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周左拐右拐，不多时已经绕到了警局后门。√警局后门是一条小街道，街道两侧开着各种饭馆。虽说这里位置有些偏僻，但因为警局在旁边，来办事的人非常多，所以这些小饭店的生活都非常好。毕竟生活条件好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要为一年生计奔波着。

选择在这里见面，是自己的主意。这和灯下黑是一个道理，越是觉得容易暴露的地方，其实越没人注意。至于路上的那些人，大多都是来办事的，为尽快办完和卡时间点，一直提着颗心，根本无暇周围的人和发生的事。

走进一家小饭店，轻车熟路径直走到饭店后的小包厢，刚刚送外卖的小妹，此刻换了一身红色长裙，一脸嫌弃的看着四周。看这样子，要不是等人，早就逃出去了。

“怎么？有些不适应？”刘一周见状笑道，“这里包厢都是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单身宿舍改装的，房东等拆迁不愿改造，商家也没办法。不过，这家店味道不错。”

“堂堂一个刑侦大队大队长，来这种地方吃饭，也不怕委屈你了？”

“办案的，没有挑食的。”不知为何，这一次说出这番话时，微微觉得有些伤感，也没往日那么硬气。“你吃什么？”

“不吃了，怕厨房不干净。”红衣女子淡淡地说道。“老板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刘一周看到红衣女子这个样子，脸色猛的一变。“你叫什么名字？”

“黄荷……”黄荷下意识回答道。

“刚入道吧？”刘一周拿起菜单一边看一边说道。

黄荷本来想反驳两句，忽然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势迎面而来，压的喘不过气，只能用力点点头。此刻在看刘一周变得泰然自若，完全没有刚才进来时那副失魂落魄。忽然想到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完全有机会也有能力捏死自己。

“对不起。”能屈能伸，是黄荷能混到现在的法宝。“我要一碗酸汤面叶。”

刘一周看到黄荷服软，冷笑一声，转而精光散去，又变成一个普通人。“服务员。”

张亮推开房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正欲进去的肖奈和陈灏。

“怎么了？再等片刻，人就回来了。”陈灏有些奇怪道。

张亮用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反手从背包里拿出一台仪器，打开后不到十秒钟，两颗红灯亮起。见状轻轻关上房门，一脸正色道：“屋里有东西，应该是监听设备。”

肖奈眉头一皱，果然是老狐狸，看似匆忙离开，实则设下陷阱。“能找到具体位置不？”

“位置很好找，怕难取出来，需要时间。”张亮为难道，“现在时间肯定不够用。”

“不发出声音直接取咱们的东西如何？”陈灏插嘴道。

“地上有粉状物体，踩上去就会留下脚印。”张亮苦笑道。“所以脚不能着地。”

陈灏和肖奈对望了一眼，终于明白他临走时为什么会在办公室内转圈。

“需要多久？”不把东西拿出来，一旦别发现就很难办，肖奈想了想问道。

“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张亮闭上眼睛，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只是初步估算，可能会有所延长，但不会超过45分钟。”

“这个时间有点长。”陈灏不等肖奈说话，眉头一皱道。

警察跟军人一样，吃饭时间都很短。45分钟的时间，足够普通警察吃三次饭，够刑警吃上五次。按以往的作息时间，吃完饭后刑警通常会回到办公室，先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然后开始看卷宗或寻找证据。他们回到这里，一抬头就能看到刘一周的房间。

“时间我来争取，但刘一周那边很麻烦。”肖奈忽然想到手头正好有一个案件需要处理，可以要求刑警吃完饭直接到会议室开会，这样屋内就不会有人。但刘一周那边比较麻烦，毕竟职位在哪里放着，他真不听话，也不能翻脸。况且，他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

“刘一周好说纪委来两个人，等他回来，直接带走。”

“他要是申请回屋拿东西呢？”

“这个要求是可以拒绝的。”

陈灏觉得这件事张亮想的太过简单，刘一周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再说每次都用纪委他们把人全部得罪，有些不合适。“带回去问什么呢？”

“老问题，重新问一遍，说用来核对。反正当初就想用这个办法激怒他，现在正好是机会。要是他回来跟纪委的人发生冲突，纪委正好有借口，也不用担心得罪人了。要是问完发脾气，一方面时间争取到了，另一方面程序符合规定，也不怕有人说闲话。”

陈灏刚想说什么，却被肖奈一把拦下来。“好，时间不多了，就这么办。”

“那我干什么？”

“找刘一周和那个外卖小妹！”肖奈翻翻白眼，在自己看来，陈灏说这番话是故意的。

饭菜很快上来，黄荷本以为刘一周会点好几道菜，没想到他和自己一样，只要了一碗酸汤面叶，除了分量有点大，其他都没毛病。可这也太寒酸了，简直无法想象。

“要不是见你，在单位吃只需要三块钱。”刘一周嘟囔道。

“你平时都外边吃饭吗？”黄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刘一周抬起头看了一眼黄荷，又重新埋头吃饭。“一是没钱，二是不方便。”

“没钱？不方便？”黄荷难以想象这两个词会用在刘一周身上，“怎么可能？”

“我一个月就七八千块钱的工资，还要养活一家老小，除去杂七杂八的费用，每个月几乎没有存款。至于不方便，像我们这种人要遵守内部规定，就算在外吃饭，也要分人分时分事，一个不小心或者不注意，纪委就会找上门。”刘一周苦笑道。

“那你们为什么还干呢？”黄荷更不能理解了，既然无利可图，又面临危险，为何干下去？是以为责任和使命吗？这种大道理场面上说说可以，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关心的则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能够活下去、活的更好才是关键。“再说，您说没钱，我不敢相信。”

“你怕我吗？”刘一周放下碗筷。

“怕！”黄荷说完身体还往后缩了缩。

刚才在等服务员上饭时，刘一周曾说到，其他不敢保证，要是张口问老板要自己，老板肯定会给。跟这样一个男人上床没什么，可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心里无法接受。而且听一些姐妹说，有些男的不把她们当人，肆意欺负，随意玩弄。

“如果我脱了这份衣服，你还会怕我吗？”刘一周嘿嘿一笑，低头对付面叶。

黄荷顿时愕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如果没有这个职位，相信老板也不会拉拢他。不拉拢他，向这种落魄的人，打心眼里是瞧不起的。

“至于没钱你不相信？大可问问我身边的人……”

“他们没给你钱？”黄荷惊讶道。

“钱，给了，可我没要。”刘一周笑道，“不是不爱，而是不到时候。”

黄荷完全蒙圈了，钱还有不要的？什么叫不是时候？那些贪官污吏也觉得不是时候，但还是要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不享受，以后还不知道有命享受不。

“快吃吧，吃完我先回去，你等半个小时再走。”刘一周见黄荷不吃，催促道。

黄荷看看面前的酸汤面叶，汤闻起来很像，面叶看起来也很漂亮，可就是这碗、筷太脏了，着实难以下口。又看刘一周吃的挺香，生怕他生气，便低下头缓缓地夹起一片，然后又像吃毒药一样放入嘴中。当面叶与舌头接触后，顿时一脸的惊讶。

以前喝的酸汤面叶，除了酸味就没其他的感觉，可这个不一样，面叶非常柔软、劲道，酸味也适中人觉得十分舒服。与此同时，食欲也一下子打开，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刘一周的声音突然传来。“有人说，中国菜不能看，只能尝。是指厨房太脏了，而且你不知道一道菜用的原料是什么，只能享受味道。在这些人看来，中国菜永远比不起米其林三星级厨师做出来的冷盘和牛排。可我想说，他们吃过真正的中国菜吗？就算吃过，有些菜纵然有钱也吃不到。”

“真正的中国菜？”黄荷觉得有些奇怪，再看看面前的酸汤面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有几个人吃的起满汉全席？又有几个人吃的起真正的开水白菜？”刘一周放下碗筷笑道。“一道米其林三星级厨师做出来的菜才多少钱？一道国宝级厨师做出来的菜又价值多少？无论是菜品、色彩和价值上，都是直接秒杀的。若非如此，怎么可能因食亡国。好了，今天聊天很愉快，你慢慢吃，慢慢享受，我先走了。”

“那你要什么？”看到刘一周要走，黄荷忽然想到任务，急切道。

“安排我离开。”刘一周头也不回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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