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半年来，她与他第一气置气，林莫自觉无错，但又觉得委屈，本已无心看戏，却又不忍见云珠失望，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了戏场。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

在雍京，有座正对广场的古戏台，北隔观前街与护国寺相对，南临雍清河，东倚雍华桥，戏台为歇山式屋顶，飞檐翘角，庄重中透着秀逸，精致中透着华贵，梁柱之间的雀替均为精致的木雕，美轮美奂，古色古香。

广场前，人头潺动。

这玉玲珑的排场，比起现代歌星的演唱会，竟是丝毫不会逊色。而那些戏迷的热情程度，也让林莫胆寒不已，据说，曾经有位富商，光打赏一次，就足够整个戏班在京城一年的开销，一个戏班一年要用多少银子林莫不知道，但林莫却知道，像这样富商这样的人还大有人在。都说戏子无情，但林莫最真实的感受却是，戏子多金。

正出神间，一个长相温和的中年人却主动迎了上来：“请问，是林三小姐么？”

“我是，你又是何人？”

“我是戏班的班主，世子给您留了个雅座，请您随我来。”

既然有雅座，哪还有硬去挤破头的道理，虽说刚刚才与他吵过一架，但，人家既已来示好，自己又何必矫情？

未及多想，林莫便跟了上去，穿穿兜兜，不多时便绕到了前排，说是雅座，其实也就是个靠前点的位置，广场上条件有限，有桌有椅，有茶有点，这已算是最好的安排了。所有的条件，都合乎林莫的要求，唯有一点……

他给她安排了位置，给她打点了茶水，给她上好了点心，可是，他，却不在此处，本是一心一意要与他和好如初，可他如此作为，却又让林莫隐隐生火，愤而转身，尚未移步却又忽而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他不是不在，而是在她的‘雅座’附近。

见林莫一时走一时停，云珠不免奇怪，顺着她的视线远远望去，只一眼，便失声道：“小姐，世子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不是碧萸呀？”

“……”

拧眉，林莫不得而语，碧萸这两个字，咬在唇齿却始终不得而发，当着她的面，他们说说笑笑，浑然不顾，这是在跟她示威么？

“长得是挺像的，可是，又不太像，碧萸不是小姐你在漠城的丫环么？为何现在一身华贵，倒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大家闺秀四个字，终还是刺到了林莫的某根神经，比起相门庶女，怀安堂的千金小姐，份量似乎要重上许多。不是她敏感，只是半年不曾出门，也曾听闻怀安堂的大小姐与寒孤雪走得极近的传闻，对此，她总是一笑置之，不屑一顾，而今，似乎真的该好好想想了。

“她，从来不是我的丫环。”

冷冷而语，林莫的眸间，星火飞逝，安静得太久，果然是需要点刺激的，要不然，又哪来斗志？

“啊？”不自觉地拨高了音量，方一惊呼出声，云珠便自觉失态，又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小姐的意思是，真的是碧萸咯？”

淡漠地收回视线，林莫言语微冷：“她可是怀安堂的大小姐，名字，可不是你能随便叫的。”

闻言，云珠忽而便有了一种，被闷雷劈中的感觉，想起曾经自已对她的语出不逊，便隐隐生出一些不安：“怀，怀安堂？京城最大的那个？”

已懒得再解释，林莫只是清冷：“坐下吧，看戏。”

“喔！”

傻傻地应了一声，直觉告诉云珠，小姐心情不好，至于为什么，云珠无言，只是偏了偏头，又斜斜睨向那不远处那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心道，小姐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京剧虽为国粹，但，重金属音乐充斥的年代，没有谁还想得起要去听这个，至少，曾经的林莫从来未想过。今日，玉玲珑演的这曲戏，名为《百芳亭》，是他的经典剧目之一，据说，原来的戏目本不是这个，但有贵客莅临，且点名了要听这个，于是才改唱了此曲。

至于这贵客是谁，林莫想了想，又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云珠，这戏我没听过，给我讲讲。”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经意扫到那些碍眼的画面，林莫觉得自己需要点什么来转移视线，听戏是不行了，那么听‘说’总行了吧？

“啊！小姐，以前你不是听过很多次了么？还会唱呢？”

云珠乍乍乎乎来了这么一句，立时便收到林莫两记白眼，她冷了声，没好气地扔了一句：“忘了。”

一句忘了，忽而便唤醒了云珠的记忆，这半年来，林莫的表现太正常，正常到让云珠忘记了她曾经‘失忆’，此番，经林莫一番点拨，终而恍然大悟：“喔，知道了，那云珠给你讲讲吧。据说，这曲子讲的是一位前朝太祖皇帝的一位贵妃，说有一日，皇帝与贵妃约定，设宴百芳亭，同往赏花饮酒，贵妃于是先赴百芳亭，备齐御筵候驾，岂料，等了许久，皇帝的车驾竟不至。再后来，忽闻皇帝已幸于其它嫔妃处，贵妃闻讯，懊恼欲死，万种情怀，一时竟难以排遣，加以酒入愁肠，三杯亦醉，春情顿炽，于是竟忘其所以，作种种醉态，乃始倦极回宫。”

本只为转移视线，可听得云珠如此拗口地讲出了这么一大串，她不免又有些好笑：“文绉绉的，这些是谁讲给你听的？”

“可不就是小姐你咯，喔，以前的你。”

“看来，本小姐曾经也是个才女啊。”感慨一声，林莫忽而爽朗一笑，人家都可以谈笑风声，她为何不可以，她就是要笑，还要笑得比他们还灿烂。见林莫如此‘疯颠’，云珠只得陪笑：“呵呵，当然，当然是了。”

主扑嘻闹间，林莫忽感身后异动，正待回首，却已听得那熟悉而魅惑的声音，近在耳后：“其实，关于此戏，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微微挑眉，林莫回眸一笑，嫣然唤道：“大姐夫。”

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西门双摒息而坐，忽而便心跳失了常，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岂盼如此，而今，她真的笑了，他却反倒失落了，如若，没有寒孤雪与华碧萸的那‘一唱一和’，她是否永远都不会为已展颜？

失神，亦只在片刻，收起一脸的落寞，西门双忽而摇扇轻语，面若风流：“此曲最为突出的特点是载歌载舞，通过优美的歌舞动作，细致人微地将贵妃期盼、失望、孤独、怨恨的复杂心情一层层揭示出来。如贵妃前后三次的饮酒动作，便各有不同：第一次是用扇子遮住酒杯缓缓地啜；第二次是不用扇子遮而快饮；第三次是一仰而尽。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开始时她还怕宫人窃笑，因而故作矜持，掩饰着内心的苦闷；但酒入愁肠愁更愁，最后到酒已过量时，心中的懊恼、嫉恨、空虚……便一股脑地倾泄了出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还懵懵懂懂，大姐夫这么一解释，似乎觉出点韵劲来了，谢谢大姐夫。”甜甜一笑，齿贝含春，林莫乌眸微闪，带着几分淘气与慧黠，她知道他在看着自己，所以，她更要笑得腻心，他能让她不痛快，她也一定要让他够刺激。

林莫笑的腻心，但西门双却自感苦涩，一声大姐夫早已拉远了二人间的距离，笑得再美，亦是演戏。只是，既便是做戏，他也奢求更多：“大姐夫还可以为你解释得更详细一点，可是要听？”

“那是自然了，大姐夫，不如，你与云珠换个位置如何？”浅语盈盈，婉转动听，林莫眉眼弯弯，只一语，却是言惊四座。

“为何？”

“离得近，听得清。”

“既如此，换吧。”

“换吧。”

笑意满满，西门双兴奋落座，自那半年一别，他已褪去一身狂戾，言语亦不再如当初那么轻狂，只是眉眼之间，多了几许挥不之去的潋滟忧伤。

伤从何来，她不是不懂，只是，不能去懂。

瞅着林莫一脸的不自在，西门双忽而倾身，用仅能二人听到的声音狂傲道：“怎么？吵架了？我早就说过那小子不适合你的嘛，你要是一早便跟了我的话……唔……”

但笑不语，林莫玉手微扬，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将一块花糕稳稳塞入他的嘴中：“大姐夫，这个，很甜的，你尝尝。”

“甜，甜，真是甜呐!”似笑非笑的口吻，刻意夸张的表情，西门双满足地大嚼着，眸光，直指那人。

遥遥相望，寒孤雪刀锋般的眼神，与其隔空交汇，所有电光火石均化于无形，他的脸很冷，而他的脸，很潋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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