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言抬眼，对上他那双墨黑的眸子，蓦地笑了：“用不着这样咬牙切齿，我又不是要割你的肉，瞧把你给激动成什么样了。”

沈之言像是开玩笑似的调侃，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想将此刻尴尬的氛围给打破。可靳澜卿却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是个玩笑，思来想去，他认真的梳理了一下自己思绪重新回答：“我……不是一个喜欢假清高的人。我的确抢了沈之诺的……”

是的，既然做了，那就不怕承认。靳澜卿从来不觉得用自己的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从小到大，爷爷就告诉他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想要什么，就靠自己去争，那些整天躲在家里伤春悲秋的懦夫，是没资格怨天尤人的。

从完全接手靳氏的产业，到后来布局让乔染主动来找他。靳澜卿知道自己的手段并不算完全意义上的正大光明，可是只要结果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过程如何，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况，他能做的这些沈之诺难道就不能做么？

他甚至有比自己更好的机会，但他却选择了用五年的时间来做一个碌碌无为的等待。

在这一场较量中输给自己，靳澜卿觉得沈之诺有那么点儿自知之明就应该在自己的身上找找理由。

今天的天气不错，窗外的阳光愈发热烈。沈之言偏头，看着临江的景致，一些异样的情绪慢慢涌上心头。

“我刚认识你的那会儿，你可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啊！”

沈之言的语调平稳，靳澜卿甚至没法从这句话听出一丝一毫调侃的意味。他今天将沈之言约出来，目的就是想给这个多年的老友一点交代。现在这样，是生气了，打算和他形同陌路的节奏么？

“我知道你大约会怪我，毕竟……我们是兄弟。”

靳澜卿垂头，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染上了一丝悲哀：“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那种感觉你不会知道……就像中了毒似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靳澜卿呢喃自语着，他其实不奢求有谁能理解自己的心，包括沈之言，就算怪他，怨他，甚至是恨他，他都可以认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仿佛一池平静的湖水，没有一丝的涟漪。靳澜卿知道这一辈子他有的东西太少太少，从那个血色染红的黄昏开始，他好像就注定了要和悲剧这个代名词相伴相随一生。

直到乔染回来，那一池死水才被乍然吹皱。枯燥了五年的心重新得到阳光雨露，讽刺的是一样东西回来，另一样东西就会随之失去。

老天还真是公平啊！说好了你不能得到幸福，就连一时打盹犯的错也要马上就找机会补上。

“你可能会觉得很后悔吧……交了我这样的朋友。但是今天我约你出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沈之诺想要的东西……我永远不会还给他。”

靳澜卿一字一顿的从嘴里吐字，不过短短的一句话，他说的却是断断续续。

沈之言从没看过他这样认真的样子，那个外人眼中高冷的靳少爷，沈之言其实一直知道，那只是他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因为不在乎，所以表现的淡漠；因为不在乎，所以没有用太多的精力；因为不在乎，所以才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沈之言刚才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一开始认识靳澜卿的时候，他的确是因为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沈之诺的影子。可越到后来，他才越发现，其实他和沈之诺还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靳澜卿的生命里，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他珍惜留恋的么？在乔染出现以前，沈之言以为是没有的。

这个像根木头似的家伙，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恐怕也只会淡定的等待死亡的来临。那些别人所谓重要的东西，不是靳澜卿有多在乎，只是没用的人没办法从他的手上占到什么便宜罢了。

沈之言看着靳澜卿那张认真到不行的脸，突然有一种想要和他开个玩笑的恶趣味。

“你这话的意思，是非要将我沈家逼的走投无路才甘心么？”

沈之言突然黑了脸，低沉的声音赤裸裸的昭示了此刻的愤怒。靳澜卿一愣，随即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回答：“没有，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靳澜卿从没有紧张的和别人解释过什么，饶是对着乔染，他都能云淡风轻的将一切给圆回来。

沈之言自然也是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样的德行的，不过今天难得看到他这样紧张兮兮的模样，玩儿心大起，演技也就越发的好。

沈之言冷笑一声，看着莫名其妙的靳澜卿，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刚才你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抢了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还回去。”

靳澜卿曾经和他一起钻研过一段时间茶道，这端起茶碗的意思，也就是好走不送了。靳澜卿看着沈之言一副“没工夫听你废话”的样子，心不免就有些乱了起来。

可该怎么将这件事情将出口呢？要告诉他这其中的真相么？

犹犹豫豫间掌心已经湿润，沈之言看靳澜卿那坐立不安的样子，憋笑憋的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我知道沈之诺对我可能有那么一些误会……可这次沈家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还在查，应该马上就能有结果了，之言，你能不能相信我这一次。”

幸福的太久了，人就容易变得脆弱许多。靳少爷后来觉得，他可能最近安逸的日子过的太久，竟然连这点东西都分不出来。

“哈哈哈哈！靳澜卿，你也有这样无措的样子啊！啧啧啧，我还真是该万分荣幸了！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啊！”

靳澜卿还在纠结要怎么把这件事给解释清楚，那边沈之言已经慢慢悠悠的笑了起来。

平时把训人当成习惯的靳少爷难得一次被耍，还没有那么快从这种过山车似的状态中走出来，他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死机的大脑重启的有那么一点儿慢。

“你这是和乔染那丫头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所以变傻了的节奏？”

沈之言撑着下巴，一副探究的意味。不应该吧，这小子今天的反应出奇的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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