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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对咸阳不陌生,当初他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他的三百亲随都是关中子弟,对咸阳也不陌生,因此才能得以避开阎乐的监控,成功的来到极庙附近集结。
章邯将时间计算的很准,在正式祭祀的前一天,他的部下全部到位,现在就等龙且的信号了。章邯不是没想过就这样留下来,舍弃那二十万秦军,舍弃司马欣和董翳,趁着龙且和季布在咸阳的时候杀死他们,然后在关中召集兵马继续与叛军展开决战。但章邯反复的问自己,这样可行吗?就算是杀死赵高,恢复朝纲,扶持公子子婴登上皇位,我能力挽狂澜吗?现在刘邦已经杀进武关,这是一百多年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而且是那么轻而易举,看来这是上天的安排。此外,从设计杀赵高这件事看,公子子婴遇事犹豫,瞻前顾后,他能成为像先帝那样的一代明君,治理天下吗?章邯也感到怀疑。既然这些都做不到,上天又不给大秦时间了,自己称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章邯的内心经过挣扎与比较,这一刻终于安稳了。
五天当中赵高派人来了两次,表面上是嘘寒问暖,看看子婴这边是否还缺少什么,实际上就是试探虚实。多亏有了韩谈,每一次都是他出面,与来人巧妙周旋,成功化解危机。当然,极庙这个地点也为子婴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提供了挡箭牌。由于是祭祀嬴政的地方,除了大秦皇室的人,其他人是不允许入内的,因此赵高的使臣每一次来都是远远的站在外面而不敢入内,这就为隐藏龙且和季布的身份提供了便利。
一切都准备就绪,这里的一切既包含公子子婴这一边,也包括赵高那一边。
赵高的打算是虽然扶持子婴继位成为秦王,但玉玺就不给子婴了。理由很简单,现在的大秦能统治的地方只有关中一地了,也就是秦国以前控制的地区,这样一来就不可能称帝了,而只能像以前一样称王。既然称王,玉玺就没有用了,要么再刻一枚秦王印信,要么用以前的,不管怎么样,反正玉玺你是得不到了。能挡住刘邦更好,即便挡不住,将来和刘邦平分关中,到时候将子婴一脚踢开,自己称王也是可以接受的。
公子子婴在极庙斋戒五日,终于等来了正式祭祀的日子。他极其恭敬地跪倒在嬴政的灵位前,亲手焚香祷告,“先帝,当年你英明神武,创基立业,想将这天下传至万世,但可曾想到短短十几年,大秦就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非但江山社稷不保,就连您的儿子都被奸人所害,嬴姓子孙只剩下我一人。我今日在先帝灵位前祷告,亲自为您祭祀,就是希望您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今日功成,除去赵高以及跟随他的奸党,匡扶社稷,就算日后大秦不在,但这一刻至少也要向天下证明,我大秦嬴姓子孙绝不能被外人侮辱。”
韩谈和龙且、季布都站在子婴的身后,他们是没有资格祭拜的,只能看着子婴自己在前面做着这一切。
韩谈早已经泪流满面了,若不是此次锄奸之计,他哪里有资格进入到极庙。龙且和季布此时也受了感染,望着烟火缭绕中嬴政的牌位,想起嬴政当年叱咤风云的豪情壮举,心中亦不禁概叹。修长城,建驰道,抗匈奴,征百越,凿灵渠,封泰山,定尊号,废分封,制郡县,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改货币,巡天下,这一桩桩,一件件往事仿佛就在眼前,宛如就在昨天。
一切都过去了,这一代君王,千古一帝还是化作尘土,只剩几缕青烟袅袅而上。这一瞬间,龙且和季布都在想,不管日后如何与大秦兵戎相见,至少在眼前,一定要杀了赵高,了却彼此之间的恩怨。
子婴已经苦拜于地,久久不起了。韩谈擦去泪痕上前两步,“公子,大事要紧,还望公子节哀,早作打算。”
子婴一惊,他点点头,从地上缓缓起身。韩谈看了龙且和季布一眼,与他们交换一个眼色,再次确认一下,随后缓缓走出极庙。
赵高的人早已经在外面备好车辇等着了,韩谈故意咳嗽一声走了过去,“各位大人抱歉之至,方才公子祭祀先帝时激动过度,几近昏厥,现在有点身体不适,还请几位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公子祭祀心地至诚,想来先帝也定能感受得到,请您转告公子,好好将息一下,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如此有劳几位大人,公子身体稍有好转,我们即刻登程,绝不能误了继位的大事。”@&@!
韩谈返回极庙,把经过告诉了子婴,然后隔着门缝观察着几人的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如是者三,这些人眼见天色不早,吉时快到了,一个个都焦急起来,再三催促韩谈。
韩谈道是满脸笑容,嘴上连连致歉,说公子本想与几位大人同行,但旧疾发作不能成行,还望几位大人多担待,并请告知丞相。
这么大的事谁敢耽搁,他们早已经告诉赵高了。赵高起初还没在意,觉得子婴祭祀先帝嬴政有点情绪激动也很正常,毕竟有资格祭祀先帝的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但是等到一连三次都禀告说子婴旧疾复发,只能留在极庙而不能起身,赵高恼怒的同时也有点心疑了。
赵高把阎乐和赵成找来,阎乐一听就急了,说不用多想,这定是子婴识破我们的计谋,他不想成为我们的傀儡,故意赖在极庙不来。*&)
赵高点点头,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当日子婴挑动群臣要我上本诛杀杨熊,我就知道他私下必定与胡亥有联络,而今胡亥被我杀害,他一定兔死狐悲,担心我对他下手,倚仗宫中规矩,故意躲在极庙里面不出来。
阎乐一挥手,说事已至此我们不用犹豫,就由小婿我带领甲士把子婴请回来,务必完成继位大典。
赵高摇摇头,说称王一事群臣对我不睦,倘若再坏了宫中的规矩,他们会更加记恨与我。这样吧,你现在就点齐一千甲士,我亲自去一趟极庙,无论如何都要子婴跟我回来。
阎乐看看赵高,说这等小事何须您亲自动手呢。
赵高笑笑,说你别忘了,我也是嬴姓血统,除去子婴之外,只有我有资格进入极庙。我去请子婴,那些大臣就没有理由在后面说三倒是,我这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
阎乐醒悟,当即点头应允,然后起身出去点兵。赵高看看赵成,说我去后你到大殿去,把一应等物全都准备好,子婴一到就立刻举行仪式,以免节外生枝。
赵成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心慌,他看看赵高,说您非去不可吗,子婴既已识破我等之计,我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安排,故意引您到极庙去。
赵高冷笑,说这点我也想到了,不过我早已经派人探听过了,子婴到极庙一共只带了三十个人,为首的还是他的那位门客韩谈,他们不足一论,何况我还有一千甲士随行,就算子婴有什么小伎俩,也翻不起大浪,你放心好了。
赵成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让赵高自己小心。赵高点头答应,起身来到外面。此时阎乐已经点齐一千甲士,赵高一马当先,急速向极庙而来。
守在门口的使臣一看赵高亲自来了,一颗心都落了地,不管结果如何,跟他们都没有关系了,当即上前施礼,把事情对赵高讲了一遍。
赵高听完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极庙,又看了看四周,确信没有什么埋伏。他问这几个人,说子婴都和谁在里面。这几人回答,说就是当日跟随子婴一同到极庙的那三十人,并无他人。
赵高冷笑,此时他已经可以断定,里面已经是长剑出鞘,严阵以待。不过他转念一想,三十个人就想阻挡与我,岂不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吗。他告诉阎乐,分五百甲士守在极庙四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否则格杀勿论,其余人等跟随我进去。
阎乐答应一声,把手一挥,众多甲士当即行动,封锁了极庙。赵高带着阎乐,那几个人以及一众甲士走进极庙。
嬴政的极庙并不是单一的建筑,而是有三进院落。每到一进院落,赵高就让阎乐留二百甲士守卫,等到他走进最后一进院落,也就是祭祀嬴政的终极之地时,身边只有一百甲士了。
此时赵高已经可以闻到香火的气息,从门缝中也偶尔有几缕青烟冒出。他看了一眼那几个人,他们会意,当即高声喊道:“丞相亲来极庙,有请公子答话。”
极庙大门打开,赵高先是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气息,跟着就看见韩谈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赵高,韩谈是躬身下拜,“不知丞相亲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赵高嗯了一声,“吉时将至,公子因何迟迟不行呀。”
“回丞相,我家公子因祭祀先帝悲痛过度印发身体不适,本想休息一下就动身,不料想却印发旧疾,竟是不能起身,因此才有耽搁之举,还望丞相见谅。”
赵高打量了韩谈一眼,见其面色从容,没有丝毫惊慌之举,看来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赵高再看极庙,由于大门打开的缘故,香火缭绕中隐约可见先帝嬴政的灵牌,好像正在看着自己。赵高身上一凛,他想了一想,“继位大典准备就绪,倘若错过吉时恐怕对我大秦不利,我想亲自看看公子病情,倘能稍许医治,还请公子坚持片刻。
赵高此举有试探之意,韩谈一旦犹豫,赵高就真的会起疑心了。但韩谈神色不动,听完赵高的话毫不犹豫,“如此有劳丞相,我这就头前引路。”
“且慢。”阎乐挡住了韩谈的去路。“丞相见公子是国家大事,闲杂人等岂能在旁,还请足下将不相干之人请出极庙。”
赵高点点头,觉得阎乐这件事做的不错,想得很是周全。
此时韩谈有些犹豫,他偷眼看看赵高身边的甲士,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赵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说和自己预想的不错,子婴看来并没有什么准备,无非就是倚仗极庙的招牌推脱不前罢了,他恐怕没有想到在没有皇帝的情况下,我也有资格入极庙,这次看你还如果推脱。
韩谈让赵高稍等,自己返身走回极庙,过了片刻,几十人低着头鱼贯走出极庙,在大门两旁站立。
阎乐清点人数,一共走出来三十一人,想来出来的是三十名家将以及韩谈的一个儿子。韩谈再次走出,“丞相,跟随公子来到极庙的一共三十三人,家将和下人一共三十人,还有我以及我的两个儿子,如今公子身边只有我的一个儿子,如果丞相不弃,在下愿意陪着丞相入极庙面见我家公子。”
赵高已经看见阎乐对自己使眼色了,知道韩谈没有说谎,当即点头,“既如此,就烦请先生陪我走一遭了。”赵高一边说,一边对阎乐示意。阎乐就明白了,当即分出八十名甲士看守大门,其实还是防范子婴的那三十名家将。
赵高见准备妥当,当即带着阎乐,跟着韩谈走向极庙的台阶。
“咣当”一声,极庙的大门在赵高进来后紧紧地关闭,室内光线顿时为之一暗。赵高抬眼望去,刚好看见嬴政的牌位,不知为什么,他就觉心头一紧,仿佛有块大石压在他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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