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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

作者:水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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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长时间被蒙住双眼的原因,名叫赵高的这名刺客站在厅堂中央眯着双眼久久不动。项少龙坐在正中的大椅之上,冷冷地看着阶下这个人也没有说话。

盏茶时分,赵高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揉了揉被捆绑的有些麻木的双臂,向上对项少龙施礼,“秦王驾下赵高,拜见上将军。”

项少龙点点头,“在林中,你说你叫赵高?”

“是,小人名叫赵高。”

“你说你是秦王嬴政派来见我的使者,有何为证?”项少龙看着赵高,依然不紧不慢。

“回上将军,有剑为证。”

项少龙一摆手,两名乌家弟子将从赵高身上取下的全部物品捧了出来。一张弓弩,一根布带,一块腰牌,一袋干粮,最后是那把刺杀项少龙的长剑。

“你说的证物,就是这把刺杀我的剑吗?”项少龙并没有看剑,目光依然盯着赵高。

赵高取过长剑,双手捧过头顶,“是的上将军,就是这把剑,请将军仔细过目。”

一名乌家弟子接过长剑,递给项少龙。接剑的一瞬间,项少龙已经看到剑身上近剑颚处的两个赵国小篆‘血浪’。

六国间多年的闯荡,经过与诸如赵国赵穆、魏国信陵君、秦国吕不韦、齐国田单等众多大奸大恶之徒或心怀叵测之辈的连番争斗,项少龙如今已心如古井,波澜不惊。

将剑轻轻放在几案之上,项少龙看着赵高道:“此剑名‘血浪’,是我故友之物,本不该在嬴政手上。但你既然说是受嬴政之命前来见我,个中原因我已分晓,你的话我相信。”

“如此,多谢上将军。”赵高再次施礼。

“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不解”,项少龙看着赵高,神色渐渐严峻。

“上将军请示下。但有所能,赵高无不据实相告。”

“很好,我正是要你据实相告。”项少龙冷冷地道;“既是嬴政的信使,为何胆敢行刺于我,难道这也是嬴政的意思吗?”

“噗通”一声,赵高跪倒在地,“回上将军,大王口谕,是命我无论如何,都要将此剑亲手交到上将军手上。大王说上将军看到此剑,自会明白其中道理。至于林中一事乃赵高私自所为,与大王无干。”

“私自所为”,项少龙看着地上的赵高,“我与你素不相识,且无怨无仇,你为何擅自行动,要刺杀于我?”

赵高苦笑一下,接口道:“上将军有所不知,上将军虽远遁塞外,不问世事,但这几年来上将军的声名非但未减,反而更胜往昔。特别是秦国的兵士,公认上将军乃我大秦第一勇士。上将军纵横五国的事迹大王虽下令不让公开谈论,但私底下大家还是津津乐道的。”

项少龙冷笑一声,“你到很会说话。”

“上将军,小人之言发自肺腑,句句实言。”赵高说到这顿了一下,接着道:“自长信侯嫪毐大郑宫作乱后,大王就与太后不再相见,为此事甚至将直言相谏的二十七名大夫烹杀于殿前。恰巧那一年赵王迁、齐王建联袂来我大秦为大王祝寿,对大王不见母后之事也议论纷纷,认为大王不孝。大王心下不忿,想以殿前比剑的形式羞辱赵王与齐王,哪料到精心挑选的剑手纷纷败在齐国随行的剑手之下,徒增笑柄。大王不得已,接受茅焦先生的劝阻,接太后回宫。表面看来无碍,但听闻大王私下与相国李斯大人慨叹,若上将军在,岂容他人在我大秦国土上逞威。”

“还有此事?”

“千真万确”,赵高接着道;“听说比剑获胜后齐王大喜,想要厚赏那位剑手,但那人十分谦逊,说如果上将军在,他早已是上将军手下败将,又岂敢应战。”

“那人叫什么名字?”项少龙向赵高问到。

“回上将军,殿前比剑时小人也有幸参加,亲耳听见那人自称仲孙玄华,是什么齐国剑圣曹秋道的弟子。”

项少龙点了点头,“原来是他,怪不得大秦剑手不是他的对手。”

赵高道:“这回上将军相信小人的话了吗?”

“你说的合情合理,看来不假,不过这与你想要刺杀于我又有何关联呢?”

赵高苦笑一声,才道:“上将军固然是我大秦勇士,为我大秦争光,但也是我大秦千万剑手想要击败的对象。小人也有同样的心思,但知求见后上将军绝不会再与小人交手,因此今日见到上将军,忍不住想要一试,看看上将军是不是如传说中那样天下无敌。”

“你一介学武之人,居然巧舌如簧,”项少龙冷冷道:“如今你刺杀失败,便以这套托词敷衍于我。若你侥幸得手,怕不是一走了之。”

“小人不敢。”赵高惶恐道:“未完成大王之命,小人怎敢回去。上将军熟知我大秦律法,当知晓受命之人若任务未完就返回,定是必死无疑。不瞒上将军,小人在行动之前也曾想过,以上将军之能,小人定不会伤上将军分毫,但万一不慎伤及上将军,小人完成使命后也定当横剑自刎,以死向上将军谢罪。”赵高说完,拜服于地。

“你既是秦王派来的使者,我自不能为难于你。你回去向秦王复命,就说我已将剑留下,多谢他的美意。”项少龙说着对身旁的乌家弟子一挥手,“将赵高随身之物全部还给他,另给他资费盘缠,送他出堡。”

乌家弟子允诺,扶起赵高。

“多谢将军,小人向上将军告辞,这就回去复命。”赵高说完,转身欲行。

“等一下,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赵高背后传来项少龙冷冷的声音。

“上将军之言,小人定牢记心间。”

“你最好记住”,项少龙斩钉截铁的道:“下次若再与我交手,我一定会杀了你。”

赵高走后,由项少龙身后宽大的屏风背面转出三个人来,他们就是乌家堡的核心智囊团成员,纪嫣然、图先和肖月谭。

在与吕不韦的斗争中,项少龙一度非常被动,有几次甚至面临死亡危险,若不是嬴政全力支持,加之自己警觉异常,怕是早已死在吕不韦手上。退到塞外后,项少龙通过对过往种种事件的回顾与思考,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属于这个时代了,相比这个时代的人,自己占据优势的就是有着对历史走向的认识,以及多了些历史的知识,仅此而已了。”

想明白这一点,项少龙放下心结,全身心地与乌家融合,并充分借鉴现代社会的政府结构和管理理念,对乌家堡进行全新地建设与治理。考虑到图先与肖月谭当年都曾是吕不韦的重要谋士,均足智多谋,加上自己的夫人纪嫣然博学多才,跟随邹夫子学究天人,因此项少龙将三人组合在一起,成立了那个时代的唯一“智库”,由他们为自己提供各种谋略与规划,供自己选择,并取名为“乌家智囊团”。

乌卓深知智囊团的作用,带赵高回到主宅,立刻让当值侍卫头领刘巢找人通知三人到来。三人来到后便躲在项少龙身后的屏风后面,从暗中观察赵高。

此刻赵高离开,三人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项少龙示意三人坐下,又命议事厅内的闲杂人等都退出议事厅,只剩下自己、乌卓、腾翼和智囊团的三人。

“刚才的问话你们都听到了,有什么感想和意见?”项少龙微笑着看着三人智囊团,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夫君你真的没事吧?”纪嫣然挂念自己的爱郎,不说意见,先问安危。

几年过去了,岁月并没有在纪嫣然的脸上留下任何的记忆,在项少龙的呵护与滋润下,

纪嫣然相比以往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其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不流露出一股成熟女人独有的韵味,定力不够的人看见她真可以说是意乱神迷。

纪嫣然坐的位置离项少龙最近,听到夫人问话,项少龙坐在椅上,用手拍拍纪嫣然的小手,表示自己确实无事,纪嫣然这才放心。

“少龙呀”肖月谭摸了摸额下的短须,开口道:“赵高此人说话不卑不亢,处处提示你他是秦王嬴政使者的身份。刺杀你未成,他又以一套托词稳住你,并且抬高你身份地位,他是料定即便刺杀失败,你看在他是嬴政使者的身份也不会杀了他,我看此人,很不简单呢。”肖月谭说到这,转头向身边的图先道:“老哥,你说呢?”

“呵呵”图先未说先笑,对项少龙道:“肖老说的一点不错。还有一点,此人说话半真半假,真假混杂,让人很难分辨。据我了解,殿前比剑确有其事,赵高说的那个仲孙玄华连败秦王钦点的多名剑手,弄得嬴政很没面子,但我却并未听说这个赵高参与其中。”

项少龙点点头,“赵高身为嬴政使者,正常来见我,我也会以礼相待,但他偏偏潜入我乌家堡,我想这一定是非他所想,而是嬴政的意思,看看我乌家堡究竟在做什么,是否会对秦国不利。”

“少龙说得有理”,一旁的纪嫣然接着道:“此人能突破我乌家外围警戒线,说明此人身手很是了得,少龙,你和他交过手,你觉得此人武功如何?”

项少龙想了想,回道:“当时事起仓促,我与赵高并未直接交手,他刺杀不成立刻停手,临机决断没有丝毫犹豫,看来此人很有城府。行事定是谋定而后动,同时又会根据情况随机应变。如果日后他与我作对,怕是很难缠。”

听项少龙如此评价赵高,图先从衣袖中摸出一根竹简,将赵高的名字刻在了上面。

纪嫣然道:“嬴政善于用人,赵高即能入其眼帘,成为这次的使者,定有过人之处。”

项少龙点点头,“赵高此人我们日后多加留意就是了,目前的局面,我们要搞清楚嬴政为什么要派赵高来此,仅仅是把‘血浪’给我送来吗?”

肖月谭听到这叹了一口气,对项少龙道:“少龙呀,有件事告诉你,你可能要怪老哥了。”项少龙把头扭过去,“难道老哥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肖月谭看看项少龙,又看看在座诸人,方道:“不单是你,这件事连诸位我也隐瞒了。”

原来在乌家智囊团三人中,只有肖月谭是孤身一人,未有子嗣。项少龙是现代社会特种部队作战人员,深知情报保密的重要性,考虑到图先的族人众多,人多嘴杂,加之纪嫣然是自己夫人,需要避嫌,因此项少龙在分派任务的时候,责成负责情报收集的荆俊直接与肖月谭联系,由其负责对情报进行整理,再按照类别通报给所需的人。

现在听肖月谭这样讲,议事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肖月谭的身上。

项少龙道:“老哥你是负责咱们乌家堡所有情报的,既然你如此说,我想一定有你的道理,不妨说来听听。”

肖月谭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这件事我也不是刻意隐瞒,实在是担心告诉大家后,怕大家情绪激动,打破了我们乌家堡当前的平静生活。”

一旁的腾翼道:“肖老你就说吧,有什么事是我们大家不能解决的呢。”

乌卓也道:“二弟说的不错,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还能让我们心动的事怕是已经不多了。”

“那好吧”,肖月谭点点头,“一个月前,我接到荆俊传过来的情报,说赵王迁听信郭开的谗言,诬李牧将军在阵前与秦军主将王翦书信往来,有临阵投敌之嫌,于是罢李牧兵权,命郭开心腹赵葱为将,替代李牧。”

“后来呢?”项少龙听到这,已经隐隐猜到了赵高的来意。

“李牧不服,本想提兵入邯郸除君侧之恶,其副将司马尚劝他,认为如此一来反给诬者以口实,不如别往他国。”

乌卓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听说秦赵交兵,战于太原与常山,此二处均靠近燕国。李牧将军之前常驻代地,与燕国多有交锋,他若行,不会往北到燕国,当是往南投魏国。”

“你说的不错”,肖月谭赞许地看了乌卓一眼,“李牧将军当夜将虎符军印悬于中军大帐,微服遁去,其路径正是去往魏国。”

“唉……”,一旁的项少龙听到这,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弟以为李牧将军此举不妥吗?”见项少龙叹气,腾翼在旁问了一句。

“二哥和李牧将军都是性格耿直之人,当然不懂那般宵小之辈的歹毒心肠。”项少龙看了腾翼一眼,“郭开既诬李牧将军临阵投敌,当然害怕自己的谗言败露,因此决不会再留李牧将军活在世上。我们能想到的,郭开必然也想得到,他一定会在去往魏国的路上设下埋伏,擒拿李牧将军。”

“少龙所料不错”,肖月谭缓缓的道:“李牧将军排兵布阵固然是一代名将,但若论这等卑鄙伎俩,他又怎会是郭开的对手。郭开料到李牧将军会投魏国,先是命人半途劫杀,让李牧将军的亲随护卫逐渐消亡,后又在靠近魏国的边境处,设计用麻药麻倒了李牧将军,将其枭首。可怜一时名将就这样被宵小所害。”

“砰”的一声,腾翼拍案而起,“这帮谄媚小人,就知用这般无耻的手段陷害忠良,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为李牧将军报仇。”

纪嫣然见项少龙听到这目中已隐隐有泪光,忙开口劝道:“二哥稍安勿躁,听肖老把事情说完,再发火不迟。”见腾翼坐下,又转头对肖月谭道:“肖老,你接着说。”

“嫣然说的是,你们听我把话说完。”肖月谭接着道:“李牧将军身死,其副将司马尚怕祸累自身,窃妻孥奔到海上去了,于是赵葱遂代李牧将军挂印为大将,命颜聚为副将。李牧将军一手掌控的代兵见其无辜被害,都不胜愤怒,一夜间翻山越谷,逃散俱尽。”

乌卓听到此,也愤愤不平道:“赵葱什么人,怎会是我家四弟王翦的对手。”

“确实如此。李牧死后,王翦佯攻太原要地狼孟,暗地里伏兵在险要处。赵葱不识其计,引兵来救狼孟,于半路被王翦伏击,首尾不能相顾,兵败身亡。王翦击败赵军遂拔狼孟,再由井陉进兵攻取下邑。其副将杨端和趁机也攻取常山,与王翦合兵在邯郸城下。后来郭开又怂恿赵王迁,效韩王安之事,以和氏之壁并邯郸地图出城请降,赵国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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