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迎娶女将付六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回应半是嘲讽半是唾骂，反正没有一句好话。

付六穿着那身火红的嫁衣，揽镜自照，不听外边的流言蜚语。

风沙催老了她的面容，若没有厚重的脂粉，露出的脸暗淡又晦涩，实在比不上后宫年轻的嫔妃们。

她不急不缓地敷粉、抿胭脂，一件件戴上金银首饰。

潘顺安来见，犹犹豫豫地想说什么。

付六放下镜子，凝视他的慌张：

“没事，你想去找魏长风就去罢，他确实是比我更好的统领。”

潘顺安如释重负地离开。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

三月初六，吉时已到，喜娘进来扶付六入轿。

付六坐进轿子，下意识掀开轿帘看一眼。

喜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赶紧上前听吩咐。

“没什么，轿子里闷得慌，透透气。”

付六放下了轿帘。

上一回，魏长风不管不顾的要带人抢她，她残忍地回绝了。

后来有那么一些时候，她会想，如果当初跟着魏长风走了，她是否能嫁给想嫁的人，过想过的生活？

答案是肯定的，但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更多，要是把她的欲望说出来，怕是老天也要笑话她。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沿街百姓驻足围观，却听不见一句祝福。

锣鼓鞭炮都显得单薄。

付六悄悄撩开轿帘看了一眼，那些人面目沉重，没有一丝喜气。

付六没料到，自己的婚礼和战场一样肃杀。

有些好笑。

她兀自躲在轿子里闷闷发笑，层层叠叠的嫁衣之下，一柄长剑震得叮当作响。

外边太吵，没有人知道付六带了剑。

很快到了城中，谢宇搭建了高台，欲要天下人见证这一时刻。

谢宇早早在高台上等着，意外的是，他没有穿吉服，墨黑的衣衫，脸色阴沉，好像今日是葬礼。

喜娘没掌过如此怪异的婚礼，感觉连笑容都保不住了。

付六一步步走上高台，走向谢宇。

谢宇终是笑了一下：“今天与我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付六没有笑，她无视了喜娘说的拜天地，端起祭台上的酒壶，往合卺杯里斟满。

谢宇以为是交杯，手伸过去，付六与他碰杯，一饮而尽：

“这是我欠你的那杯酒。”

话音刚落，高台之下一阵骚动：

“是魏长风！大梁的军队来了！百姓们有救了！”

付六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踮脚眺望。

谢宇立刻反应过来，却没有行动，慢悠悠饮下他的酒，说：

“好，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付六拔出长剑，警惕着谢宇还有后招。

谢宇摔碗，万军齐动。

沿路的百姓都是他的部队，混在百姓之中。

魏长风的军队严守军规，不伤及无辜，一时竟然被绊住手脚。

谢宇不是傻子。

“付六，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嫁我。将计就计，省得我还要发兵丰州，不如直接在皇城脚下解决了多好。”

魏长风的部队陷入人海之中，喜庆的红色很快被玄铁的铠甲吞没。

付六微笑：“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一声唿哨，城外驻扎的十万大军闻讯而动。

扭头去看，谢宇却无半点意外：

“瞧，付六，你才是最大的恶人。我什么都给你了，到头来你还要用我给的东西害我。”

恶人吗？那就恶人罢。

她向前一步，对着高台之下的众生，用尽毕生气力喊道：

“谢宇一介草莽，妄图篡改天命，祸害百姓，劳民伤财，今日之战，替天行道！所有大梁人，这样的皇帝，你们服不服！”

一开始只有兵刃碰撞的声音，顿了片刻，人海中隐隐有人说：“不服！”

“不服！”

“生是大梁人，亡是大梁魂！”

由一角零星的呼喊，汇聚成人山人海的呼号。

如星火燎原。

霎时间声势浩大。

见时机已到，付六撕下红裙挥舞，在高台之上声嘶力竭：

“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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