。

可她也看出，那双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里，没有浸入笑意。

他在试探。

苏惊鸿坦然笑道：“其实我骗了殿下。”

“……嗯？”

夜阑愣了愣。

他细细打量少年。

少年有一张倾世容颜，长眉凌厉，凤眼轻挑，哪怕重伤在床，嘴角也始终含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粼粼笑意。

桀骜不训。

上次，他只觉得这是个狐假虎威的市井小人。

今日，苏惊鸿不畏强权超度凌无双，似乎又跟上次所见大不相同。

这不禁让他想到：智者千面。

他所看到的，又是哪一面？

“国师对我有授业之恩，却没有师徒之情，他教了我不少奇术，可从未告诉过我名字，所以啊，殿下今天，牺牲得实在有些不值。”

她早已打定了主意抱国师他老人家的大腿，现在吹起牛来，根本不需要打草稿。

夜阑道：“原来如此，果然是他的作风。”

“殿下认识恩师？”

“他是沧州国师，我是沧州太子，我认识他，很奇怪吗？”

苏惊鸿：……

有道理。

“那、那殿下知道恩师名讳吗？”

“既然他不愿告诉你，我也不能擅自透露，还是等你下次见到他时，再自己问吧。”夜阑玉扇轻摇，卖了个关子。

见苏惊鸿确实伤得不轻，他嘱咐她好好养伤。

武聿则把身上所有的灵药都掏了出来。

他是真把苏惊鸿当恩人。

苏惊鸿也很感激。

至于武清秋，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及，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那无视的态度，比责骂还要让人难受。

武清秋如坐针毡。

他的手一直放在腰上的空间袋上，里面有一颗固元丹，是他重金拍下，想要送给红锦素的。

可惜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我这里……”

“苏公子还需要休息，阑就不打扰了。”夜阑站起来。

武聿也道：“那我们也告辞了。”

他们似乎根本没听见武清秋开口。

苏惊鸿更是看都不看那边一眼，只道：“今天多谢侯爷救我一命，侯府之前欠我的承诺，就算一笔勾销了。”

少年声线柔和，如江南细雨，墨色的眸子流波万种，又仿佛透出些许清寒疏离。

她不是圣人。

对于那些想她死以及用尽各种方法害她死的人，她难以和颜悦色。

武聿是个正人君子。

但武清秋，只得了他父亲一半的正直，另一半则是充满了他母亲的阴谋算计。

苏惊鸿不想与这种人深交。

武聿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轻叹一声，拱手离开。

小翠负责送客。

直到走出苏家大门，武聿才道：“今天真是千钧一发，若不是我们来得及时，这孩子只怕凶多吉少。”

“父亲。”武清秋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

“今天让你来，是为父的失误，以后不会了。”武聿叹息一声，眼里是满满的失望，“我武家，本不该有忘恩负义之人。”

武清秋如遭雷击。

“父亲，我不是！”

“为父知道你与他有过罅隙，那孩子性格乖张，是不讨喜，只是你可曾想过，他从小失去父母，又没有天赋，若不再有一双利爪，怎能承受着旁人的讥讽和蔑视，一步步走到如今？”

武清秋是天之骄子，又有父母保护，从小没吃过一丁点儿苦。

他永远理解不了苏惊鸿。

明明弱小，却还要一边忍受着冷言冷语，一边防范着暗处的算计和残害。

这种韧性，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可是他得国师教导，学了身诡异法术，又怎么算是弱者？明明是扮猪吃老虎，想让人怜惜！”

“那照你说，他如此强大，又可曾用法术对付过你，或者做出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据我所知，他第一次用这些法术，是为了救你。”

“……”

武清秋从未细想过这些问题。

现在被人声声质问，他竟然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唯一想出来的辩解的话，也在父亲几句反驳之下，变得毫无根据，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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