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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城内民心思变,不单是城中百姓对县守不满,就是负责防御的那些军卒也对县守不满。生死攸关时刻,这县守竟是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城外浴血奋战将士的死活,实在是让人寒心。
百姓击杀县守时这些军士就在旁边,按理说他们应该镇压民变,但当他们听百姓说先杀县守再拥戴陈婴为首领的时候,想起陈婴奋不顾身救自己脱险的经过,这些军士都沉默了。他们用无声的行动告诉百姓,这件事也是他们想做的。
看到范增来到陈婴很高兴,范增告诉他,如今民心思变应当顺应民意,俗语说“天赐不予,反受其咎”,你若伤了百姓的心,一旦英布进程展开屠戮,百姓势必将怨恨发泄到你身上,到时说不定会有杀身之祸。
陈婴觉得范增的话有理,于是就答应了百姓的请求,并将范增介绍给众人认识。范增还好,毕竟名气不大,但当百姓听到那个瘦削、精悍的人竟是楚国知名游侠季布时,全场立刻沸腾了。对他们而言,楚国的王室接连败于秦国,以至于国破家亡,他们对那些权贵已经不怎么上心了。但季布不同,“一诺千金”的名号在楚国已经深入人心,何况季布还参加过西陵城大战,击败过秦国李信,这是最让他们自豪的事情。
陈婴是个聪明人,他很早就听说季布曾经跟随过项少龙,并辅佐项少龙的儿子项羽。而今他和范增在一起,而范增认识自己的时候曾说过要去咸阳找项羽,毫无疑问,他们一定是从项羽那来。如今陈胜起兵,想来各路英雄也早已不甘寂寞,想要起兵响应了。这范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一定是项羽派来拉拢自己的。
陈婴好言劝慰百姓,答应做他们首领的同时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今后无论自己的号令是什么,他们都一定要遵守。这些百姓见陈婴答应了他们的请求都是兴高采烈,随即也答应了陈婴的要求,然后逐渐散去。
陈婴把范增、季布让进自己家中,范增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想起母亲曾对自己说的话,陈婴当即答应范增,一旦项羽起兵,他会立刻召集东阳城的部属,响应项羽。
范增和季布见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都很高兴,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接到消息,说城外的英布已经退兵三十里。
范增是什么人,那是有名的智囊。英布在城外连斩二将,范增和季布在远处高岗看得一清二楚。以得胜之师本该一鼓作气攻城才对,何以会兵退三十里呢?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范增告诉陈婴,英布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得到城内民变的消息,他担心逼得太急,城内军民会同仇敌忾,与他反而不利。而今他兵退三十里,城内军民定会打水、砍柴,准备日常生活物资,说不定他就会混进来,趁乱行刺与你。只要杀了你,东阳城群龙无首,他就会唾手可得。
陈婴点头,觉得范增之言甚是。于是他们摆下“引蛇出洞”之计,由季布在屋内袭击,陈婴在屋外策应。只是他们没想到,这英布武功确实了得,以季布的身手,竟然只能伤了他一点皮肉,而没有擒下他。陈婴武功逊于季布,虽然是偷袭,也没能一击而中。
这些情况英布哪里晓得,他前胸被划开一道血口,只觉疼痛异常,但身处危境之中也无暇细看。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陈婴在此地埋伏下多少高手,倘若都如季布一般,就算自己肋生双翅,今晚恐怕也难以脱身。
还好,英布环顾四周,除了陈婴和屋中走出之人,四周再无旁人。他心中长出一口气,觉得对方虽然厉害,但自己尚有余力可以一搏。
蒲田在咸阳与项羽告别的时候曾说过他要回九江,也提及过英布这个人,但项羽哪能想到季布在东阳会遇到英布,因此并没有与季布说明。范增和季布在高岗看见英布很是骁勇,他们私下打听,才知道英布的名字,也知道这个人非常残忍、嗜杀。范增曾经听蒲田说起过英布这个人,但没想到其名声并不好,他也没告诉季布实情,所以季布今天才没有手下留情。
两相比较,当然是要攻其薄弱之处,因此英布毫不犹豫,直向陈婴扑来。
陈婴长剑寒光逼人,剑气缭绕,声势也很是惊人。但英布武功高他一筹,虽然手中无剑,但亦是游刃有余。
如果季布上前夹击,英布自然没有半分便宜,但季布在楚国名声极大,他因此也自恃身份,只是眼看着陈婴与英布交手,并没有行以多欺少之举。
十余招一过,陈婴的长剑渐渐施展不开,已经被英布反制。这还是英布手中没有武器,加上需要分心留意季布,否则连这些功夫都用不上。季布见陈婴落入下风,知道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口中道一声,“陈婴你且退下,看我擒下此人。”说话之际,季布手中长剑如风,已经接连刺出几剑。
季布出手,场中情势自然不同,英布虽然还能支撑,但亦是手忙脚乱。就在此时,一名家人手执一盏灯笼急匆匆跑来,对着陈婴高喊,“大人,不好了,城外那些盗贼开始攻城了。”
陈婴和季布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英布布置还很周密,竟然安排人这时候攻城,想来他计划一旦得手,就要直接杀进城中。
陈婴知道城中只有那百名军士受过正规训练,有很强的战斗力,至于其他的人不过是徒壮声势而已,哪是英布手下那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他对季布说一声“我去看看”,转身就向城楼跑去。
英布也很奇怪,自己只安排部下退兵,他们怎么刚巧会在这个时候攻城呢,看起来好像知道自己遇险,是在借此呼应自己。
双方错愕的空当出手自然就停了下来,英布看看眼前的这人,“你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季布看看英布,只回答了四个字,“楚国季布。”
英布大吃一惊,“一诺千金”的名号他是听过的,想不到今日会在东阳县城遇到大名鼎鼎的游侠。
“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要偷袭与我?”
“很简单。”一个声音自暗处传来,“因为你要杀陈婴。”随着话音,一个身影出现在英布的面前。
来人正是范增,他看着英布,“陈婴是墨家弟子,正准备整兵训武,想要起兵反秦,我怎么能够让你杀了他呢。”
“陈婴要起兵反秦?”英布听到这可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拿什么去反秦,难道就他一个人吗?”
范增呵呵冷笑,“陈婴一个人自然不能反秦,只是如今东阳县百姓全都拥戴于他,就算这些还不够,加上乌家堡项氏一族也足够了。”
英布听到项氏一族这几个字仿佛如遭雷击,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宛若魂游天外,只是口中兀自低喃,“项氏一族,遇项封王,看来我真的等到了。”
英布自己痴痴迷迷,对面的季布可等不及,他剑光一闪,直刺英布的肩头。英布浑浑噩噩的站在原地,对来剑根本不躲不避,倒把季布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按理说这一剑只要刺下去足可要英布重伤,但人家既然没还手,季布如此高傲,自然也不能趁人之危。他长剑指住英布的肩头,喝道,“动手。”
“慢来。”就这么眨眼之间,一个人飞身自院墙外跃了进来。
范增、季布扭头去看时,英布也清醒了过来,他一听声音心中已然大喜,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好友蒲田已经到了。
蒲田看英布无恙,心中的担忧登时烟消云散。等到他看到范增与季布时,更是欣喜无比。
范增和季布也没想到蒲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当即上前见礼。蒲田见过范增和季布,对二人道:“两位还不知道吧,大家其实是自己人。”说着拉过英布,“他就是我经常提及的九江英布。”跟着,又把范增和季布的身份告知了英布。
英布听说范增、季布二人竟是奉项羽之命前来寻找陈婴的,心中很是惶恐。范增笑了笑,“英布将军别误会,更不要担心,我此次前来固然是寻找陈婴,但同时也在寻找蒲田将军。”
此时,陈婴也从城楼转回,他看见场中又多了一个人很是纳闷。
范增笑笑,“大家打来打去,原来都是自己人,不过这样也好,所谓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
范增把英布和蒲田介绍给陈婴,双方又重新见了礼。陈婴请众人进屋详谈,同时对英布道:“英布将军深懂兵法,你让外面的手下佯攻,可把我东阳所有人都给瞒哄过去了。”
英布摇头,“不是我下的令,我也不知道我的手下为什么攻城。”
陈婴一愣,他看看英布,又看看范增,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蒲田笑道:“大家不要猜了,其实是我下的攻城令。”
众人来到屋中分宾主落座,蒲田这才把详情对大家讲了一遍。原来英布领手下攻打东阳蒲田并不知情,当时他正在联络族中子弟和自己的亲朋好友。听闻英布出兵了,蒲田很是焦急,他倒不是担心英布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心英布嗜杀的本性,一旦东阳县守拒绝英布献粮的提议,他说不定会血洗东阳县城。
蒲田当即从九江赶来,刚巧遇到英布的手下正在退兵,一问之下,才知道东阳城发生的一切。蒲田也听说过陈婴这个人,知道他是墨家弟子,与范增算是同门,并且很得百姓拥戴。现在听说英布打算刺杀陈婴,蒲田哪能让他胡来,当即吩咐英布的手下返回东阳并且要立即攻城。当然,蒲田告诉这些人你们只是佯攻,只要吸引城中人的注意就行了。趁着东阳百姓防守正面的时候,蒲田从另一面攀上城墙入了城。他一路寻找,终于找到陈婴的住所,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这才出言喝止。
英布笑笑,“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可要束手就擒了。”众人大笑。一场误会在笑声中解除。
范增把项羽准备起兵的事说了一遍,蒲田听说是乌家堡项少龙传的令,当即大喜,直接就问英布愿不愿意与项羽合兵。英布一直牢记徐福的话,想到那句“遇项封王”,知道自己终于找对了人,当即满口答应。这一边陈婴也答应,只要项羽起兵,他也会领兵渡淮河,接应项羽。范增和季布见这一趟居然搞定两路人马,也是各自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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