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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向刘邦请降后,秦王婴就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府邸。刘邦还不错,府中上下一干人等的吃喝不愁,刘邦定期都会派人送来。只是有一点,府中任何人平时一律不准外出,包括秦王婴本人。
门客韩谈担心刘邦会加害秦王婴,因此他和他的两个儿子也搬来府上与秦王婴同住。这些时日,秦王婴的情绪也有当初的惶恐逐渐冷静下来,他仔细回想咸阳城发生的一切,心中也很释怀,那种局面下休说自己,即便是先帝嬴政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大秦已经覆灭,自己只有等待命运的安排了。尽管如此,秦王婴还是念念不忘大秦,有的时候他也与韩谈交流,说章邯在殷墟与项羽会盟我能理解,那个时候他确实是进退无路了,可在极庙杀死赵高后,章邯完全有可能摆脱项羽留在咸阳,我们全力施为怎么也能再拼凑出一些兵马来,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怎么甘愿回去呢。
韩谈叹了口气,他告诉子婴,说秦王殿下,当初章邯领兵二十万征讨赵国,加上王离兵马十万共计三十万大军,结果被项羽七万楚军给击败了,这对于章邯来讲是不能接受的,他的心理崩溃了,不在像刚出函谷关时意气飞扬了。那个时候章邯连战连胜,周文百万之众被他三战而灭,吴广二十万精锐一战即溃,邓说、伍许两处险要被他半日而定,打得魏齐联军失去两位君主,威风不可一世。可自从他遇到项羽后是一败再败,项羽仿佛就是他的克星,他无能为力了,也不敢再战了。
秦王婴听完唏嘘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他纵然想复立秦国,可也只能等待机会了。这一日他正在屋中闲坐,忽听外面一阵骚乱,跟着就见韩谈的两个儿子慌慌张张自外面跑进来。此时韩谈也听到响动进来了,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出什么事了,何以如此慌乱?”
其长子回答,“父亲,外面涌来无数兵马,他们见人就杀,城中百姓大乱,我透过门缝看他们的旗号,发现旗号杂乱,赵、魏、齐等各路兵马都有。”
韩谈看看秦王婴,“想必是项羽带兵进城了,可那个人我听说过,很是谦逊随和,不像是残暴的样子,何以他不约束手下军马,任由他们劫掠呢。”
秦王婴倒是很平静,他苦笑,“很正常,秦灭六国,哪一国将士不仇恨大秦。项羽的父亲项少龙,当年扶持先帝继位立下那么多的功劳,先帝还想着铲平乌家堡呢,现在项羽回来了,自然要报复一番。”
韩谈摇头,“我不大相信。当初章邯在定陶城下杀死项羽伯父项梁,那么大的血海深仇,项羽都能不计前嫌与章邯会盟,而且我也亲眼看到项羽待那些秦军将士很好,现在他大局已定,怎么忽然妄动刀兵,这不是失民心之举吗,想来其中必有缘故。说不定是那些诸侯擅自做主,不约束部下所为,等到项羽进城,应该会下令制止。”
韩谈话音刚落,就听“咣当”一声,府门被巨木撞开,一群士卒冲了进来。有几个家人还想上前问询制止,士卒手起剑落,将这几个人劈倒在地。
韩谈见势不好,当即抽剑在手,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冲出厅堂守在门口。英布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他四下看了一看,见府邸虽然不大但却很有格调,几进的院落也是曲径通幽。英布点点头,心说从这院落就能看出来,秦王婴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
英布一挥手,其手下当即把府门关闭,不想让外面的人看见事情的真相。英布根本没把韩谈等人放在眼里,他上前几步,目视着厅堂之内开口道:“秦王婴何在。”
秦王婴举止从容地从厅堂内走出,他看看英布,又看看其身后的士卒,“敢问将军何人?”
“九江王英布。”
秦王婴眉头一皱,他多日闭门不出,还真不知道项羽在戏下分封天下一事。
英布却误会了,他以为秦王婴是看不起他这个九江王呢,当即高声道:“大秦覆灭,我家将军项羽功高盖世,大家推举他为西楚霸王,不久前他在戏下分封,将灭秦的有功之臣封王十八位,侯爵两人,还有一侯爵受我节制。”
秦王婴笑了,他点点头,“项羽分封天下,想来将军的九江王也是项羽分封的结果了,但不知今日来我府上何事。”
英布也笑了,“君王死于社稷,这句话你一定听过吧,莫非你秦王婴不知道?”
“好一个君王死于社稷。”秦王婴向前走了两步,“我子婴自白马请降那一天起就没想过能够久活,只是不知道我的死期是哪一天而已,现在我的死期到了,子婴敢不从命。只是有一点我要知道,是项羽派你来杀我的吗。”
英布一愣,想起范增的话,不由得摇摇头,“项王仁义,绝不会做这等事,要杀你的另有其人。”
韩谈听到英布的话心底暗自松了口气,他看了秦王婴一眼,心说殿下,我说的没错吧,项羽决计干不出这等事来,他毕竟是乌家堡弟子,是项少龙的儿子。
秦王婴也看了韩谈一眼,其中的深意只有韩谈能懂。“我死到临头还望将军告知,是谁想要杀我。”
英布看看秦王婴,觉得其人雍容华贵,确实有帝王之姿,只是可惜了,他生不逢时,赶上了大秦覆灭的时代。“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瞒你了。实话告诉你吧,想杀你的人就是你大秦名将,现在的雍王章邯。”
秦王婴一愣,他一时之间没明白,何以章邯才是要杀自己的那个人。英布看着他冷冷地道:“很简单,章邯被封雍王他,咸阳归他统领,你若不死,他怎能安心做雍王。”
秦王婴恍然大悟,他惨笑,“确实如此,我若不死,关中百姓始终当我是秦王,章邯怎么受得了,我确是该死。”
“你既已知晓,是自己动手呢,还是劳烦我动手。”
“不劳你动手,我怕污了我的颈项。”秦王婴看看韩谈,“这些下人无罪,还请将军您放过他们。”
英布摇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章邯之所以让我故意在咸阳城制造骚乱,就是为了掩盖杀你的痕迹,你的手下又怎能放过,你真是太天真了。”
“我先杀了你。”韩谈的两个儿子怒火中烧,一左一右手执长剑冲了上来。英布哪将二人放在眼里,他不退反进,上前两步,闪身避开韩谈长子的长剑,随手一剑就将韩谈次子砍倒,跟着一个转身回旋,长剑又劈倒韩谈长子。
英布双眼通红,杀人激发了他体内的凶残之念。他一挥手,手下将士上前爱你一通砍杀,就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接着就寂静无声,府内所有下人都被屠戮殆尽。
韩谈满脸苍白,他看着自己儿子的尸身,又看看秦王婴,目中老泪纵横,口中喃喃道:“殿下,微臣护驾不周,只有以死谢罪了。”说完长剑一转,竟自刎而亡。
秦王婴看着满地的尸首,然后仰头望天长叹,“先帝地下有知,当知我已尽力,大秦覆灭,非我之罪,先帝应该恕我无罪吧。”秦王婴说完,抽出肋下佩剑,伏剑而亡。
英布见大功已成,当即让手下到府中搜掠财物,为了掩盖罪证,他又让手下点起一把火,将秦王婴府邸烧成一片焦土。随后英布让手下将劫掠的财物运到城外,另派人通知了范增。范增已经得到禀告,说各路诸侯纵容自己手下肆意在咸阳城中劫掠杀人,这完全出乎他的本意。他正在焦急之际,接到英布消息说大事已成。范增大喜,当即假意来找那个项羽替身,求得一道军令,让楚军进城,弹压不守军纪的士卒,同时给各诸侯传令,让他们约束自己的部下,否则格杀勿论。
这些诸侯纵容自己的士卒杀也杀了,抢也抢了,心中复仇的快感也得到了宣泄,慢慢也开始冷静了。得到项羽的军令,他们知道再闹下去恐怕于己不利,于是纷纷传令,让自己手下停止劫掠。打听到英布将财物都运到城外,这些人也照方抓药,纷纷撤出咸阳城。
一场祸乱过去了,咸阳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有人发现秦王婴府邸被烧,府中人等全部被杀,但不知是何人所害,不过既然项羽是联军主将,这笔账自然算到项羽的身上。
封存府库,查点宝物,计点咸阳城中军民名册,搜罗天下各地山川地图,范增让手下赶快行动。可是经过前番刘邦的搜掠,加上这次的各诸侯的劫掠,秦王宫中其实已经没剩下什么了。范增对刘邦是有些怀疑的,不过他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兴师问罪,只好默默接受了。
“鞭敲金蹬响,高奏凯歌还”,既然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就需要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了。这些诸侯在欲望得到满足后纷纷上书,想要返回各自的封地,过自己当老大的日子。这些都在项羽料想之中,因此范增让那位替身下令,同意各路诸侯请求,让他们带兵返程。各路诸侯一走,章邯、司马欣和董翳的三秦王正式上任,开始了他们统治关中大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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