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鸿轻轻摇头道，“他若是看穿，便会直接将手中的证据上报朝廷，一则洗脱嫌疑，二则向朝廷邀功，如今这般，却是让人猜不透。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

叶惊弦一旁听了片刻，问道，“那，军中呢？可有异动？”

叶惊鸿取过案上信函，递了给他，说道，“叶宏道，自去岁莫尔格勒王爷病故，那日松便卸了军职，扶灵返乡，这几个月来，索恩反而渐得卡特迩将军重用。上个月，已从骁骑营调回前锋营，非但引领他原来的兵马，还兼管了那日松旧部三队。”

叶惊弦打开信函，一边看一边点头道，“昔日胡和鲁在时，索恩本是他麾下爱将，在军中与那日松不相上下。也只因南疆一战，子安设计除去胡和鲁父女，连带他也失了军功，倒教那日松赶上一头。如今那日松扶灵返乡，正是他的机会！”抬目问道，“只是他有没有参预谋害致平，我们还无确实的证据。”

“嗯！”叶惊鸿点头，说道，“那王文武被马帮擒回，各种酷形用尽，闻说惨呼整整十七日方死，到死也未说出彦杰与他的勾当，死咬着说未将我叶家的秘密说了出去。”

叶惊涛冷哼道，“他自知必死，自然死咬着不肯松口，实指望有人平了我叶家，替他报仇罢！”又问，“马帮如何？”

叶惊鸿唇角突然绽出一抹笑意，说道，“叶杀那孩子做事狠绝，倒是个走江湖的料，小小年纪，马帮中已是说一不二！”想了想，又点头道，“这些事倒是不急，今年不能，便明年，我们沉得住气耗着，总有一日，那些人总会沉不住气的。只是今年总要去趟大都，另有一件大事要办！”

叶惊涛问道，“什么大事？”

叶惊风淡笑道，“自然是我家九儿的大事！她与子安分离一年，也该设法令他们团圆了！”

“当真？”叶惊涛一下子坐起，问道，“还送九儿回大都吗？只是那里怕不太平，要如何防范？”

叶惊鸿道，“九儿能回大都，小渊儿绝对不行！况此事还需周密安排，再等等罢，纵然要回，也等小渊儿满了周岁再说！”

始终默默的叶惊书突然道，“小六，福建那边的事大意不得，你还是径直去福建，川中我去罢！那日思羽说，还不曾出过姑苏，趁如今得便，正好带她出去走走。我与小七对换，小七便留在家中管着江浙罢！”

众人听闻，果然是个主意，齐齐道好，当下众兄弟又将各事有疑问处细议，约定文渊满周岁之日齐回姑苏，便去各自己忙碌。

北风劲疾，狂卷着在半空里打着转儿，发出一阵阵嘶吼，呼啸着在大都城上空肆虐。转眼，又是一年的岁尾。北国，又是一片银白。

脱脱阿布用过午膳，辞过肃王爷，便乘半副郡主鸾驾，四十随从相护，出大都城东门，向牡丹园南侧的精舍而来。

一年了，乌日娜自从搬入精舍，便再也未回过王府，甚至，连大都城都未踏入一步。脱脱阿布几次下帖相请，均以孀寡之人有所不便推脱。脱脱阿布便只好隔月一次，来此探望。

精舍前下车，但见乌日娜早已等候，纤细的身子，只穿着一件半旧的夹袄，冻的脸颊红红，却又满脸欢喜。

脱脱阿布上前握着她手，但觉入手冰凉，不觉怨道，“妹妹在此独居，须好生照料身子才是，怎么穿这么单薄，立在风口里？”

乌日娜忙道，“原是在屋里呆着，生着炭火，方穿的少些。闻说姐姐来，妹妹一时高兴，竟忘了添加衣裳！”说着话，已携她入去，入了前院，竟不进前厅，说道，“只我们姐妹，妹妹也不弄那些虚礼，请姐姐里边坐罢，不但暖和，还自在些！”

脱脱阿布笑道，“你几时拘过什么虚礼？”一边随她向后进行去，一边侧头打量。这一年来，她从最初的伤痛下走出来，一人独居此处，虽说吃穿用度不比王府，但精神却一天天健旺，性子也开朗了许多。

二人入内坐下述话，乌日娜道，“眼见到了年尾，姐姐此来，便多住几日，下回又不知要隔多久！”

每年到了年节，各大官室王府送宾迎故，相互拜访不绝。脱脱阿布虽只招呼各府内眷，却也是整个正月都无法分身。

脱脱阿布含笑道，“总不成在你这里过年！”又问，“妹妹今年过年，还是回王府么？这里虽然清静，也未免冷清。”

乌日娜淡淡一笑，说道，“过了初二，乌日娜回去拜拜便是，那片大房子，再与乌日娜无干！”

脱脱阿布见她神色间颇见冷漠，也知这一年来，王府对她渐渐苛待，最初还有两个老妈子、两个老家人、四个丫头服侍，如今这精舍中，前前后后，竟然只剩了张妈夫妇跟着。

张妈本是府中的杂使，老张头原是王府马夫，只因这夫妻二人在无家可归时，得莫尔格勒收留，又是王爷做主配成夫妻，便对王爷感恩不已。王爷身故，府中姬妾散尽，老家人换去大半，只等那日松回来袭爵成亲，再入新人。这夫妇二人深知王爷对乌日娜宠爱，又知乌日娜受着另两位王妃的排挤，便自愿随同服侍。只是乌日娜本无积蓄，王府给她的吃穿用度渐少，三人在这精舍又无别的进项，竟然常觉度日艰难，好在脱脱阿布常来，每次均采办一些生活必要的物什带来。

脱脱阿布成日见这光景，对莫尔格勒王府的心，又是一日冷似一寸。心中暗道，“我虽贵为郡主，若进了他的门，也不知会如何？纵然他们碍着肃王府，不敢如此待我，但成日对着那些子嘴脸，又如何度日？”更觉心灰，也不露于面上，只是与乌日娜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

至黄昏，张妈掌上灯来，笑道，“乌……王妃，郡主带了许多吃食，一时奴婢竟花了眼，不知做什么才好，还是王妃拿个主意罢！”

乌日娜抿唇笑道，“我不管，你瞧着做来便是！”想起一事，问道，“郡主随来的人呢？可安顿妥当？”

张妈笑道，“老规矩，赫统领只留了两人守护，旁的人已打发回去。尔敏姑娘安置在后进偏房，赫统领与那两位小哥住在前院，横竖地方小，郡主和王妃有事，只须招呼一声便听得到。”

禀过，又问脱脱阿布，“如今天晚，郡主看做些黑米粥暖胃，再配几个清淡些的小菜可好？”

脱脱阿布笑道，“好！张妈瞧着置办便是！”见张妈笑着退出，脱脱阿布握着乌日娜的手道，“初时我闻说府里撤了这里的人，还为你担心，如今瞧来，有张妈夫妇对你尽心，还较那些丫头强些！”

乌日娜轻轻点了点头，突然“噗嗤”一笑，抿了嘴儿，却不说话。脱脱阿布笑着在她肩上一推，问道，“有什么事如此可乐，说来听听！”

乌日娜悄笑一回，方道，“你方才便不曾听出？张妈险些便说走了嘴！”

脱脱阿布奇道，“什么走嘴？”

乌日娜笑道，“这精舍里，只我们三人。我见他们拘礼，便请他们不要唤我‘王妃’，唤我名字便好。初时他们不应，我便时时说些出格的话儿出来，时日久了，他们便也习以为常。方才，张妈是当着姐姐的面才唤‘王妃’，险些便将名儿唤了出来！”

脱脱阿布好笑道，“你不愿在那府上倒罢了，怎么连‘王妃’的称呼也能免了，这可是皇上御旨亲封，乌兰图娅盼了一辈子也等不来的呢！”

乌日娜瘪了瘪嘴儿，低声道，“若不是这什么劳什子的‘御旨亲封’，妹妹又何必拘在此处，这与坐牢何异？”

脱脱阿布深知说错了话，张臂揽住她肩头，低叹一声道，“姐姐也常想，若是妹妹只是寻常姬妾，此刻，想来也已寻了个好人家！”

乌日娜默然不语，似是神思不属，隔了半晌，方道，“寻个人家故然不难，但这好人家嘛……”轻轻摇头，却不再说。一瞬间，神思飘飞，似是到了那一年的岁未，梅园里，梅花吐蕊，尚未盛开，清雅男子温文而笑，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波澜壮阔，似乎可容万物……

风，一阵紧似一阵，于窗外呼啸而过，突然间，“铮铮”几声琴音划破黄昏的寂静，蓦然钻入耳中。乌日娜心头一震，瞬间回神，呼的站起，踉跄几步，便向门外奔去。

她冷不防一跑，倒将脱脱阿布吓了一跳，忙唤道，“妹妹！”不及披衣，疾步随了出去。但见乌日娜立在寒风中，倾耳凝神，神情似惊似喜，似悲似怨。脱脱阿布吃了一惊，上前握住她手臂，问道，“乌日娜，出了何事？”

“嘘！”乌日娜轻嘘，悄声道，“姐姐，你听！”

脱脱阿布一静，便闻一缕琴声，琳琳琅琅的传来，时急时缓，说不出的动听，不由奇道，“这里怎么会有人抚琴？”

乌日娜默默静听，越听神情越是激动，双手抓着脱脱阿布的手，身子微微颤抖，颤声道，“是……是‘四季之曲’，他……他回来了！姐姐，这……这是叶二……叶二爷的琴声啊！那年梅园中，他曾抚过的曲子！”

“叶二……”脱脱阿布也是身子剧震，反手将她抓住，颤声问，“你……你可听的真切？真是……真是叶二爷？那么……叶二爷回来了？那……他……他……”她竟忘了，精舍的北侧，便是牡丹园，叶轻痕被文子安休回，文家又无力打理，这园子便是仍由叶家照应。

乌日娜喜极而泣，张臂将她抱住，低声道，“姐姐，我们去瞧瞧！”转头望了一周，转身奔进屋去，一顷儿拎着把椅子奔出，在北侧墙下一放，便要爬了上去。

脱脱阿布忙上前将她扶住，连声道，“乌日娜，仔细摔了，你下来，我们自大门过去拜问岂不是好？”

乌日娜怔了怔，突然“嗤”的一笑，跃身跳了下来，小脸儿涨的通红，羞道，“我竟忘了，这精舍如今是我说了算，谁还能阻我！”抓着脱脱阿布的手，便向精舍外奔去。

二人方奔至前院，却被张妈一把拦住，“唉！唉！”张妈连连叹气，责道，“郡主，王妃，你们怎么穿这般单薄便跑了出来，眼见天黑，这是要去何处？”

二人被她一提醒，方觉身上寒冷，相视一望，都是不由笑出声来。脱脱阿布细细一想，说道，“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冒然闯去，也是失礼，倒不如明儿一早再投帖子拜问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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