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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一把
我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店之后发现一脸嬉笑到不自然程度的十岁弟子早已在外面抱着双手等着我了。
然后,她用可爱到让人腰肢酥软的目光仰视着我,问道。
「师父?把一边在道场等待您回来一边努力工作的弟子放在一边。和阿姨两个人来到善哉店吗?」
小爱真的是可爱的要命。
但是……也……可怕的……要命!!
「还有这家店是怎么回事啊?『夫妇』善哉?嘿—,写作『夫婦』读作『meoto』啊?学到这个汉字了」
夫婦在日语里常见的读音是『fuufu』
「这、这是没办法的事吧!清泷师父现在行踪不明,桂香姐拜托了我们来这里找他……没错,是桂香姐!你去问问桂香姐的话——」
「桂香姐已经在反省了」
爱一脸笑嘻嘻的说着可怕的言论。没有深入说出『反省』的具体内容这一点更是增长了恐怖感。
在我之后离开店的师姐(好像是在付钱)用着僵硬的表情问爱。
「……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我在师父的身上装了发信器哦?」
「「欸?」」
我和师姐一脸苍白地失声。发、发信器?
那么……我和师姐两个人去那个地方(樱之宫)的事也暴露了!?
「不过这是开玩笑的。而且,我也不是驹台上的棋子,没办法马上去想去的地方。我白天本来就有来这边的预定」
「去法善寺吗?」
「是的。之前的预定是我在『水挂不动像』的前面等着和爸爸汇合」
水挂不动像:大阪法善寺的著名景点,人们来到这里把水泼在不动石像上许愿事业有成之类的愿望
「「爸爸?」」
我和师姐的声音再次重合。…………怎么回事?
「这、这就是『水挂不动像』吗!?」
我们离开了夫妇善哉,往右边走一会就是水挂不动。
看到小小的祠堂里供奉着的东西,爱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没错。吓了一跳吧?长满了青苔」
小小的石像上盖满了密密麻麻绿色的青苔。
勉强能看出来是人的形状,不过这是有名的水挂不动。
「这是与生意兴隆和技艺有关的神,也可以许愿在将棋方面进步哦。过去我们也被师父带来过这里」
「诶嘿嘿嘿……!」
「难得来一次,就参拜一下吧」
我拿起了放在不动石像前面的舀子,从手水钵(装水的盆子)里舀水然后泼在了不动石像上面。
因为不动石像有一定的高度,所以不是从上往下洒水,而是按照字面意思把水泼在上面。
「只需要把水泼上去就行了吗?」
「你要试试吗?」
「好……好的!」
爱从我的手里接过舀子之后,踮起了脚尖。
「嘿!欸!」
摇摇,晃晃。
因为身高的原因,爱泼出去的水说不清是够没够着不动石像。真可爱&9825;。
「……这样子可不行。把舀子给我吧」
师姐从爱那里把舀子抢过去,豪爽的把水泼上去。
「像、像这样一次泼这么多水真的没关系吗!?」
「哈哈哈。嘛,毕竟是大阪呢。无论做什么都很有气势才好啊」
「不过这样一来,爱在将棋方面会变得更强!除了这个,还有许什么愿望会比较灵验呢?」
「还有『婚姻』吧?」
「!!」
一瞬间,爱和师姐之间游走着之前比不上的紧张感。
「我要再好好泼一次水!!请把舀子给我!!」
「滚一边去,小崽子。别碍事」
爱取走了别的舀子挤了过去,师姐用自己的舀子挡住了爱突过来的舀子。然后就这样开始了交锋。这两个人真是好战啊。
「住,住手啊你们两个!用舀子打斗可是会遭天谴的哦!?」
「哈?宰了你哦?」
「你以为是谁的错才会变成这样?会遭天谴的哦?」
虽然不知道是谁的错,但还是得道歉。抱歉……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动石像长满了青苔呢?」
用牙突的姿势取到了舀子的爱仰视着不动石像歪了歪头。然后——
「我在这里修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哦」
「爸爸!」
「很有精神呢,爱」
这么说完并且露出了笨拙笑容的人是雏鹤隆。爱的父亲。
一边温柔地抱住了飞扑过来的女儿,一边向我们礼貌地低下了头。
「九头龙老师,空老师,好久不见了」
「你、你好……」
我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师姐也无言的点头作为回应。
话说回来,到底是因为怎样的理由才会来到法善寺?……虽然我想这么问,但是爱的父亲说出了让我意外的话。
「清泷老师现在正在店里休息。好了,请跟我来吧」
爱的父亲带我们去的『店』就在法善寺旁边不远的地方。
是叫做『正弁丹波亭』别具一格的料理店。
听到店的名字的时候不由得反问了回去。
「小、小便?」
这里的『正弁』和『小便』在日文中的读音相同
「是『正确的分辨』的意思。嘛,是个有大阪特色的气派名字呢」
从没有挂着门帘的玄关走进去后,发现店里正在准备。穿着白色烹饪服的男人们默默的在工作。
我们被引导到柜台三个人并列坐着。因为我坐在正中间所以不是很舒服。左右为难。因为想快点出去所以就提出了正事。
「那么,师父在哪里呢?」
「正在二楼休息。去叫他吧」
爱的父亲对店里的人作出了指示,然后进入了柜台面对我们。接着端出了温暖的茶。
「那么,我来说一下情况吧——」
「不用问也知道。师父在这家店喝的酩酊大醉了吧?」
爱的父亲用微笑面对师姐粗鲁的话语,再也没说什么了。
我还有其他的疑问,所以我喝了口茶问他。
「不过……为什么雏鹤先生会来法善寺呢?」
「我最开始就是在这家店进行厨房修行的。法善寺的小巷是厨房圣地哦」
「诶诶!?」
「这家店的掌柜……也就是我的师父,前几天身体有点不适。店里人手不够所以我才会过来帮忙」
爱的父亲「对对」地开始了回忆
「你们知道『月下的法善寺小巷(月の法善寺横丁)』这首歌吗?就是那首在法善寺的小巷的厨房里工作的佣工,只带着一把菜刀就踏上了修行之旅的歌」
「不知道」「抱歉,这个就有点……」
我和师姐一起歪了歪头。
「也、也是啊…………嘛,因为是一首老旧的歌呢……」
爱的父亲好像很失落的低下了头,不过马上就打起了精神继续说。
「我是也这样从法善寺踏上修行之旅。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北陆的某个旅馆厨房人手不够,我们这里被拜托了派遣一些年轻的厨师过去,契约时间为半年」
「那间旅馆难道是——」
「没错。就是『雏鹤』」
虽然我知道爱的父亲入赘了雏鹤家,但是没想到有这样的经过啊……
「当时,在雏鹤的厨房工作是非常辛苦的事。因为轨道线路扩大,上一代的老板娘招来了太多的客人,导致厨师的疲劳激增,被派来帮忙的那天还是愣头青的我就被委任了厨师长的工作」
「但是爸爸工作得很优秀呢!妈妈总是这么说,如果爸爸不在了我们的旅馆早就玩完了!『所以要结婚的话对象一定要在年轻的时候拥有出色的技艺』!」
爱的双眼闪闪发光,不知道为何看着我。
爱的父亲难为情的苦笑。
「女儿说的话太过了,不过当时确实是拼命的工作。最初的三个月我都没有回员工宿舍,而是在厨房旁边的仓库里和蔬菜一起睡」
「很艰辛的职场啊……」
「因为旅馆业就是在与时间做斗争。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一直都这么生活的话身体还是会坏掉的。在第四个月的时候,第一场大雪的那一天我在厨房拿着菜刀就倒下了」
北陆的冬天十分的严寒,因为我也是福井的乡下出来的所以知道。
大雪的时候连医院都去不了。当然,叫医生来也是不行的。陷入绝境的爱的父亲到底怎么样了……在一旁听着的我们手里不禁捏了一把汗。
这件事好像连女儿的爱也不知道,爱说着「爸爸!没事吧!?」从柜台里探出身子。
「在厨房倒下的我没有被搬到员工宿舍而是抬到了雏鹤家的本宅里。应该是想着其他的店里的厨师出什么事了就不好了吧,在能叫医生过来之前收到了细心的看护。然后,就在那时——」
「「就在那时?」」
爱的父亲看着爱的脸,用着万般感慨的声音说
「被这孩子的母亲……捉住了……」
说了『被捉住了』!
刚才这个人说了『被捉住了』!?
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父亲的说法的女儿一脸天真无邪的笑着。
「好厉害!爸爸和妈妈的相遇真的是命运呢!」
「……哈哈哈…………爱和妈妈一模一样呢……」
「欸—?是这样吗?」
骗人的吧。
「也就是说是这样吗?倒下的爸爸被妈妈细心的照料了,因为这样的因缘就结婚了,吗?」
「从结果上来说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那边是大旅馆的独生女儿,而我只是个厨师。身份差距太大,岁数也差了很多。而且当时我还是修行之身。一开始被亚希奈……爱的母亲告白『现在马上就结婚吧,我希望你能留在雏鹤』的时候,我当场就拒绝掉了。契约结束之后回到了大阪,但是——」
这也没错。无论是怎样的有钱人家的美少女,见面之后马上说出结婚这种事,在高兴之前更多的感到的是恐惧。话说回来,通常这种情况是被照料的一方迷上另一方吧?好可怕。
「但是故事到这里可没结束吧?」
「是的,那个…………她就追着我来到了这里」
「欸!?这、这里……这个法善寺的小巷!?爱的母亲追到这里来了!?」
「那时候她中断了高中的学业,与老家切断了联系,说着要和我一起工作,其他话都不听的」
那、那个将全身心献给旅馆的超级老板娘居然……离家出走!?
「那!?那么!?之后怎么样了!?」
「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她不管,于是就这样就在我的公寓里一起生活了……」
「她母亲那个时候多少岁?」
「十七岁」
十、十七岁!?而且……与女子高中生在大阪同居!?
「这不是犯罪吗!」
「虽然您说的对但是比起九头龙老师您来说要更好一点」
「没错,你个萝莉控。你就顿死后悔改吧萝莉控」
我被爱的父亲和师姐集中轰击。好想死。
爱突然站起来叫着。
「师父才不是萝莉控!而且刚才的故事非常的美好!是个在水挂不动结下的美好情缘的爱情故事!爸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和母亲结婚的吧!?」
「嘛、嘛。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冷静的考虑的话,那个时候她母亲的行动力有点异常——」
「我要和妈妈说!」
「这样美好的纯爱故事其他地方可是没有的哦。嗯」
爸爸你……
一如既往的妻管严和女儿管严的样子,同样作为男性的我看着都觉得可悲。希望他能更加坚定一点。
我?我绝对是大男子主义哦。
「嘛,不过年纪小的女孩子舍弃一切追着你的这种情节,是男人的话都会兴奋起来吧。比如说如果夏露酱舍弃了法国国籍来到了我的身边,我觉得我没自信忍住不和夏露酱结婚痛痛痛!好痛!师姐你踩到了你踩到了,你踩到我的脚了!!」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男人都是萝莉控吗……所有人都顿死吧……」
师姐一边把我的脚踩在地上摩擦,一边低语着。爱也不满的说着「为什么这个时候说出来的不是爱而是夏露酱呢!」
「好痛……也,也是啊。的确……」
我们来到这家店之后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
我想再一次去看看二楼的情况,但是——
「……看来清泷老师从后门回去了」
「「欸」」
不过,和我想的一样。
师父现在和我们见面的话不是很愉快吧。输掉对局之后就是这样。虽然我也很痛心师父的这种心情,但是我也没法责备他。
而且……其实我也松了一口气。
看到师父昨晚一手顿死的我,受到了犹如看到了『双亲失禁』这种程度的冲击,我还没有整理好心情去面对师父的衰老。
所以我想再搁置一段时间。师姐也是这么想的。
「清泷老师已经支付了各位出租车的钱和午饭的钱,女儿每天也都受到了你们的照顾,那就让我带着这样的谢意露一手吧」
因为这样的理由,我们被爱的父亲招待午饭了。虽然十分的美味,但是回到家之后爱没有做晚饭所以很难过。
两条道路
「欢迎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你哦?」
「……抱歉。」
我回到家后,女儿桂香从厨房探了个脸出来。
「我就算了,之后爸爸你要对出去找你的八一和银子酱说声谢哦。还有小爱也在道场帮忙了。要记得给她点零花钱哦?」
「…………水。」
「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桂香回到了厨房。我因为宿醉双手抱着疼痛的头,摇摇晃晃的跟在她后面。
桂香对我态度冷淡,但却并非生我的气。恰恰相反,她正是因为牵挂我才用了这样的态度对待我。
用温柔对待输掉的胜负师与在他伤口上撒盐无异。
桌子上放了一杯满满的冰水。应该是桂香在我进入玄关的时候准备的吧。她早就看透了我回到家中回想要喝冰水吧。
虽然现在身体很想要喝这个水……不过喝之前还是有点踌躇。
——因为喝下了醒酒之后,就会想起昨天的对局……
无论是难以置信看漏了一手而顿死这件事,还是降级亮了红灯这件事,还有与弟子争辩的事……都深深的把我逼上了绝路。
「…………以前的将棋界不是这样的啊……」
我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喝下醒酒的冰水后,发出了这样的呻吟。
「什么啊?这种『以前更好』的话?」
「不,应该是最差了。」
「欸?」
「那时候对局礼仪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从早上开始前辈们就大声讨论股市和买马之类的事。奖励会和对局的制度也一个接一个的变得方便前辈们自己,我们有什么意见的话会直接说一句『下级者给我闭嘴!』就结束了。」
关东和关西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关西棋士都被关东棋士当做恶棍……嘛,说实话,那个时候『下将棋的』和赌徒没什么区别吧。
「比起那个时候,现在的将棋界真的是天国。月光会长对谁都很公平。对后辈们也以礼相待。对局的时候不准说话私语。让将棋对局的环境渐渐规范化。」
「所以这不是很好吗?」
「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地狱啊。比以前还要更残酷。」
「哈?明明是天国怎么就成了地狱?」
「我到了和当时的前辈们同样年龄的时候……站在了被年轻的后辈在棋力上追上来的前辈立场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当时前辈的心情……」
「……是什么呢?」
「是不安。」
我吐出了积压在心底的心情。
「看到接连出现的比自己还厉害的年轻起手,被孩子们给追了上来,还有自己不断的衰老……都让人积压着不安。正因为要掩饰这些不安。所以才会在对局中与相同处境的人不断说话。对话可以让自己从不安中平静下来。」
至少可以虚张声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高大。就算赢不了将棋,但是还会死死抱住作为前辈的权威,甚至宣扬到了必要以上的程度。
现在才知道,那时候前辈的不安是有多么恐怖。
「……但是,就锌那么做也贏不了很强的年轻棋手.总会被他们超过的。」
那个时候摆着架子的前辈们怎么样了?
从将棋界的中心一点一点被逼到角落……不久后在联盟的主页刊登出小块的退役消息……
之后的动向就再也没有报道过了。
最后,在将棋杂志上小小的角落上刊登追悼的新闻。
在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迎来人生的最后。
「如果赢不了的话,下将棋也就没了乐趣,因为没了乐趣,所以就不会去学习,更不会认真下棋……」
「……」
「但是我们还是没有忘记那种患得患失的兴奋感,就把希望寄托在了股票或者是赌博上……我的话就是在手游上啊。」
仿佛自嘲一样,我取出了手机,展示给桂香看。
在将棋上己经没有了的那种感觉,在手机的画面上能迅速得到。以前的话是玩自动赌博机,但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轻松玩的手游带来的快感更多。我可能已经中毒了。
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得到巨大的快感,谁还会去下贏不了的将棋?
高段棋士们驾轻就熟的快感背后,是他们伤痕累累的手指,那只为下将棋而一直使用的手指上,积累着让指甲开裂指缝流血的痛苦修炼。
我一路攀登到九段这个最高位所得到的东西……是恐惧,还有为了逃避这些的手游。
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太悲惨了。
有种在冒渎将棋的感觉。
「…………感觉到了自己衰老的棋士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
「两条?」
「一条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吗?」
「没错,什么都不做。」
练习将棋和研究会都不做,就一个人悄悄的烦恼。
「什么都不做的话,就能隐藏自己的衰老。这么做的话对手也会恐惧,会过度地高估自己的实力……直到被看破衰老的那一天」
桂香没有问被看破的话会怎么样。因为是不用问都知道的事。
「……还有一条呢?」
「对年轻的棋手低下头,请求指教。」
但是要做的话不像说着那么容易。
「如果是被将来有望的年轻棋手指教的话就更好了。但是这样的年轻棋手,邀请他的人很多,而且和像我这样的老头进行研究会也没什么利益,会被拒绝掉的吧。」
「……是啊」
「所以只能向那些和自己的孩子或者孙子的年龄一样大的奖励会员低着头下练习将棋。就算是只能以这样的家伙为对手,如果连他们都贏不了的话,这个事实很快就会被传播出去。就算是隐藏身份去这么做,结果也是一样的。这么做的话就会失去『信用』,被轻视……被凄惨的虐杀。比起什么都不做甚至更有可能缩短作为棋士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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