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相府那边，必有一番惊涛骇浪，有现成的挡箭牌，焉有不用的道理？

是以，当正事已定，林莫毫不扭捏的提出让寒孤雪同行的提议，毕竟，她要回府收拾行装，而寒孤雪似乎还得为她同去之事找林相商议。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有了共同的目的，寒孤雪亦并未犹豫，很快二人便齐齐出了林府的门。

心中有事，二人行得甚至快，未多时，便已到了相府之前，方要入内，林莫眼角的余光，又扫到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徐而至，西门双一脸不爽，口气也变得酸不拉叽：“寒世子，这么巧？”

“不巧，本就是约好的。”

要说论气人的功力，寒孤雪似乎更胜一筹，但西门双并不示弱，只回讥道：“那就更巧了，因为，我也约了惊鸿。”

“喔，是吗？”

话是对着西门双在讲，但寒孤雪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林莫身上。

林莫本不愿解释，但眼看这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若再不制止，恐又生出其它事端。方才，那个长长的喔音，已足以听出寒孤雪的不满，而西门双一开口便已夹枪带棒，这原本就不对盘的二人，若是因着自己又在这雍京闹出点什么的话，林惊鸿的名声，便算是彻底毁在了自己手上。

这当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是以，明明觉得二人之间的对话无比幼稚，她也不得不参与其中：“西门少将军，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反正，大姐此刻定然很伤心，你去安慰安慰也好。”

“我为何要去安慰她？我又不是来找她的。”虽说早料到林莫不会有好脸子给他，但这么直接的态度还是让西门双的心，狠狠一沉，对于林莫他从未想过放手，但，也从未想过她竟是如此顽固的一个女人。

耸耸肩，林莫一脸莫可奈何：“没办法，谁让她是你的未婚妻呢？”

“我要退亲的。”西门双那样大声的宣布着，仿佛是在证明着什么，又仿佛只是想把自己的决心说与寒孤雪听。

微微一笑，林莫牵唇，语调平缓，却暗藏杀机：“还没退。”

“喂，你明知道我不是来找她的。”若不是因为林莫，西门双或者真的会娶林相思也说不定，但，自从他自林莫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后，他忽而明白了一个重点，就算这一生他都无法得到林莫的垂青，但林相思，却从此再无法入得他眼。

“正如你明知道我和世子的关系。”说完此话，林莫忽而主动伸手，亲密地挽住了寒孤雪的臂，仰首，她对他甜甜一笑，用那种近乎于撒娇的口吻，柔声道：“走吧，爹该等急了。”

“……”

她主动的碰触，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寒孤雪只是静静的望着林莫的眼，眸光流转，半晌无言。或者，此刻他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欢欣，有道是，无声胜有声。

望着二人眉目传情，西门双忽而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流逝，带着消失不见的决心，一点点离他而去。

林莫下了重药，但以西门双的功力来看，似乎还是小巫见大巫，他只是怔愣了片刻，忽而便灿然笑道：“那么，一起吧，正好把一切都说清楚。”

霸王当得久了，要改掉这毛病，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既然已决定要争取，又为何不能继续霸王？在他西门双的世界里，没有不能，只有不愿，而现在，为了他想要的人，他非常非常乐意和寒孤雪正面较量一番。

本是二人同行，因着西门双的执拗，此时已变成三个，林莫头大的望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忽而惊奇的发现，因着她的一句话，他已褪去一身儒雅，又换了那种大俗大恶之色，

或者，于内心深处，她对他还是有些歉疚的，虽说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歉意些什么。

因有正事要言，是以，辅一入相府之内，寒孤雪便和林相去了书房议事，虽西门双执意同行，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当寒孤雪抬出自己乃是王世子，而他西门只是侯爷之子时，西门双终还是垮下了一张桃花脸。

嘟嚷着来到林莫所居的芬芳阁，尚未入内，却已教林相思堵了个正着：“少将军，闺阁之地，你要进去，恐是不便的。”

“林大小姐，对我西门双而言，没有什么不便之说，让开吧，我不想让你在下人面前太难看。”林家三姐妹中，林相思也算是个知书达理，温婉柔静之人，西门双不愿娶她只因林莫，倒也并不是讨厌她的原因，是以，虽然经历了早先的抓奸之事，口气上，对她也还算客气。

红着眼，林相思眸中有泪：“你已经让我很难看了。”

“其实，你真的是个好姑娘，只是，咱俩不合适，勉强在一起，岂不是会让你更委屈？”怜香惜玉这个词，与他西门双似乎从来不搭调，但，之于林相思，西门双觉得，自己有责任开解她的郁闷，毕竟这事儿，说来说去，他也还屈着那么一点理。

“少将军说得不错，相思方才也是这么想的，但，若是少将军喜欢的是只是寻常女子倒了罢了，可她，就是不行。”

过去的十几年间，她虽未全心全意护着林惊鸿这个小妹，但也还算客气，可如今，事情已闹到如此地步，想不翻脸似也难了，林相思贵为相门嫡女，若是被一个妾氏所生的庶女所比低，那她今后，在雍京恐是再也无法抬起头来。

“为何？”

“她是我妹妹。”

撇了撇嘴，西门双一脸不苟同的表情，言字灼灼道：“姐妹同侍一夫之事，在我醇元也并不少见，更何况，我只是要易姐为妹，所以，这个理由，恐怕是说服不了我。”

“如若少将军一定要过去，相思唯有一死，以表决心。”涨红了脸，林相思乞望般瞅着西门双的脸，双十年华，不过匆匆，她苦守青春，只为嫁个疼她爱她之人，为何竟是如此之难？

“我说，你吓唬谁呢，我西门又也不是被吓大的主……”不以为意的轻笑着，但那笑，竟也只坚持了片刻，西门双瞳孔倏然放大，话至一半，人已横冲了过去。

“林大小姐，林相思，喂，你醒醒，醒醒啊，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嘛，来人，来人啦，救命啊。”

西门双变了调的呼救声，林莫猛然冲出了房门，当她看清眼前一幕，原本樱粉的唇色，亦于瞬间惨淡青白。古时，女子忠贞不二，烈女频出，但她真未想过能亲眼见证，望着林相思血流如注的额头，林莫忽而觉得头皮发麻。

她一直觉得，杀人并不难，难的是杀自己，所以，对于那些勇于自杀之人，她持有的态度不是鄙夷，反是同情，到底是有何等勇气，才有让林相思做出如此自残的行为？

难道，真的是因为爱情？

怔愣间，相府已大乱，待众人七手八脚将林相思抬回房间，林莫却仍在原地呆站，夏日的烈阳，照在她徒失血色的脸上，惨淡的让人不忍直视。

忽而，她望见那一袭月白，骄阳下泛着刺目的光，他冰冷的唇角，没有一丝温度，只余眼中氤氲着的袅袅笼笼，看不清，也看不明。

“难道，生命如此不重要？”做为一个合格的杀手，曾经的二十七个年头，她一直在做着视生命也草芥之事，但，那样只是让她更懂得生命的可贵，虽然自己满手血腥，但其所做所为，亦只是为了生存。

但此刻，她忽而有些动摇，人活着，到底为什么？

“那是因为她们不懂得什么是生命。”

心疼的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寒孤雪缓缓走近，紧拥其入怀，紧紧的，似要将她揉入骨血。戍边十年，他早已看淡生死，但，却不代表他认可自杀这种懦弱的行为，如果，她们曾看过那些肢残志坚的士兵，如果，她们曾体会过于绝境寻求一线生机……

没有反抗，没有抵触，她就那么静静任其抱住自己，盛夏的天，热力逼人，而她的手脚却已冰冷如雪。

“寒孤雪，我是不是很坏？很无情？”关于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自被送入训练营，她已练就了一幅铁血心肠，是醇元的这种温吞假象，造就了她柔情隐忍的一面，但，此时此刻，她开始怀疑人生。

“林惊鸿，比坏比无情，你永远也赢不了我。”抿唇，他似有若无的开口，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无心轻笑。

“我想和她（他）们谈谈。”

“谁？”

“林相思，还有西门双。”她没有称林相思为大姐，也没有称西门双为少将军，只因，她清楚的发现，此时此刻，对寒孤雪说话的人是林莫，是那个，她一心一意在寻找，却仿佛一直失落了的自己。

无比温柔的口吻，带着些淡淡的心疼，寒孤雪收紧着手臂，却只能感受到她越来越冰冷的身体：“谈什么呢？”

“责任。”

这个话题太沉重，她从不愿碰触，但，一切因她而起，自也要因她而结束。她不知道林相思的伤势如何，也不知道西门双能不能听得进去，但，有些话，她觉得是时候说个清清楚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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