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六没时间休息，简单睡了一觉，灌了两剂调养身体的汤药，就踏上了归途。

严修担忧地问她身体可好：“太医在你殿里呆了一天一宿。”

付六不好，她睡醒晨练，打了个喷嚏，然后不停打喷嚏，抽冷子，一身身出冷汗，捂多少衣服都觉得冷。

“没事，顺便聊了聊过冬御寒的事宜。冬日行军得格外注意。”

不出所料，来的时候花了半个月，回去的漫漫长路，带了一个月的粮食逐渐见空。

大半的士兵不抵严寒，纷纷病倒。

这又在路上耽搁了五天。

潘顺安不满地嘟哝：“哪儿有冬天行军的？满天下都知道冬天是休战期。”

“就是满天下都知道，若开春回去不就迟了？”

付六不想再见到伤亡，归去越快越好。

她的心这样想，身体却不允许，眼看着一天天冷下来，她一天天更虚弱，到最后握不住缰绳，趴在马背上直喘气，双眼无神。

严修把这姑娘视如己出，这情况当然心疼：“歇歇吧，不急这一两天。”

付六勉强抬起眼皮，看看黑压压的天色，又趴回去，有气无力说：“得赶在下一场大雪之前回去。我们折损了一些马匹，不能再折损了。”

周遭的大男人都不懂付六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见到城门。

付六心头掠过一丝阴霾，还好，这回没有通知谢宇，因此城门口没有人。

齐字旗还在城头迎风飘扬。

那日魏长风误以为付六要出兵攻打他，提前杀进城里，可是谢宇留了后招——他有秘密训练的精锐部队，势如破竹，很快击退了魏长风。

魏长风不得不退居丰州韬光养晦。

一晃一年过去了。

付六让大部队驻扎在城外，自己带着属下严修和潘顺安，骑着马慢悠悠在城里逛。

仍是旧景色。

街道荒芜，只有半数的店铺开着。

付六路遇一个卖馒头的小贩，蒸屉里都是干瘦的杂粮馒头，婴儿拳头大小。

屋檐下的乞丐相互抱怨：“还是梁国时候好，大伙儿都能吃饱！”

人们怀念一个朝代，求得只是“吃得饱”三个字。

付六特意买了两个馒头，捧着进宫，见到谢宇，分给他一个：“还热乎着，你的百姓亲手蒸的。”

谢宇心情大好，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没咬动，皱起眉问：“这什么东西？”

“馒头。”

谢宇随手扔了馒头，问：“仗也打完了，付六，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严修和潘顺安都不知道这出，一瞬全看向了付六。

付六啃着她的馒头，用力咀嚼，没有人分辨得清她究竟什么表情。

馒头里都是牲口吃的麸料，干涩无比，碱面都放不起。

她苦着脸说：“三月初六，你说大吉大利的日子。”

她一直记着这个日子，雪化了就该是她出嫁的日子，紧赶慢赶，赶上了。

谢宇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宫殿里一圈圈转着：

“好，好，好，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一定赐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付六说慢着，还有一件事。

她说：“丰州仍有隐患，除掉他才是最后的安稳之日。”

其实是命运推着付六做了这个选择，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爱到刻骨铭心的人，竟然就成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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