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早就想到了会这样一样，面色平静的看了看腹中涌出的鲜血，神情中带着一丝解脱。

云莜然惊恐的睁大眼睛，怎么都想不到祁钰会在最后一刻突然收手。

墨鄞也愣住了，他刚才那一剑，没有任何犹豫，也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连忙抽出剑，祁钰修长的身体晃了晃，他没有立刻倒下，而是略有些费力的用剑撑住身体。

旁边祁钰带来的人，都愣住了，刚才那一切都太快了，而且谁也没想到祁钰最后一刻突然放弃了。

“公子。”

一圈人冲了过去，想要扶起祁钰。

“不用来。”

祁钰艰难的开口，刚一说完，一阵血腥涌了上来，鲜血顺着唇角滴了下来，一点一点落在他青色的衣衫上。

云莜然全身发麻，她攥了攥手，突然推开旁边的人，冲了过去。

“祁钰，你先别说话，我帮你看看。”

“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死，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

他一字一句混着鲜血，说的很艰难。

云莜然曾经是恨过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她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可眼前的祁钰，是她的朋友，当初在灵药庄里因为自己的恳求，用自己的血救了文风，后来灵药庄又因为自己而身受重伤。

眼前的祁钰是她曾经祝他一如既往，万事胜意的祁钰。

她一边恨着，一边无法忘记的朋友。

“别说了，我帮你看看。”

云莜然快速帮他检查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太深了，一剑刺破了体内的脏器，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且，祁钰体质跟旁人不同，根本无法救治。

云莜然手中染满了祁钰身上的鲜血，她红着眼看着那刺目的鲜血，“别死，祁钰，你别死。”

祁钰艰难的笑了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死了，你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以后不会有人在对你不利。”

“云莜然，其实，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

他的赌注，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跟云莜然赌，他赌的人从头到尾都是自己。

只可惜很明显他赌输了。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云莜然的，一开始不过是想让云莜然入局，可惜，云莜然是入了局，然而先破坏规则的是他。

他这个布局者出了问题，这个局早就乱了。

“只是，我没想过，会这么快。”

云莜然看着祁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这样的祁钰，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只能紧紧抓着祁钰的衣角，一遍一遍重复着：“你不会死的。”

她从没想过祁钰死。

最恨他的时候，都没想过。

墨鄞看着红着眼睛浑身颤抖的云莜然，连忙伸手抓住云莜然颤抖的手指。

”有没有别的办法？“

云莜然慌乱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她救不好的，没办法救好的，她救不了的。

那一剑是墨鄞出的手，他自然知道，这一剑出去自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伸手封住祁钰身上的穴道，让他可以多挺一段时间。

做完这一切，墨鄞才向云莜然看了过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云莜然咬着唇，说不出话来，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往下落。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许久，祁钰慢慢开口，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云莜然，一字一句道：“你终于可以彻底解脱了。”

终于不会有人跟在她身后，威胁她了。

他想了想说：“其实，你该高兴的。”

……

其实，你该高兴的。

祁钰的话在她脑中回荡，却一个字都回答不了，她该高兴吗？她好像是应该高兴的，可此时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怀中的人，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像是睡着了一样。

旁边有人走了过来，看着云莜然，许久才沉声道：“公子已经去了，我们要带公子离开了。”

云莜然抓着祁钰的手指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一言不发。

那人，看着云莜然这样，忍不住冷声道：“你真以为公子是只能走到这一步吗？要不是因为你，他早就死了。”

他说话的时候，冷眼看向墨鄞，“是公子，他不让我们动手，是公子说停止所有计划。”

“他说他要跟你赌一次，如果他输了，他这条命也该结束了，可如果，他侥幸赢了……”那人顿了下，“只可惜，他没能侥幸……”

云莜然手指剧烈一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如果不是公子留下线索，九王爷又怎么能这么快找过来？就连你偷偷给他留下暗号，公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只是没有揭穿你罢了。”

“因为，从他说出赌局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定了。”

“他只不过，想再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她从不知道这一切，原来祁钰什么都知道。

“他原本有很多机会，可以收网，可他最后全都放弃了。”

“他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那人越说，神情越来越激动，“你们就这么杀了他，如果不是他提前下令，不准我们追究，你以为你们能好好地，还能全身而退吗？”

那人说完，怜悯的看着云莜然，“这是公子的选择，我们作为也不会说什么，你们可以走了，我们也要将公子带走了。”

“带走……”云莜然终于回神，“你们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公子生前说过，如果他这一次赌输了，就让我带着他去灵药庄，埋在公子岚身边。”

“他说，他原先答应公子岚，要陪他一辈子的，后来他食言了。”

“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在对公子岚食言了。”

眼泪一直盘旋在云莜然的眼眶中，这一刻，听见这句话后，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落在祁钰的脸上。

她从没想到，原来祁钰在背后做了这么多。

怪不得，从她被祁钰带回来之后，祁钰从来没有提过生祭的事情。

他只说带她离开，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原来，他早就放弃了复活他义父。

原来，在他义父和自己之间，他选择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