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裂处，陈震手执一把利刃，架在了如玉的脖颈之上。

肖月潭投鼠忌器，立刻停止进攻。龙且见状，也将攻势停了下来。

高渐离退回到陈震身侧，一双血红的眼冷冷地看着肖月潭和龙且。

陈震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笑着对肖月潭和龙且道：“我说过如玉姑娘就在这里，你们看，我没有骗你们吧！”说着，压抑不住自己的得意，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老板，你为恶不多，我们也理解你是为了自身的考虑，只要你放了如玉姑娘，我们决不难为你，立刻放你走，你看怎么样？”肖月潭看着陈震，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们也太小看我了”陈震冷笑道：“如今邯郸城中就属你们的实力最弱，现在你还敢给我开条件，你当我是三岁顽童吗。”

肖月潭不置可否，只是微笑道：“陈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应该知道谁是为你着想，谁是在利用你。郭大人说了，如果你愿意，他走之后这里的一切包括醉仙楼都是你的，算是对你跟随他多年的一种补偿。”肖月潭说到这看看高渐离，接着道：“他们能给你什么，秦军不日就将进攻燕国，他们自身都难保，还有能力保护你吗。陈老板是明白人，自己好好想想吧。”

陈震听到这一愣，心里不由得起了波澜。他之所以会投靠燕丹和荆轲，就是因为燕丹对他保证过：只要他传递消息，并找机会扣住如玉，郭开走后，他依然是醉仙楼之主。陈震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因此当郭开决定离开邯郸到楚国去后，他才下定决心，另找靠山。

如玉在醉仙楼的表演轰动了邯郸城，自然也引起了燕丹的注意。燕丹手下宋意，乃燕国第一追踪高手，对人物特征、地理特点十分敏感，尽管在易水河畔仅与如玉有过一次照面，而且如玉当时穿的还是男装，并且还是双方混战之下，但宋意依然将如玉认了出来，并告诉了燕丹。

燕丹事后回想，已经知道易水河边救人的就是项少龙，他也看到代王赵嘉手下仅有一人漏网，两下印证，燕丹觉得如玉很有可能已经跟随了项少龙，并利用自己的身份在醉仙楼为项少龙打探消息。从那时起，燕丹就有了捉住如玉，要挟项少龙的念头了。待到他派往楚国、魏国的细作传来消息，说楚国昌平君已经到了魏国，燕丹就吩咐荆轲安排一次刺杀行动，利用昌平君的身份行刺项少龙。荆轲找来自己的助手，擅长易容和击筑的高渐离，布置了一个杀局，不想仍然为项少龙所破。等到昌平君赶到邯郸，燕丹和荆轲通过陈震已经知道郭开和项少龙准备到楚国去了，因此决定捉住如玉，并让高渐离看守，准备到关键时刻利用如玉威胁项少龙。

陈震为高渐离选定了看守地点，当他被肖月潭所制，立刻想到利用高渐离的武功让自己脱身的计划，因此才大度的领肖月潭到了这里。此刻陈震听到肖月潭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他当然知道项少龙的本事，更主要的是秦军准备攻击燕国的势头如今已经显现的一清二楚。陈震心下盘算：一旦秦军进攻燕国，身为太子的燕丹定然率领荆轲等人回防燕国，到时邯郸城中燕国的势力还真的会荡然无存，而项少龙等人则会随时回来，此消彼长，自己一旦选错，真的有性命之忧。陈震想到这心里开始犹豫，嘴上的话说的自然也就不那么硬气了，他看着肖月潭，“郭大人和项少龙要到楚国去，你们远在千里之外，还有什么能力威胁与我。”

肖月潭老谋深算，立刻听出陈震是在试探自己，他冷笑道：“我们没有能力，难道燕丹就有了吗。燕国弱小，楚国强大，到时先亡的定然是燕国，你说谁有能力。”见陈震有些动心，肖月潭接道：“你不要忘了，秦王嬴政可是项少龙的徒弟，到时项少龙一句话，嬴政说不定就会将你灭族的。”

陈震听到这内心吃惊不小，暗自揣测，“这老头的话不是没有可能。听说当年嬴政已经率军攻进了乌家堡，但念及师徒情谊，还是选择放走了项少龙。燕丹是燕国太子，嬴政为斩草除根，定然不会放过他，但项少龙不同，他并没有国家与秦国抗衡，此番来赵，也仅是与郭开的私人恩怨，万一嬴政听了项少龙的建议，别说自己，就是六国权贵，嬴政都有可能将其斩杀。”

肖月潭见陈震脸上阴晴不定，知道他已经动了心，当即趁热打铁，继续道：“陈老板不过是图个安稳，这无可厚非，只要你两不相帮，我们就领你这个情，我可以替项少龙保证，到时候我们各走一边，绝不难为与你，你看怎么样。”

陈震低声道：“你说得好听，如今燕丹太子已经率领手下高手前去追杀项少龙，他自己都在劫难逃，哪还有能力照顾到我，老儿你在这信口雌黄，想蒙骗我不成吗？”

“哈哈哈”肖月潭大笑道：“你把项少龙看成是什么人了，区区一个燕丹和荆轲就能够追杀项少龙吗？当年的赵国赵穆怎么样，齐国的田单怎么样，楚国的春申君怎么样，就连权倾天下的秦国吕不韦最后怎么样，不还是败给了项少龙，他们哪一个比燕丹差。实话告诉你，引诱燕丹和荆轲追击正是项少龙的一计，现在想必燕丹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你还在这痴人说梦吗。”

陈震和高渐离听到这都大吃一惊，陈震道：“你说的可当真？”

“哼”肖月潭冷哼一声，“若不是如此，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出现。我还告诉你，就连约曹秋道决战，都是项少龙计划的一部分。”

陈震听到此处只觉大脑一片茫然，想起项少龙诸多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例，陈震的内心已然倾向于项少龙，但他还不死心，追问道：“那项……”还未等说完，猛然发现自己的肋下已经露出一截剑尖。接着就听身旁的高渐离道：“你不用选了，还是我来帮你吧。”

陈震扭转身形，愕然地看着高渐离，“我不是给你钱，让你听命，听命于我吗，为何……？”说话间，鲜血已经涌出嘴角。

高渐离冷冷看着陈震，“我和荆轲共同创立了一个杀手组织，我就是其中的一个老板，你既然听了荆轲的，加入到了组织，还想出去，怎么可能。”说着，用力一绞，陈震只觉得肝肠寸断，大叫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地同时，他一剑斩断了如玉身上的绳索。

龙且反应极快，随着陈震临死前的叫声，手中剑已经刺了出去。高渐离左手挥筑，将龙且长剑荡开。此时肖月潭从另一侧也挺剑上前，高渐离低喝一声“来得好”，反手挥筑，挡住了肖月潭的剑。

肖月潭一剑恰好刺进筑头穿弦的地方，刚想抽剑回防，就见高渐离右手突然握住筑头，从筑底抽出一把短剑，迅雷般疾刺肖月潭。

“肖老头闪开”刚挣脱绳索的如玉一把推开了肖月潭，接着就感到胸口一凉，利刃及身的痛感立刻传遍了全身。

高渐离也没想到如玉会舍身救下肖月潭，在他看守如玉的日子里，因为如玉也会击筑，二人其实相谈甚欢，特别是如玉提到当年曾跟随哥哥颜聚出使燕国，燕王召筑师入宫一事，谈到筑师一致公认高渐离是燕国击筑第一高手时，高渐离自己也禁不住得意，不知喝下了多少杯酒，有的时候甚至还和着筑声放声高歌。在高渐离心里其实也很喜欢冰雪聪明的如玉，特别是如玉身上有着燕赵女子独有的开朗、豪迈之气，深合高渐离的审美，此刻见如玉竟然伤在自己剑下，高渐离也是大吃一惊，怔在当场，嘴里叫了一声，“如玉。”

肖月潭见如玉为救自己，被高渐离一剑刺中胸口，不由得急怒攻心，趁着高渐离愣神的空当，挥剑疾砍，正中高渐离右臂。只可惜中间隔着如玉，加上肖月潭被如玉推向一边，气力也不够，这一剑并没有将高渐离的臂膀斩下。饶是如此，高渐离也一声惨叫，随即恢复了神智。龙且见肖月潭一剑得手，挺剑也是一轮急刺。

高渐离右臂受伤，转动不灵，只得左手舞动长筑，将龙且长剑挡下，知道再斗下去就无法走脱了，长筑狠砸猛攻，瞄个空当，飞身穿出。

龙且哪容他跑掉，长剑转处，又将高渐离的左腿划出一道伤口。高渐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连筑中藏的剑也不要了，忍痛而走。

龙且刚想追出，肖月潭急忙喝道：“不要追了。”接着伸手搀住了如玉。

如玉看着肖月潭，脸上露出了笑容，“肖老头，你没事吧。”

肖月潭眼中含泪，“如玉，我已经风烛残年了，你何苦为了我轻易舍身呢。”说着，扶着如玉到一个软垫上坐下。

如玉脸色已经苍白，但笑容依旧，“我听说项大哥带领乌家子弟作战时，哪怕在危险，都不会让一个人深陷敌营，我既想成为乌家一份子，自当秉其精神，也不会让乌家一个人受伤。我、我、我做的不对吗。”说着，嘴里已经连番涌出血来。

肖月潭颇懂医道，但此刻见如玉被高渐离一剑贯胸，也知道伤重不治了，不由得老泪纵横。

龙且虽不识如玉，此刻也不禁悲上心头。他蹲下身子，轻轻扶住了如玉，低声道：“高渐离和荆轲是一伙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杀了荆轲，为你报仇的。”

如玉看着龙且点点头，又转向了肖月潭，“我听高渐离说过起，秦国大军已经有北上攻燕的迹象了，燕王遣人送书给燕丹，让他快点了解这里的事，尽快返回燕国，你将这消息告诉项大哥。”肖月潭点头，“我知道了。”

“肖老头，你曾跟我说项大哥有一次为他的夫人吟过两句诗，叫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下句是什么了？”

肖月潭哽咽道：“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对，就是这句。”如玉看着肖月潭，“麻烦你回去告诉项大哥，如玉跟了他，这辈子值了。如玉不求朝朝暮暮，就先走了。”如玉缓了一口气，低声吟道：又岂在朝朝暮暮、又岂在朝朝暮暮。”

肖月潭见如玉眼神已经迷离，知其大限将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老夫恭送夫人上路。”说完，拜服于地。

“夫人”如玉听到这二字神情一振，看看肖月潭，呵呵笑了两声，道了两声“好、好。”随后声音渐弱，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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