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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嚣其能

作者:水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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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佗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想到任嚣第一句话就问这个。&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论官职,任嚣是南海郡的郡尉,自己不过是龙川县守,远低于任嚣;论军事能力,任嚣是平定百越的主将,自己不过是副将,可以说秦军五十万精锐绝大部分都听从任嚣的调遣,这一点自己也做不到。现在任嚣劈头盖脸的直奔问题关键,赵佗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怔在当场。

任嚣看着赵佗,“你我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你可不要说你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赵佗缓过神来,“非也,如今天下处处刀兵,我怎能没考虑过呢,只是。”赵佗欲言又止,眼光向四周望去,想来是担心隔墙有耳。

任嚣摇摇头,“你放心,堂内全是我心腹之人,绝不会走漏半点消息,有话你就直言。”

赵佗放下心来,他在病榻前坐下,拉起任嚣的手,入手处一片冰凉。赵佗心中一惊,想不到任嚣病势竟如此沉重,当即道:“大哥,大秦基业分崩离析,各处势力风起云涌,只是这些消息我们都是听来的,并没有完全看到,现在朝廷没有旨意,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我想最好的方法就是再看看局势的发展,听一听亲历事件之人的说法。”

任嚣一皱眉,“你说的固然没错,但我百越与中原山势隔绝,谁又能亲身经历呢。”

“属下身边有一智囊,大哥可曾记否?”

任嚣眼神一亮,“你说的是那赵先生,可他不是在我们平定百越后离开了吗,如今又到哪里去找呢。”

赵佗笑了笑,“先生当初离开曾有言,说天下有变他就会回来,如今他践行自己之言,刚巧在我准备到您这之前回来了,我知道事情紧急,所以把他也带来了。”

任嚣精神一振,“先生在哪里?”

“就在堂外等候,大哥要不要见见,听听他的看法。”

“这是自然。当初若没有先生提议修灵渠之举,我们五十万大军粮草辎重如何周转,这是天大的功劳,想来这赵先生非是常人,我们当然要听听他怎么说。”任嚣说完又吩咐侍从,“快请赵先生进来。”

赵大进得堂来先给任嚣施礼,任嚣也不客气,直接让侍从搬个绣墩过来,让赵大坐在自己面前。“听赵将军说先生北返中原,亲历天下变故,不知现在形势究竟如何,还望先生说上一二。”

赵大知道任嚣一定会问自己,当下轻叹口气,就把现在的情况如实地对任嚣和赵佗讲了一遍。听到各地纷纷打起反秦的旗号进而复国的行为,任嚣和赵佗还算能够接受,神情也比较平静。特别是赵佗,他原本是赵人,如今听说赵国复立,他的内心还有一点小激动。可等到赵大说出如今赵高专权,皇帝昏庸,将军冯劫和老臣冯去疾不堪其辱双双自尽的时候,任嚣和赵佗都是震惊不已,想不到咸阳城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任嚣看着赵大,“丞相李斯为何不劝谏陛下呢?”

赵大苦笑,“回将军,我正要说到这呢。”然后就把李斯与赵高的事讲了一遍。

项少龙虽远在塞外,但是与李斯之间却有秘密往来的渠道。项少龙指派赵大接近赵佗,就是希望百越的秦军不要北返,因此这些消息项少龙也派人通知赵大了,所以赵大知晓。

任嚣和赵佗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连丞相李斯如此有功的一个人居然也被下狱了。毫无疑问,若没有皇帝的旨意,赵高就算在专权,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皇帝如此昏庸无道,残杀先帝老臣,我们还有必要为他出力吗。”

听赵大说完,任嚣长叹一口气,“照先生说来,现在中原一带已经乱成一团,大秦已经分崩离析了。”

赵大看着任嚣,“将军是军中主将,大秦的防卫布置您比我清楚,北方精锐三十万驻守边疆,目的就是防范匈奴南下;南方将军有兵五十万,控制南海、桂林、象郡三地,防止百越再反,除去这南北两地,驻守咸阳有兵五万拱卫京师,三川郡李由有兵五万扼天下咽喉,您想想,中原各地哪还有大秦兵将。”

任嚣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先帝的防卫布置是外紧内松,重点放在外族的入侵上面,中原各地的确没有多少兵马,也难怪六国欲孽会复辟成功,想来那章邯释放骊山刑徒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任嚣说到这看着赵大,“我听说章邯很有韬略,一战就把陈胜部将周文赶出函谷关,二战就大破其残兵,三战就在渑池杀了周文,随后又击败吴广,杀了陈胜,很是厉害,你觉得他会平叛成功吗?”

赵大略有沉吟,并未直接回答。任嚣看出赵大犹豫之色,“先生直说无妨,我现在最想了解的就是真实的情况。”

赵大看看任嚣与赵佗,“两位将军,我也不瞒你们,依我看来,章邯实难成功。”

赵佗沉不住气了,“此话怎讲,先生请直言。”

赵大道:“章邯平叛能否成功主要看两点,一是朝廷是否支持,二是中原各地反秦势力究竟如何。启用章邯,是陈胜部将周文率兵打到戏水时发生的事,丞相李斯慧眼识珠向皇帝大胆推荐此人,当时咸阳已经无兵可用,章邯没有办法才献策,释放骊山刑徒恢复他们的平民身份,这才组织起一支三十万人的兵马。周文之败是他单兵突进的结果,而吴广死于部将反叛,陈胜的确是章邯击败的,但也是与三川郡李由分兵合击的结果,加上周文、吴广败亡,陈胜实力受损,也不能证明章邯有多厉害。二位将军都是大秦名将,你们可以回忆一下,先帝嬴政在位时可曾重用此人。”

任嚣、赵佗各自捻须沉思,又相互看了看,赵佗开口,“当时我大秦名将如云,章邯还很年轻,并未在军中显露头角。”

任嚣点点头,“此人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先帝到邯郸接受赵王迁请降时,先帝提拔此人做了领军之将。”任嚣说到这看着赵大,“丞相李斯启用章邯时,他官拜何职?”

“九卿之少府兼骊山先帝墓的总管。”

任嚣点点头,“少府虽然是九卿之一,但职责是钱粮税赋,督造骊山墓也与军事无关,看来这章邯能否平叛成功确实要打个问号。”

赵大一笑,知道自己的话任嚣和赵佗已经听进去了,接着道:“那章邯是丞相李斯启用的,当初周文危急关中,直逼咸阳,因此那二世皇帝为自保,倾府库所有支持章邯,这才将周文击败赶出函谷关。渑池战周文,三川郡战吴广时,由于丞相李斯积极筹措,加上有李由的鼎力相助,章邯也如鱼得水,进展顺利。只是后来咸阳城皇帝宠信赵高,擅杀将军冯劫与右丞相冯去疾,又将李斯下狱,对章邯的支援就断了。我听说章邯攻陷陈县,在城父杀了陈胜,派部将司马欣到咸阳报捷,那赵高竟隐匿不报,不让皇帝知晓,逼迫司马欣只得离开咸阳返回军中。”

“那赵高好大的胆子,如此军情大事竟敢知情不报。”赵佗听到这有些生气了。

任嚣摆摆手,示意赵佗不要动怒,然后看着赵大,“先生可否知道,皇帝因何把丞相李斯下狱。”

赵大知道这任嚣遇事沉稳,多谋善断,是个不好对付的人,暗地里把事情的前后关系组织一下,然后道:“那赵高想要独揽朝廷大权,安插自己的亲信,于是哄骗皇帝身居深宫不见朝臣,把一应政事都交给了丞相李斯处理,而他则成为唯一与皇帝见面的人。”

赵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丞相李斯擅于处理政事,这不很好吗。”

任嚣看了他一眼,“丞相处理政事自然无忧,但有些事是需要皇帝定夺的,丞相见不到皇帝,这当中就有问题,谁知道赵高在皇帝面前说些什么。我听说赵高是中车府令,还是当今皇帝的师傅,想来皇帝对其实言听计从了。”

“将军说的不错,事情的根源就在这里。”赵大心中对任嚣也暗暗佩服,当即把赵高不懂军事,胡乱向二世皇帝献策,抽调杨熊北方边关人马替换李由手下兵将,送粮百姓不许食用咸阳城方圆百里内粮食的事讲了一遍。

赵佗一边听得是连连摇头,“这赵高简直是胡搞,长城防线是先帝精心部署的,由蒙恬亲自指挥的,每一处关隘都极为重要,否则先帝又怎么会让三十万精锐长期驻守在那里,倘若匈奴由此缺口进犯,蒙恬将军亲自攻取的河套地区岂不又要陷于敌手,这赵高真是可杀。”

任嚣看看赵大,“丞相李斯是个明白人,赵高如此胡闹皇帝看不懂,丞相应该知道其中的弊端吧。”

“将军说的是,丞相李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绽。因为是皇帝下旨丞相不敢不从,在劝谏皇帝无用后丞相只得行使太尉职权,从渔阳一带抽调兵马堵住杨熊离开后的缺口,然后从三川郡、颍川郡、阳夏等地征调民伕到渔阳戍守。”

“等一等。”任嚣听到这伸手止住赵大的话,“你说丞相李斯抽调三川郡、颍川郡、阳夏三地民伕去渔阳戍边?”

赵大点头,“正是如此。”

任嚣想了一想,然后点了点头,最后叹息一声,“我明白了,从颍川郡、三川郡抽调的民伕想要到渔阳去必先东走与阳夏的民伕汇合,这样一来他们只能先到泗水郡,然后沿燕齐古道到渔阳,途中会经过蓟县。那大泽乡隶属于蓟县管辖,陈胜、吴广这两个叛贼就是在那起兵的,想来他们就是本应到渔阳戍边的闾左之徒了。”

赵大听到这心中陡然一惊,“这任嚣好厉害,他竟然通过某件事就能把整件事串联起来,分析出事情的前因没后果,果然不愧为大秦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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