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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斤黄金不是小数目,要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将其运到淮阴,的确需要一点心思。
陈胜知道孟无离一旦发现自己不辞而别,定会派手下人追杀自己,因此他不敢停留,率领着手下一干农家弟子星夜启程,连夜赶往淮阴。
陈胜知道孟无离通过卫邪的叙述已经知道了淮阴韩信母亲坟墓有秘密,但他之所以还是选择淮阴,其实是有两种考量。其一,一旦孟无离派人到淮阴追杀自己,由于有共同的利益,齐墨的田横一定会出手,以齐墨的势力,加上自己的实力,陈胜觉得可以与孟无离抗衡;其二,韩信的武功他见识过,孟无离若是对自己纠缠不放,一定会殃及韩信亡母的墓地,他不相信韩信这样的孝子到时候会无动于衷。自己虽然不是孟无离的对手,但如果把水搅混,将事态扩大,事情就会有更大的回旋余地。
不过陈胜对孟无离的武功还是心有余悸,他虽然是往淮阴进发,但并没有直接前往,而是兜了一个圈子,先来到了阳夏。
阳夏原属陈国,后来陈国被楚国所灭,阳夏也就隶属于楚地。
远远地,陈胜已经望见了阳夏城。阳夏很有名气,夏朝第五代君主太康因为游田百日不归,引发百姓的极大不满,有穷氏后羿利用民众这种情绪,篡夺了王位,不让太康回国。太康失国八年,各诸侯对后羿不满,无奈之下,后羿又把王位传给了太康的儿子仲康,自己又回到了有穷国。后羿有个手下名叫寒浞,他利用后羿整日围田射猎,不理国政的弱点,联合后羿的妻子,共同将后羿刺杀。此时仲康已亡,其子子相在位,寒浞驱赶了子相,自己掌握了夏的政权。驱赶子相只是掩人耳目之举,其后寒浞开始追杀子相,为了保留复仇的希望,子相让他的妻子后湣逃回到娘家有仍氏所在的地区,自己则孤身逃亡。其后子相死,但他的妻子当时已怀有身孕,就在娘家有仍氏控制的地区生下了遗腹子,并取名为少康,而有仍氏控制的地区就是阳夏。
凑巧的是,太康失国时逃亡的地方也是阳夏,后来少康费尽周折,终于在贤臣伯靡的帮助下复国成功,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少康中兴。”
“少康中兴”后,本想将太康接回国都,但太康认为这一连串的事情之所以发生,都是因为自己失徳而引发的,故而坚持不受,最终死在了阳夏并葬在此地。由于少康生在阳夏,而太康又死在阳夏,故而这个地方日后就很是有名。
阳夏虽然有名,但并不是一个险要的地方,所以嬴政也就没有将这里的城墙拆毁,使得这里的遗迹得以保存下来。
陈胜当先向阳夏走来,因为手下都在护送和押运黄金,所以每到一处,他都要先行在前探路,看前方是否存在危险。
阳夏城墙虽不高,但城墙前的护城河却甚是宽阔,只是因为没有了军事用途,护城河靠近大道的一侧已经成为城外乡民平常休闲、纳凉的场所。有一些附近的乡民还在此摆设摊位,贩卖一些土产和自家产的蔬菜等物。
陈胜是农家弟子,对乡农的生活再熟悉不过,他放眼望去,面前人等的一切动作都尽收眼底。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纯正的乡民,陈胜的心里有了底,想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摆脱掉了孟无离的纠缠。
他回过头来,想要发出暗语,意思是告诉后面的人此处安全,不用担心,忽然发现道旁一棵大柳树下坐着一个人,正在将肩上的扁担靠在树干上。
陈胜心里一惊,他确信自己走过来时对四周的一切事物都很是留心,也确信这颗树下方才没有人,那么这个悄无声息出现的人是如何突然出现的呢?
看此人身上装束,观其行动坐卧,就是一个寻常的乡农,根本没有作伪的样子。尽管如此,陈胜也不放心,他打出一个手势,让庄贾去试探一下。
庄贾会意,装作行路疲惫的样子,来到柳树下一屁股坐了下来,跟着解开水袋,“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
“向您打听一下,前方这座城池是什么所在?”
坐在树下的这个人约有三十几岁的年纪,面目沧桑,双手老茧凸起,一看就是个本分的乡农。庄贾心中暗叹陈胜太过小心的同时,嘴上开始与这人攀谈。
这人看看庄贾,又看看不远处的城墙,“这个地方你不认识吗,这就是阳夏城,昔日少康中兴的诞生地。”
这个地方是阳夏城庄贾听懂了,但少康中兴他却不知道。不过既然人家已经说了,他也只得哦了一声,算是应答。
陈胜心思很是细腻,他也担心半路之上被人识破行踪,因此将百斤黄金分成三批护送,每一批相隔有五里的距离。此时第一批装作挑夫的农家弟子已经走了过去,陈胜见庄贾已经去树下试探了,也就随着第一批弟子往阳夏城走去。
庄贾从心底就没看得起这人,他又试探了几句,见这人确实是个乡民,觉得可以向陈胜交差了,又见自己说话之际,由武臣、周文负责的第二批弟子也走了过去,当即起身,准备赶往阳夏城。
此时,树下的乡农反而说话了,“这位兄弟,我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赶了很远的路,只是我不明白,你拿这么长的白蜡杆做什么。”
庄贾已经看见第三批弟子向这边走来了,他想随便应付这人几句,跟着第三批弟子进城就得了,当即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白蜡杆很长,使用起来有些不便。我告诉你,他用处多得很,山上可以拨草寻蛇,水中可以撑舟划行,陆上可以挑担,赶车可以穿辕。”
这人一听点点头,“你这一说还真有道理,我可真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一根白蜡杆,还有这么多的用途。”他说完话站起身,像是要仔细看一看庄贾手中的白蜡杆,竟靠近了庄贾的身侧。
庄贾正自眺望第三批弟子,虽发觉这人靠近了自己,但也没有多想。就在他想要迈步去迎接第三批弟子的时候,这名乡农忽然一伸左手,竟然扣住了庄贾的腰肋。
庄贾感觉到腰间一麻,意识到这人不是善类,刚想回手自保,但这人右手已经抄起靠在树上的扁担,穿进了庄贾的腰带,跟着一拧身,就像背柴草一样,将庄贾背了起来。
庄贾手脚离地,双手空有一根白蜡杆却派不上用场。这人一转身,竟躲进了树后,随即树旁看起来摆摊的两个人立刻跟上,将庄贾擒下,同时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他的嘴。
第三批弟子是由吕臣、邓宗和召平率领的,他们扮作送货的模样,将黄金装在独轮车中,由众弟子轮流推车,其余人则四下护卫。
吕臣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邓宗和召平则左右断后。庄贾在树下看见了吕臣他们,那是因为他熟知这是自己人,所以一望便知。但吕臣一路之上四下环顾,始终保持着警惕,因此并没有看见庄贾曾在树下。不过当他走近这颗大柳树时,却立刻看见庄贾的白蜡杆戳在了树旁。
吕臣停住了脚步,他知道有事情发生了,否则庄贾的白蜡杆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里出现。只是他拿不定主意,何以前面的陈胜,或者是第二批的吕臣、周文等没有发出任何信号警示自己。
吕臣看着白蜡杆,但树下的这名乡农却看着那些独轮车。从甚深的车辙中,他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很沉重。
队伍停了下来,邓宗和召平走了过来,也看到了白蜡杆,脸上的神情当即就变了。他们看看吕臣,见吕臣到是很镇定,二人心中有了底,只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
吕臣上前两步,向这名乡农道:“敢问这位老哥,这根白蜡杆可是你所有?”
这人摇摇头,“非也,是一名壮汉留下的。”
吕臣心一紧,这白蜡杆是庄贾从不离手的武器,怎会无缘无故地放在这里,想来是出事了。“敢问老哥,可曾看见那人去往哪里?”
这人看看吕臣,跟着用手一指护城河的东边,“我看他往那个方向下去了。”
吕臣看看这人手指的方向,是沿着护城河向东的一条路。吕臣看不出这人有什么破绽,又不能让队伍改变方向,只得走回来吩咐邓宗和召平,让他们好生守护队伍,他要一个人去寻找庄贾。
邓宗和召平也知道事有蹊跷,可若是不救庄贾,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得答应吕臣,并让他自己小心。
吕臣冲二人点点头,“如果我一个时辰还不回来,你们不要寻找,赶快与陈胜大哥汇合,让他想办法才好。”
邓宗和召平答应了,吩咐手下弟子将独轮车推往道边,围成一个圆圈,人手则在外守护。这名乡农见吕臣等临危不乱,做事井然有序,心中也暗自佩服。
吕臣手握烧火棍,沿着护城河的方向走了下去。这条路甚为笔直,除了道路旁偶有几棵柳树之外,再也没有旁物。吕臣看似松弛,实则内心暗自警惕,他走出约有几十丈地,回头看时,邓宗和召平的身影已经模糊。吕臣知道自己出来已经很远了,看护城河对面的城墙,也已经到了尽头。他心下犹豫,刚想站住脚再观察一下,忽地一张大网凭空落下,将他罩在当场。
吕臣凝聚气力一声大喝,这一声不是阻敌,是喊给邓宗和召平二人的。这二人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吕臣的身影,虽说距离很远,身形有些模糊,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得到。此刻吕臣的声音传来,二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吕臣发出的警示信号,再不犹豫,一左一右,一起向吕臣所在的方向跑去。
二人心急之下也忘了树下的那名乡农,眼看身形已经越过那棵柳树,那人猛地抄起那根白蜡杆,一个“蛟龙出海”,竟自戳在左侧邓宗的腰上。
邓宗猝不及防,竟被一击而中,一口气缓不上来,噗通一下被戳倒在地。右侧的召平大惊,他顾不得远处的吕臣,急忙收脚站住,手中的烧火棍贴地飞卷,想要将这人扫倒在地。
这人在出手之前已经有过精准的计算,知道凭借白蜡杆的长度,完全可以实现先攻再守的策略,眼见烧火棍贴地卷来,他纵身而起,白蜡杆一甩,搂头盖顶地向召平砸了下来。
烧火棍不过五尺,白蜡杆却是丈余,因此这人虽然后出手,但却能后发先至。召平无奈,只得撤招自保。
这名乡农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一招就改变了攻守,白蜡杆上打下挑,趁召平忙于防守的时候,突然飞起一脚,踢在了召平的腰胯上,登时将其踢倒在地。
看守独轮车的这些弟子都看傻了眼,他们可没想到不过是极短的时间内,吕臣、邓宗和召平竟被人生擒与击倒。上去营救吗,万万不是对手;护住这些独轮车,想来也是难以做到。这些人正自犹豫的时候,这名乡农竟丢掉了白蜡杆,抄起了自己的扁担,向独轮车走来。“前面的人挑担沉重,这独轮车的车辙有那么深,我不明白,为何寻常的乡农会肩挑、车推这么沉重的东西。我倒是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这个人边说边走,眼看就要来到独轮车前,忽听背后一个声音道:“如果你想知道,直接问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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