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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的文武百官虽然觉得立嗣一事太过草率,但既然丞相李斯都没有提出异议,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嘴。冯去疾看着李斯的背影,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变了一个人,完全不似当初的模样了。
胡亥在李斯、赵高的拥护下,冠冕堂皇地被立为帝国的继承人。身份既然确立,胡亥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始皇帝嬴政发丧。
从七月崩于沙丘宫,到胡亥回到咸阳被立为太子,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此时,始皇帝的遗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为了能安稳下葬,余下的尸身用冰块给冷冻了起来。
冯去疾赶在皇帝下葬前找个机会见到了李斯。面对冯去疾提出的,效仿魏颗用治命,不用乱命的提议,李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冷地看着冯去疾,“右丞相可能还不知道,皇帝临死前已经在沙丘宫传诏,赐扶苏自裁。而今扶苏已死,你让我如何用治命。”
李斯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以至于冯去疾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事实已经如此,冯去疾也说不出什么,只得告辞出门。李斯送他出门,到了最后才说了一句话,“大事已定,冯丞相不用多想,只需配合我李斯就行了。”
始皇陵北临渭水,南依骊山,工程十分浩大。自嬴政十三岁继位,成为秦王始,这项工程就开始施工。到他崩于沙丘宫,整整三十七年,这项工程还未完工。
整座始皇陵分地面和地宫两部分,地面陵园面积方圆广阔,四周有四百余个陪葬坑和墓葬坑,主要有铜车坑、马坑、珍禽异兽坑、马厩坑以及兵马俑坑等,建筑规模之大,为历代皇陵所罕见。陵园内部呈南北长,东西宽的长方形布局,有内外两重夯土城垣,内城垣周长接近四公里,外城垣周长超过六公里米,整座陵园若是俯瞰,则是一个“回”字形格局。嬴政的坟丘处在内城中部偏南处,封土高达百米,上面种植大量花草树木,如同一座小山。为了防止河流冲刷陵墓,嬴政生前曾下令,让河工将附近的河流全部改道,由以往的南北流向改为东西流向。
地宫规模更为宏大,修陵的刑徒们为了修筑地宫,奋力向下挖土,竟挖穿了三层地泉,深度达十余丈。为了阻挡地下水对地宫的的渗透,刑徒们用熔化的铜液浇灌,把地宫所有的石缝都封死。地宫上方刻有日月星辰,下方布满人造的山川地貌,里面灌有无数水银,在精巧机关器的运转下循环穿流,永不干涸,以此比照陆地上的江河湖海。地宫中央为安放秦始皇棺椁处,附近摆放着百官的次位,填满了奇珍异宝。为了防止盗墓,地宫的许多隐蔽处还暗藏机关,如有盗贼不小心踩踏,连弩就会自动发射。地宫墙壁上安置了许多宫灯,所有的灯烛都是采用娃娃鱼身上所提炼的油脂,可保地宫灯火长久不熄。
胡亥为了展示他的孝心,让他的父亲在地下免受寂寞,下令将后宫中没有生育的嫔妃全部驱入地宫殉葬。为确保地宫内部构造不遭泄露,等秦始皇的棺椁和陪葬物都运入地宫,摆放整齐后,胡亥又下令先后关闭墓道的中、外两门,将设计地宫的工匠和搬运陪葬品的杂役全部活活封死在其中。
嬴政求仙多年,耗费钱财无数,但依然逃不过生物生长的自然规律。最终还是和万千平民百姓一样,长眠于地下。
秦始皇陵保存的相当完美,虽历经两千余年的沧海桑田,整体格局仍然完整,且从未遭到破坏与盗伐,就连为他陪葬的,让其在地下依然享尽帝王之福的兵马俑坑在出土后都震惊了世界,被誉为“第八大奇迹”,其它的深埋地下,未见天日的奇珍异宝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秦人以每年的十月为元月,也就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公元前210年十月,忙完了先帝下葬的事情后,胡亥正式继皇帝位,开始了他的统治。按照始皇帝嬴政的设想,胡亥为大秦帝国第二世的皇帝,即秦二世。按照惯例,继位后的胡亥颁布的第一道诏书,便是大赦天下。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大赦天下收买人心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了。论功行赏的结果,赵高有拥立的首功,又是皇帝的师傅,因此在继续担任廷尉的同时,又被加封为郎中令。按照嬴政当初的设计,中央的官僚施行的是三公九卿制度,而郎中令就是九卿之首,负责守卫宫殿门户。毫无疑问,负责宫廷警卫的禁卫军的军权就落入了赵高的手中。至于李斯和冯去疾,依旧为左右丞相,并没有改变,而其余大小官员及秦二世的门客则根据各自功绩或与自己亲信程度分别予以擢升。
赵高很不满意,尽管他已经成为九卿之首。按照他的想法,没有自己,就没有胡亥的今天,所以自己的这份功劳无论如何也应该成为三公之一。理想很丰满,但现实的骨感却让赵高有了一丝惊惧的感觉。自己看起来有了一定的军权,且还能继续担任廷尉,执掌刑辟大权,但有得必有失,自己兼掌的玺印之职也失去了。毫无疑问,这是胡亥吸取了他父亲经验教训的结果。
冯去疾还好一些,但李斯左丞相位置不动,说明胡亥还是很信任他的。最主要的一点,李斯兼掌的太尉之职也没有动,而这可是能调动全国兵马的权利中枢,加上李由调换给李斯的三千甲士,自己实际能够调动的军权非常有限。蒙恬、蒙毅未死,朝中重臣未动,一切的格局还是按照先帝在位时的模式在运作,赵高明显有一种被过河拆桥的感觉。
赵高毕竟是个聪明人,明确了自己的处境,他也就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了。论处理国政,赵高比不上李斯;论领兵出征,赵高赶不上蒙恬。但不要紧,赵高也有一种功夫是他们所不具备的,那就是隐忍。
始皇帝这么精明的人我都隐忍过来了,何况你还是个孩子。赵高计议已定,每日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没有丝毫居功自傲的意思。
胡亥对赵高的态度很满意,他最担心的,就是赵高会以自己的师傅自居,还像从前一样对自己指手画脚。他低估了赵高的隐忍,以为赵高已经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因此放松了警惕。很正常,他毕竟只有二十一岁。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就是祭祀;戎,就是战争。祭祀是历代秦君的首要大事,胡亥也不例外。为了巩固皇权,彰显帝国功业之伟大,胡亥除了下诏增加秦始皇祭庙的祭品数量,还提高了祭祀山川神灵的规格,随后,又令群臣商议如何尊崇始皇庙。
秦脱于周,按照周礼,天子祭祀七代先祖,诸侯祭祀五代,大夫祭祀三代。天子宗庙中间设开国太祖牌位,两边分别为与现任君主谱系最近的六代祖先,称“三昭三穆”。三昭位于太祖左方,三穆位于太祖右方。太祖永享祭祀,三昭三穆则随君位传承依次往后替换。
有现成的周礼作为参考,众大臣再根据胡亥的意思,经认真商议,一致上书,请求将大秦宗庙分为二类,一是秦为诸侯时期的宗庙,二是秦称帝后的宗庙。诸侯宗庙仍尊首先称王的秦襄公为秦国开国国君,称为太祖,以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为三昭三穆,现任天子毋需亲临,由百官代为祭祀。至于帝国宗庙,则将一统天下的首位皇帝秦始皇尊为太祖,始皇庙被尊为极庙,天下人都需进献贡品,祭品数量只增不减,礼数要周全完备,且现任天子要亲临祭祀,祭礼规格定为最高,后世皇帝都不可逾越。
这样一来,秦始皇就从礼法上真正成了秦朝的开国太祖,得以永享祭祀。而秦二世通过推崇父亲,不仅向天下人展现了自己的孝道,而且进一步提升了自己的威势。
胡亥接到奏章很是高兴,觉得群臣完全领会了自己的意图,于是在竹简上提笔批阅了一个“可”字。
此时赵高也上奏章,说皇帝您虽然已经贵为天子,也尊崇先皇成为了太祖,但为了体现孝道,还是应该继续巩固先皇未完成的事业,譬如阿房宫的修建。除此之外,为了彰显您的威严,你还可以为自己修建一座园林,让自己放松心情,更好地处理国政。
胡亥听完更高兴了。他不过二十一岁,还是年少心性,要让他学他父亲整日批阅奏章,对他而言无异于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况且他刚刚跟随先帝东巡天下,让他见识到了天底下的山川美景,一时之间他又能安下心来呢。
胡亥览奏,甚为满意,他当即下旨,恢复阿房宫的工程,同时又大兴土木,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园林,以供自己玩乐。也不知胡亥是少年心性,或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总之他为自己的这座园林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兔园”。也许从这一点来说,也注定了他继承的大秦帝国终究时日不会长久,因为兔子的尾巴真的不长。
胡亥高兴了,赵高也笑了。出身下贱隐官群体的他自然知道,玩物丧志有多可怕。他就是要激发胡亥的少年心性,让其沉迷于玩乐当中,荒废了国政,如此,自己方有机会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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