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激起了周遭寒门弟子的不满——

“他已经给你让路了，你怎么还这般咄咄逼人？”

“我们出身卑微又怎么了，我们在这里散步违法了吗？你凭什么羞辱我们？”

“你们宫学弟子的教养就是这般吗？”

……

听到他们这么说，那男子更加生气，“你们这些寒门弟子，居然也能受到瑞王殿下的邀约，你们配吗？”

“我们光明正大，为何不配？”白衣书生沉声，“瑞王殿下既然已经邀请了我们，那我们就配站在这里，就连瑞王殿下都对我们以礼相待，你一个区区的小公子又有何资格对我们评头论足？”

“我、我没资格？”那男子气得鼻子都歪了，“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

说罢，竟是要动手打那白衣书生——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娇喝制止了他。

待看清来人，所有的宫学弟子脸色都是一阵变化。

“郡主？”那男子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参见郡主。”

“参见郡主。”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给她参礼，本朝也就一位郡主，这位应该就是永乐郡主了。

“今日瑞王府宴客，怎么还有人想惹事不成？”

她本以为今日来赴约的都是讲道理的文化人，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出。

闻言，众人都默不作声，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那名男子。

云乐眸光一瞥，“你是哪家的公子？”

“回郡主，小生是太常寺卿家的长公子。”

“何名？”

“申伟。”

云乐嗤之一笑，“正卿大人家的长公子就是这般蛮横无理、权势欺人之徒吗？”

“郡主，你听小生解释……”申伟不似之前那般威风，而是心虚得额头冒汗。

“无需多言，我眼见为实。”

这么说，她全都看到了。

“小生只是不甘心罢了。”申伟硬着头皮辩解。

“你有何不甘，且道来听听。”

“官民有别，这些低微之人怎么能与我们同坐一席？”他这番话，也是在场诸多宫学弟子的话，否则，他们也不会在白衣书生被欺负的时候视而不见了。

“你觉得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不配跟你一同赴宴吗？”

“小生正是此意。”

云乐目光尖锐，“那我问你，正卿大人是如何当上官的？”

“家父当年参加科举考试入选了进士，入殿面选时被陛下提拔做官的。”申伟不明白她这么问意欲何为，只能照实回答了。

“那我再问你，正卿大人是何出生？”

“家父是……”申伟神情一滞，没敢再往下说。

“若是我记得没错，正卿大人当年只是个市井小民，靠买米为生吧？”云乐徐徐说道，“你说你瞧不起那些贫寒的弟子们，那岂不是瞧不起当年的正卿大人，原来你竟是个不孝之人啊？”

达官贵人最忌讳忘本，云乐此话一出，周围的寒门弟子都是一阵唏嘘，站在他身后的宫学弟子纷纷蔑视，这厮简直丢尽了宫学的脸。

申伟连忙解释，“小生并非此意，郡主切莫误会！”

“你若真无此意，就当着诸位的面给那名书生以及所有的寒门弟子道歉，此事便作罢。”云乐看向那名白衣书生，“你看如何？”

白衣书生没想到云乐会这么帮他，心里自然是不胜感激的，“小生谢过郡主。”

申伟却不甘心，而是劝道，“郡主，小生自会赏赐他们些银两，以示歉意。”

如此说来，这是准备拿钱打发了。

云乐便遂了他的意，“你若不想道歉，我也不会逼你，只是你堂堂一个正卿大人家的长公子，你的颜面岂能用区区银子衡量，依我看，要用金子。”

“金、金子？”申伟大吃一惊。

“对，我看这里的民学弟子也有数十人，不如每人赏十金如何？”云乐想了想，“这点金子对你来说应该只是些小钱吧？”

这还是小钱？申伟气得差点吐血，这是要剥了他的皮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云乐催促道。

无奈，申伟不敢违背她的话，只能耷拉着尾巴退下，“小生这就回家取钱。”

看到申伟走了，围观的弟子们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便一哄而散了。

云乐正准备离开，白衣书生唤了一声。

“你还有何事？”

“小生替寒门弟子谢过郡主搭救之恩。”白衣书生参了她一礼。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你们将来都是国之栋梁，我今日所做全都是为了效忠陛下，使我大梁国有可用之材，自古寒门出人才，那群宫学弟子还不成气候。”

白衣书生显然被她的一席话惊住了，待回过神来，目光里尽是钦佩，“郡主深谋远虑，小生愧不能及，只是刚才那名纨绔的金子，我们不能要。”

云乐蹙起了眉头，“为何？”

白衣书生一脸正气，“吾等寒门弟子虽穷，但也要穷得有骨气，此等不义之财万不能收。”

“年少无知。”云乐只是轻嗤一声。

“郡主何意？”

“等你出了学堂就会明白，骨气，并不能当饭吃。”

云乐轻笑了一声，便挥挥袖袍走远了。

白衣书生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看着那抹倩影出神，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的名字叫苏袂。

……

云乐依照管家的吩咐走到内院，这里便是布宴的地方。

“云乐，你可算来了。”

墨檀面带春风，朝她招了招手，她很久没见他这么高兴了。

“檀郎何故这般欣喜？”云乐自然地走到他身边。

“你有所不知，我府上近日招收了一位幕僚，我与他十分投机，好比找到了知己一般，你说说，这何尝不是人生中的一件幸事？”

“不知是哪位幕僚能让檀郎这般中意，我也想见上一见。”

“他叫孟寅，之前效忠于你父王，想必你也听过他的名号罢，不过今日先办宴会，改日有空，我便带你去见见他。”

云乐心中一怔，孟寅居然投到墨檀羽下了。

“好。”

云乐淡淡地应了声，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身后，他早就料到孟寅不是盏省油的灯，尚且看看他能作出什么妖。

方才那些在花园里散步的宫学弟子已经落座，只是左右席间不见那些寒门弟子。

云乐有些疑惑，“檀郎，你把那些寒门弟子安排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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