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看着佘善，他知道此人身上有极大的利用价值，若用之得当，说不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你既是闽越王的胞弟，我自不会为难与你，但有一点你要明白，我问你的事，你要如实回答，倘若有半分虚言，不要怪我刀下无情了。”项羽说着，拍了拍腰间的长刀。

佘善看看项羽，又看看龙居、季布和其余的乌家战士，眼光落到特战队员腰间佩戴的“吴钩剑”的上面。“这兵刃非刀非剑，很是奇特，我虽然不识，但淬炼兵刃的材料我却认得，其中就有我闽越湛卢之水，想来铸此物之人定与越国有很大的关联，你们是什么人？”

项羽和龙且、季布等均是一愣，随即想到资料中曾提及，佘善以及他的哥哥闽越王无诸其实是越国人，属于于越一族，只是因为越国被楚国所灭，这才退入闽越的。想到为了给自己铸“霸王枪”而以身殉道的清叔也是越国后裔，项羽似乎觉得眼前有了一丝的光亮。

“于越族的后裔有一支散居在天台、甬江一带，他们擅于铸剑，其中最有名者乃是清叔，你可知晓？”

佘善听到这眼睛亮了起来，“何止知道，他们本就是与我们同族的。吴越争霸，越国的刀剑、铠甲多出自他们族人之手，而我们族人则世代出勇士，因此将士多由我们族人组成。后来越被楚灭，我们退居闽越时本邀请他们与我们同行了，但他们族长认为留守下来更容易复国，因此才没有答应。在他们族中，清叔是铸剑水平最高的，我的王兄为此还曾经派人礼聘过他，想让他到闽越来为我们铸剑，后来听说他老人家跟随他们族中最美的姑娘——纪嫣然四处闯荡去了，已经不知去向，这才死了心。”佘善说到这眼睛看着项羽，“这位少年英雄莫非识得清叔吗？”

想到佘善和清叔一族颇有渊源，项羽有些欣慰，觉得事情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复杂；再想到清叔以身殉道的情景，项羽心中又不禁一阵难过。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岂止相识，清叔乃是我的长辈，他就是在为我铸枪时，见五金之英不融，这才飞身投炉，以身殉道的。”

佘善一愣，“清叔死了？”

项羽点点头，“不过清叔的技艺还在，现在由他的儿子继承了，只是他的人却在万里之外的乌家堡。”

“乌家堡？”佘善有些诧异的将乌家堡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又看看项羽腰上的长刀，“你来自乌家堡？是项少龙的弟子？”

项羽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莫非你识得项少龙。”

佘善摇摇头，“我不认得他，不过我虽身在闽越这偏僻之地，也曾听说过他的大名，对他的那些传奇也了解一些。如果你说的不假，清叔被项少龙收留，那么严格说起来，这项少龙也算是我们的恩人。”

佘善这番话一出口，项羽和季布、龙且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佘善为何这样讲。龙且以话挑之道：“你这话是何道理，为何说项少龙是你们的恩人。想必你被我们擒获，见我们来自乌家堡，为了活命，才如此说的吧。”

佘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我好歹也是闽越王的胞弟，疆场之上被尔等擒获大不了一死了之，还不至于为了活命如此讲话，你这是在羞辱于我。”

季布看佘善脖后青筋毕露，突突直跳，知其动了真怒，绝不是在作伪，当即笑道：“好，我们且相信你，你倒是说说，为何项少龙与你们素未谋面，反而是你们的恩人。”

“哎。”佘善听到此长长叹息一声。他看看佩刀的项羽，又看看季布和龙且，“你们三人中只有这位少年英雄用刀，而你们二位使剑，若我猜得不错，怕是只有用刀的这位才是真正的项氏一族的传人。”

项羽等三人见佘善虽身为阶下囚，但神情淡定，观察细致，却有大将风范，知其所言不虚了，项羽这才点头应允，“你说的不错，我确是项氏一族的传人，名叫项羽。方才你说的清叔所在那一族的美女纪嫣然，现在是我的姨娘，家父就是项少龙。”

佘善听罢，又仔细地打量项羽两眼，猛地躬身下拜，“恩人在上，请受佘善一拜。”

项羽不明所以，赶忙用手扶住佘善，“你有话请讲，不要如此大礼。”

佘善点点头，这才道出原委。原来闽越王无诸原本是越国王室后裔，越王勾践灭掉吴国，让越国在东南称霸一时，可惜后来越国君主逐渐奢靡，越国国力也渐渐衰败，终于被楚国所灭。无诸与佘善兄弟是越国王室中少有的精明干练之人，更有一腔热血，时刻想要光复故国，故而不甘心受楚统治，这才南避闽越，希望借助闽越的力量有朝一日复国成功。

兄弟二人理想虽好，志向也远大，但复国谈何容易。姑苏一带原本是吴国属地，昔日吴强越弱，越国本是吴国的属国，如今被越国统治，吴地军民本心有不甘，现在越国消亡，吴地百姓立刻离心离德，再不复为越国所有了。

勾践昔日卧薪尝胆复仇成功，越地军民本想这次可以安逸下来了，不想勾践事成后大杀功臣，特别是文种大夫的被杀，更引起了众多大臣的不满。那文种与范蠡曾是越国的股肱之臣，一文一武，配合的是相得益彰。若没有文种献灭吴七策，勾践就算一辈子卧薪尝胆，怕也难以成功。而今大事初定，勾践就赐剑给文种，逼得文种自刎，范蠡逃亡，曾跟随勾践的众大臣意识到此人难以共富贵，于是带领族人、家甲纷纷辞官远遁，越国方盛即衰。

待到无诸在闽越站住脚，想要联络昔日族人以及众大臣后裔共谋复国时，不想这些人念及昔日勾践大肆屠戮功臣，不赏族人之过，对无诸的要求根本不予理会。无诸、佘善兄弟自知孤掌难鸣，但凭一己之力无力复国，只得压下心头的亡国恨，继续在闽越等待机会。

无诸也知道楚国地大兵多，自己这辈子怕是复国无望了，但他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来一个消息，说秦国新近出了一个绝世英雄，名叫项少龙，竟然先败后胜，破了赵、楚、韩、魏、燕的五国联军，声名大振，秦国倚以擎天柱，授予他上将军一职。

无诸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在他的心中，无论是谁，只要能灭掉楚国，那就是间接替自己报了仇，帮自己得偿所愿，就是自己的恩人。无诸跟佘善谈起过，以如此的态势，只要秦军是项少龙挂帅，灭楚看来有望。等到秦军真的灭楚了，虽然这事不是项少龙亲为，但无诸也打听到，灭楚的功臣王翦其实就是项少龙推荐给秦王嬴政的，所以无诸同样认为是项氏一族帮了自己的忙。

项羽听罢原委，这才明了佘善话中的深意，不禁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既然有这些渊源，加上佘善说起来还是清叔同宗的族人，项羽自然对其更加客气了。

佘善看项羽神态，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然无忧。心中有底，胆气自然就壮，佘善问道：“少主，您此番前来莫不是取我兄弟的人头不成吗？”

虽然不想杀佘善，但项羽也不会将所有事情都对佘善讲，只是把自己前来闽越的缘由挑能说的对佘善讲了一点。

佘善听完项羽的话，知道自己兄弟不是项羽狙杀的对象，更是心头大石落地。他想起临行前王兄无诸对自己讲的话，特别是最后一条，最好的选项是译吁宋击败秦军，同时战死沙场的结果，又想到译吁宋公报私仇，非但要独揽军权，而且还要自己的族兵去充当替死鬼，替他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觉得不妨利用项羽这股力量，将译吁宋除掉。

想到这，佘善抱拳施礼，“少主对我有不杀之恩，项氏一族说起来又是我们的恩人，佘善感念其恩，愿意将译吁宋的行踪告知少主，以成全少主的心愿。”

季布为人很是机警，见佘善言语说得非常痛快，担心其信口雌黄，蒙哄项羽，问了一句，“你因何愿意帮助我们？”

佘善当下将译吁宋自到闽越后如何与自己结怨，如何想征调自己的族兵，架空王兄的权利，如何想让自己充当炮灰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

项羽一听大喜，“若得闽越王族相助，项羽感激不尽。”

佘善连连摆手，“岂敢、岂敢。”接着又对项羽道：“我虽然愿意助少主一臂之力，但也只能暗中相助。一来这译吁宋手有重兵，一旦事情败露，我担心我王兄有性命之忧；二来如今秦军压境，译吁宋虽然行为不堪，但毕竟还是我百越共同的军事统领，我们闽越还不想成为百越的公敌。”

“你所虑的我都能明白。”项羽说到这看着佘善，“你放心，我们的目标只是译吁宋一人而已，事成之后我们立刻就走，绝不会让事情败露。另外我向你保证，如果哪天你觉得挡不住秦军，你的族人有累卵之危，我可以负责你们的安全，护送你们离开闽越，你看可好。”

“有少主这句话就行了。”佘善见项羽许下承诺，心中很是高兴，当即将自己的短剑拾起，在地上画了一份草图。“我闽越的险要全在灵峰洞，而今译吁宋调动闽越将士，就在灵峰洞附近。”

项羽看罢草图，心中已自有了计较。佘善最后道：“我提醒少主，那译吁宋手下将士悍勇异常，其本人看来也非等闲之辈，加上身边又有重兵，少主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项羽点点头，“这个我自会在意。”

“那我？”佘善看看项羽，问了一句。

“你可以走了。”项羽笑笑，“回去除了跟你王兄商量，与他人不要提及此事。”

“遵命。”佘善答应一声，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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