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远行不比以往，要安排的事情极多，就算是紫烟这个当惯了甩手掌柜的都忙得脚不沾地的，等她回过神来应该招呼一下项羽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项羽呢？他这两天在哪里？”手上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紫烟问道。

“项将军这两天一直在岛北面的草滩上。”小诺回答。

“喂乌骓？”这岛上只有紫烟和乌骓能引起他的兴趣，要不是为了乌骓，他跑到那片草滩上喂蚊子吗？

“是的。”小诺说着就已经快手快脚地展开披风给她系上了。

小诺的善解人意可不是白瞎的，瞧着这贴心的，简直让人熨帖到心里去了。

岛上景色还是老样子，但是却多了不少来去匆匆的人，或是交接任务，传递消息，或是搬运东西，一下子变得忙忙碌碌，再不负以往的清幽和清闲。

走到草滩边上，紫烟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都比正常SIZE大上好几号的一人一马，不过现在他们远远不像紫烟上次看到的那样剑拔弩张，项羽正在帮乌骓梳理鬃毛，而乌骓也很乖顺地站着，不再跟他较劲。

虽然小诺说，这两天乌骓还是不让项羽骑乘，但是也没有刚刚见面那么排斥。紫烟知道，离项羽达成目的恐怕要不了多久了。

绿色的草，蓝色的水，白色的天，黑色的一人一马，明明是很和谐很美丽的一幅画儿，不知怎么的，她却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舒服。

原来他对乌骓也可以这么坚持，这么温柔，这么放下身段，就像对她一样。

那么在他的眼里她和这样一匹马有什么不同呢？一样都是他喜欢的，所以就要得到的。

他所有的坚持、温柔和服软，不过是他对某个东西势在必得时的习惯性姿态和手段罢了。

原本紫烟并没有这样的认识，只是这几天云烟雨烟都忙得底朝天了，正好她身边有小诺随侍，她们也可以放心地去做事情。

小诺很聪明，说是跟着云烟学学规矩，可是事实上她对这些服侍人的活儿并不陌生，和紫烟没有那么默契，可是她的“善解人意”足够她把贴心两个字做到极致。

而云烟能做的，只是告诉他一些紫烟的习惯和禁忌而已。

这样一个聪慧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可是这两天和她相处下来，紫烟从她身上更加深刻地了解了这个世代，这个世代的观念影响下的这个世代的人是怎么思考，怎么思想，怎么认识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的事物的。

女人，很多时候在很多男人眼里不过就是一匹胭脂马，都是用来骑的。

“小诺，你说，项将军还要多久才能降服这匹黑龙马？”

紫烟的突然发问，让小诺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她回答的速度却完全不像措手不及：“估计，就是这一两天的功夫了。”

小诺不懂相马驯马，所以说的话有些犹豫。

“是啊，就这一两天了。”

紫烟垂下眼睑，笑的太复杂，复杂到小诺都看不懂。

不过她至少知道这一句不用她接。

接着紫烟又问道：“小诺，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喜欢的人吗？

小诺沉默了一下，答案是无法否定的：“有”。

“哦？是谁？”紫烟笑了笑，“不会是容聂吧？我瞧着他待你倒是不一般，但是你看他的样子分明没有那种意思。”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实话，别想拿不相干的人应付。

“是季心。”小诺回答的也大大方方的，“神女可知道他？”

“季心？是那个项羽军中最好，名望最高的斥候？季布族弟的那个？”

对于这么一个精兵强将，最重要的是紫烟还曾经拿他当代表，威胁过项羽，紫烟想不记住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是他。”季心名望这么高，名气这么大，小诺也为他而骄傲。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以小诺进谷前的身份，应该没有机会和季心有来往才对。

“前两天安顿俘虏，季心是安排在我家的。”

“是吗？那也是一种缘分，难怪你还要特意去找云烟要解药了。”紫烟当然不是真的不知道季心和小诺的关系。

“你喜欢他，那你能为他做什么？或者说，你为他做过什么？”

“照顾起居，服侍他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这不是例子，而是小诺真的为了季心做过的事情，想了想，她又说道，“还有……”

“为了他离开桃源，对吧？”紫烟突然说话。

小诺吓了一跳，连连叩首：“奴婢知道自己心思不纯，但奴婢对神女一片忠心却是没有半点虚假！如有违背，让我天打五雷轰！”

“我知道。”紫烟淡淡的点头，没有答应，也没有那些辩解。

其实世界上谁能没有点私心呢？只要不伤害到她自己的利益，紫烟一向也不大管，但是这话却不好放在明面上。

“他喜欢你吗？”紫烟又问道。

“应该……是喜欢的。”小诺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他也喜欢你，那他能为你做什么呢？”紫烟舞步恶意地说道。

他能为我做什么呢？一想到这个问题，小诺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嚅嗫着说道：“我喜欢他，也没有想过要他为了我做什么……”

紫烟登时笑了，笑容浅淡，却没有什么喜意：“没有想过，和他会不会做是两回事，我也没有想过要你们报答什么，你还不是自己跟过来了？这不是你自己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如果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他自己就会去想。”

看着小诺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退下去，紫烟轻声叹道：“小诺，女儿家，还是要多爱自己一点。”

小诺没有问为什么，但是她想问。小诺没有经历过后世那么多“真爱名言”的洗脑，也没听过“爱一个人就要为了他付出一切”这种话，但是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在这种事情上，女人永远也比不过男人，你不爱你自己，难道指望他来爱你吗？”紫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似讥似讽，也不知是对谁。

小诺隐隐感觉紫烟的情绪不对，没有继续接下去，果然，紫烟也不需要她接下去：“他们永远有比你重要的东西，理想权势，那个不比一个女人重要？有你，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你，也无伤大雅。”

“小诺，你有想过，如果你跟着季心走了，会有什么样的境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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