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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处

作者:水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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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陈县称王,分别派出几路大军向各地出击,譬如北渡黄河攻取赵地的武臣,略偏西北攻取魏地的周市,先后南下九江的邓宗和葛婴,西南方向攻取南阳的宋留,还有先后西征的吴广和周文等,而东南方向的领军大将就是召平。

召平奉命出征,目标是广陵,相对其它几路将领取得的丰硕成果,造成的震天的声势,召平这一路可以说是默默无闻,就连历史都鲜有记载。召平的进军很不顺利,围广陵竟然不克。广陵就是今天的扬州,春秋时是吴国重镇,秦国属会稽郡。召平之所以拿不下广陵,一是自己的兵马太少,他从陈县出发时由于自己的这一路不是主攻目标,因此陈胜只给了他五千兵马。召平也想像那几路一样在沿途招兵买马,但江东之地由于地处东南,就算在秦灭六国连年征战之时,这里由于不是主战场,也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加上吴越一地土地肥沃,粮食连年丰足,当地百姓的生活并不像其他地区感觉那么困苦,所以“苦秦久矣”这句话在这也不适用,所以召平的沿途募兵效果并不理想。其二就与那位始皇帝嬴政有关系了。当年嬴政东巡之前曾经找过太史官占卜,给出的结论是东南方有天子气。嬴政牢记这句话,故而在自己东巡后为了防止当地作乱,在当地留下了重兵。当然,所谓的重兵也不会像北方长城一线或者百越一线那样多,他只是相对于驻守其它郡县的人数而来的。尽管如此,这些秦军依然挡住了召平的步伐,广陵竟然是屹立不倒。

陈胜手下八大将中,论武力值,武臣和吕臣为首;论心机,庄贾和周文占先;但要论见识,则要属召平了。陈胜刚刚打到陈县就自立为王,召平心中很不以为然,他觉得张耳、陈余的话还是对的,现在就应该立刻找到六国的后人,扶立他们为王,让他们带领本国的子民奋战在反秦的第一线,让天下遍地狼烟,让秦国首尾难顾。现在陈胜自己称王,摆明了是自己想要当皇帝,这样就形成了张楚政权一家与大秦叫板的局面,召平觉得这样胜负难料,也令天下英雄寒心。

事情也确如召平所想的那样,西征大军在最初的胜利后接连归于失败,北上的武臣、周市又割据一地自立为王,不再听陈胜的号令。这些还不算,最令召平心痛的是他的好朋友邓宗战死在九江。召平与邓宗关系很好,现在听说邓宗战死心中很是悲伤,就在他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时,又传来了葛婴有功却被冤杀的消息,这就令召平更加心灰意冷。他内心很清楚,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陈胜辛苦创建的基业必将毁于一旦。怎么办呢,尽管心中对陈胜不满,但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陈胜败亡下去召平也心中不忍;自己回兵勤王,凭自己的这点实力恐怕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召平意识到,要想挽回陈胜的败局,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发动更多的天下英雄参与到抗秦的斗争中来,形成的力量越多,势力越大,秦国就越被动。只是自己现在身处广陵去找谁呢?赵国是不成了,武臣已经自立为王了;魏国也不行,周市那家伙搞小动作,拥护魏咎做魏王了;西边更不用提,现在全是秦国的势力范围了,南方虽然是楚地,但邓宗战死,葛婴被杀,九江一地得而复失,人家对陈胜政权已经没有兴趣了,唯一的可能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齐国,一个是江东吴越之地。

召平正自思索之际,传来了田儋打败周市,平定齐地,进而自立齐王的消息,这个时间是秦二世二年的九月。

召平苦笑,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留给他的只有吴越一地了。其实这样也好,他因此更加坚定了信心,因为这个时候他也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在他的心中,这个人如果能够举起反秦的大旗,天下都会震动,亡秦不在话下,因为他背后的实力太过于强大,单是他父辈纵横七国,天下无敌的战绩就绪足以让人炫目。不错,他就是闻名天下的乌家堡少堡主,塞外项氏一族的传人,曾平定过闽越一地的项羽。

召平见过项羽,昔日他跟随陈胜护送社神由阳城到阳武,当时陈胜已经有了绑架李斯的儿子李瞻,进而勒索黄金的打算。在淮阴与阳武的交接处,也就是淮阳界山下的祠堂里,召平曾经看到过项羽。当时项羽刚刚追踪孟无离到了那里,因此不可能重视召平,但召平一见项羽却觉得此人非同寻常。不论项羽天生的英雄气质,就看他身边的那些人,如闵廷章、韩信皆是剑术精绝之人;龙且、季布皆是勇猛彪悍之徒;再加上那些生龙活虎一般的乌家二代弟子,召平对项羽印象是极为深刻。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召平在阳武就开始多方打听项羽的事,这才知道项羽的父亲就是名动天下的乌家堡堡主项少龙。

项少龙是什么人,那是纵横七国,天下无敌之人,不要说之前的那些事,就是邯郸城中与荆轲、燕丹的那一战都令天下学武之人不胜向往。召平细一打听,又知道项羽曾经帮助过大秦平定过闽越,身边的季布是名动楚国的“一诺千金”,龙且是魏国重臣龙阳君的子侄,闵廷章是齐国谡下剑宫的当代掌门人,就连那韩信也是神秘异常。

阳城一战,陈胜是站在孟无离一边的,这就使得召平很是郁闷,他当时就觉得,陈胜为了区区百斤黄金而放弃结交这么大的一位英雄人物实在是可惜。现在好了,自己目前独当一面,为了挽救陈胜败亡之局,只得请项氏一族出手了。

召平计议已定当即从广陵撤军,他也没回陈县,只是让这五千兵马驻扎在山林之中。反正这些人都是乡民,靠山吃饭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召平一个人收拾收拾,怀揣着印信径往下邳城而来。

召平打听过,说这项羽娶了当地大户虞家的一位女子为妻。他心想,既然这项羽再次娶妻,想来应该会留在此地,可当他来到下邳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昔日项少龙为了在会稽山下打造吴钩剑,已经携同项羽和虞家子弟搬往会稽了。召平谢过指路之人,又赶往会稽。

召平是农家弟子,从外表上看就是一名普通的乡农,可以说是毫不起眼,因此尽管他领兵来攻广陵,惹得会稽城也加强了戒备,但他还是很顺利的进入到城中。放眼望去,市井繁华,人烟稠密,完全没有中原一带战乱频生后的衰败气象。召平在市井勾栏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乌家弟子的踪迹,他哪里知道,为了隐藏行踪,不被外人重视,项羽严令众弟子不得随意外出,因此街面之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乌家弟子的身影。休说是弟子,就是龙且、季布等平日里也不出去。在这里能随意进出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项梁,他与会稽郡守殷通交好,时常受邀游山玩水;另一个就是项羽的妻子虞姬,她是女眷,不会惹人注意。

召平知道项羽一定是躲在城中某个角落,但他不敢轻易向人打听,生怕会引起人的警觉,转了一圈后只得找一间茶肆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权当休息。

为了便于观察,召平找的位置是临街的,他喝了一盏茶但觉甘甜清冽无比,都胜似家乡的水,正要喝第二杯,就听得街角“哒哒”的传来马蹄之声。召平知道,市井繁华之地一般是不允许人骑马进出的,为的是防止马受惊伤人,能有这个特权的只有领军巡查的将官。毫无疑问,来的人是名秦将。召平一颗心提了起来,他虽然知道自己就是一个乡农模样,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被发现,但天生的警觉性还是让他提高了警惕。

果然,街角转过来一队军士,为首一人端坐马上,正四下观望呢。召平不看则以,看到此人很是诧异,见这员将有七尺左右的身高,海下有一副短髯,肩宽膀阔,四肢粗大,浓眉大眼,锐利的目光一扫好似能插入人的心脏,给人一种凶猛的感觉。

这人正是钟离眛,今天郡守殷通又邀请项梁出城游玩去了,由于召平领兵攻打广陵,为了安全起见,特意让钟离眛带一队军士保护。游玩半日,现在殷通要转回了,钟离眛领着军士先进城安排打点一下。

钟离眛四下环顾就是出于职业的习惯与本能,他的目光也扫到了召平,但根本未做任何停留,因为召平没有丝毫的破绽,在钟离眛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乡农在喝茶而已。

钟离眛四下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刚要调转马头,就听对面传来车轮之声。他扭头一看,见一辆马车正向自己而来。钟离眛还想细看,车厢前放下的布帘已经被挑开了,一个宛如黄莺出谷的声音道:“前面可是钟离眛将军吗?”

钟离眛闻听此声慌忙下马,他将缰绳交给身边的士卒,上前几步来到马车前竟对车上说话之人施了个礼,“原来是少夫人,天已正午,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徐夫子传来消息,说又有一批东西打好了,要我去看看,这才因此出城。”

钟离眛呵呵笑道:“可惜我今日有军务在身,否则的话我也想陪少夫人去瞧瞧,看看徐夫子又弄出什么好东西来,您不知道,上次桓楚那个‘铁楚排’着实让人眼馋呢。”

这被称作少夫人的女子也笑道,“休说是你,其他人也是如此,就连我哥哥虞子期说他打了这么多的东西,对桓楚的那件兵器也很艳羡呢。”

钟离眛和这女子又说了几句,然后侧身让路,让那女子先过去了。二人的谈话传到召平耳朵里,让召平喜不自胜。他是个精细的人,在下邳城打听时已经记住了虞家搬到会稽城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年项少龙要在会稽山下打造吴钩剑,现在听车内那女子说他的哥哥叫虞子期,也在打造兵器,想来她就是项羽的妻子虞姬了。

召平等钟离眛重新上马继续向前巡查时,赶忙起身离座付过茶资,认准方向,尾随虞姬出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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