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的心情明显很好，还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了几道菜，一边兴冲冲地讲她和那个小交警认识的经过。

无非就是她违反了交通规则，然后那个小交警在她美色的诱惑下依然秉公执法，偏偏这一丝不苟的气质还正对上了蓝天的胃口，然后就是接下来的天雷勾地火，美女追英雄。也就是我们刚刚撞见的那一幕。

等她手舞足蹈够了，我才找得着机会插话：“最近，夏良飞有找过你吗？”

蓝天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可是马上就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问我：“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她的那个小动作我看在眼里，更是觉得那个夏良飞和她都有些古怪，如果只是两个普通的大学同学，怎么可能会这个样子。而且她之前对夏良飞看着热情，可是那种热情都是有距离的热情，那种疏离感，即便是我这么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

“因为夏良飞和我们也熟，所以随便问问。”

蓝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问题了，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要找他有什么事情呢。”

她“呵呵”地笑了两声，接着说：“我和他其实不是很熟，在大学里的时候，他是学霸，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只不过是后来搬寝室的时候他来帮了下忙，然后我请他吃了顿饭。”

她越是这么轻描淡写，我就越是想多了。越发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可人家都这么说了，我再紧揪着不放也不好，但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就求救地看着郁垒。

他倒是好，明明是他让我问那些问题，自己却一直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菜。

我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满意地看到他梗了一下。

“郁垒，你不是有话和蓝天说吗？别光顾着吃菜啊。”

郁垒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慢慢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晃得我和蓝天一愣一愣的。这老狐狸，多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笑了。想当初还是刚进殡仪馆的时候，似乎是为了讨好殡仪馆中的小弟小妹大爷大妈才每天挂着这么一个在现在看起来实在是不搭调的笑容。

想想当初，我就是因为他的这个笑容被他骗的团团转。

“其实，我是W市的警察，夏良飞是牵涉了我们那边的一个案件，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的调查。”说着，煞有其事地拿出了一个证件，上面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可不正是郁垒。

这次不仅是蓝天，就连我都傻了。这又是什么剧本，怎么上演之前都不和我交代一下，害我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蓝天一脸惊愕地看向我，然后同样看见了我一脸惊愕的神情。

“夏良飞，犯了什么事情了？”蓝天咽了一下口水，有些踌躇地问。

“偷盗尸体。”

“哐当——”蓝天身前的碗落在了地上。我刚想叫服务员，就看她手忙脚乱地蹲了下去，然后“啊”了一声。白皙的手指已经被割破了。

“蓝天，你在干什么？这个用扫把扫一下就好了，你干嘛拿手去捡？”她的慌乱实在是太有问题了，我也不去戳破，只是循循善诱，想让她自己把事情给说出来。

“你真的是警察？”蓝天拿另外一只手捂着自己割碎的手指，呆呆地看着郁垒。

“恩。”郁垒还煞有其事点了点头，弄得跟真的一样。

我险些笑场，被郁垒一瞪，干脆配合着演戏：“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和你认识那么多时间了，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郁垒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光，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偷盗尸体虽然不害人命，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触碰了道德底线。我想，要是你有一个亲人去世，遗体却被人盗走了，这也不是你愿意看见的吧？”

蓝天咬着牙，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其实，他以前就追求过我，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答应。大学的时候，夏良科也算得上是我们班的白马王子，因为他的家境好，而且性格也很好，长相也不错，不少女生都喜欢他。我原本也是那些女生中的一个，可是有一天……”

蓝天脸上露出了有些恐惧的神色：“有一天，我看见他站在我们院里陈列尸体的地方，然后十分陶醉地看着那些尸体。真的，就是那种完全不应该是正常人表现出来的样子。”

她朝着我们拼命点了点头：“真的，那个时候我真的吓到了。虽然我们学生物的胆子一般都很大，可是谁会对尸体露出那样的表情啊，就像是那些尸体就是他的情人。简直就是……”她支吾了半天，才想到了那个词：“恋尸癖！”

我毛骨悚然。恋尸癖，这冲击实在是有点大的。

“那他后来怎么和你告白的？”

“他是把我叫出去的，那时候我本来不想出去，可是我当时的一个好朋友一直怂恿我，我就出去了。我那时候已经看见了夏良飞的秘密，所以看见他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具完全没有生命的尸体，所以我真的害怕，等他刚说完告白的话，我就跑了。之后他又说了几次，我还是没答应，再然后，他也就放弃了。”

蓝天说完，两手一摊：“事情就是这样了。其实就算是现在，我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可是想到他在停尸间的那个神情，我就受不了。”

我觉得，我以后都要远离夏良飞了。我的工作尽管是让我天天进出停尸间，可是直到现在，我对停尸间的那种恐惧还是没有消散。这对着一具尸体是一回事，对着那么多尸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知道了。”郁垒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以后你要是再碰到夏良飞，就离他远点，说不定，他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变成一具尸体。”

蓝天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

走出川菜馆的时候，我还在责备郁垒。

“你怎么这么和蓝天说，这样她接下来都睡不着了。”

郁垒淡淡地回我：“睡不着，也比丢了命要好。”

我被他这话给反驳得哑口无言。想了想，又说：“你怎么突然变成警察了，你那个警官证给我看看。”

郁垒从怀中拿出了那本证件，甩给我。我这才发现，那本警官证尽管保存得很好，可是却也是很旧的东西了，就连周围的皮都有点磨了。

翻开一看，郁垒还是郁垒的样子，可是下面的日期却是1995年的。我顿时无语了。

刚刚要是蓝天仔细一点，就能够发现里面的破绽，毕竟哪有人会长得和二十年前一样的，完全是不合常理啊。而且要是照着警官证上面的日期来说，郁垒现在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就这么个人……

我把警官证递还给他，脸上带着恶作剧一样的笑，叫了一声：“叔叔。”

郁垒的脸瞬间就黑了，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揉了揉我的脑袋：“照我的年龄，你应该叫我老祖宗了。”

我心里顿时就high了，脑中就是三个字——“黄昏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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