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所以让你劝劝君策，劝他收手！”

璃芳樰松开了秦婉的手，目光淡然，“你如何肯定，他会听我的？”

“他会听！”秦婉尖着嗓子吼了一声。

璃芳樰愣在当场，她看着秦婉，秦婉也看着她，渴求的，像是在看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突然觉得，此刻的秦婉很陌生。

她的姐姐，她的秦婉姐姐，何曾露出过这种神情，她明明……如百合花一样清冷动人。

“我帮你。”璃芳樰笑了笑，执起秦婉的手，秦婉的手是冰凉的，让人心颤，璃芳樰用掌心温暖她，却好像没什么作用。

璃芳樰不敢耽误，翌日就去了南阳王府登门拜访，这是她自离开之后，第二次正式踏入这个地方，竟油然而生一种疏离感，这个地方，是如此陌生。

来开门的，是秦婉，她仿佛早就料到璃芳樰会来，像是早早的就在等着她一样，才叩了没几声，秦婉就迎了出来。

“来啦？他在翠竹轩呢，你且自己过去罢，我就不作叨扰了。”秦婉往一旁让了让，方便璃芳樰进门。

璃芳樰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朝“翠竹轩”去了，沿路的景致好像没怎么变过，一如往常，微风袭过吹的竹叶簌簌作响，这本该是惬意的，可此刻璃芳樰并不这样觉得。

只是在心里厌恶着，觉得这声音真是扰人清宁。

莫君策坐在院中，一袭青绿色衣衫与整个“翠竹轩”相得益彰，他面前摆一棋盘，手旁是一盅清酒，倒有些不配，此情此景，应配茶。

像是有预感一般，他抬头朝院口看了过来，正对上璃芳樰茫然的目光，“回来了？过来坐一会儿吧！算是叙叙旧。”

莫君策这一席话说的十分自然，就像是璃芳樰本就住在这里，她会到这里来更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但这种语气让璃芳樰感觉很怪异，她并不觉得，自己在莫君策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璃芳樰护着肚子缓步走过去，坐在了莫君策对面，随行的颜苏站在院口并没有跟进来。

二人相对良久，谁也没有开口，倒是莫君策一直摆弄着棋子，与自己博弈。

璃芳樰有些不耐烦，她皱了皱眉头，“为何，要谋反？”

“谋反？”莫君策执棋的手顿了顿，旋即落下，仍然是无解之局，他轻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何为谋反？我不过是为了自己作打算，这天底下，谁不爱江山？谁不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这一仗，若是赢了，三皇子登基，我便能平步青云，享的荣华富贵，一生无忧。”

“那若是输了呢？”璃芳樰眯缝着眼睛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的铿锵。

莫君策一甩衣袖，将神思从棋盘上拉回来，看着面前的人儿，她与往常一样，像是捉不着摸不透似得，若即若离，那样淡然的神情，无畏的样子，却是让人厌不起来，“输？如何断定我就会输？你还真是心悦他呢！不过你且放心，就算是他败了，我也一定护你周全。”

璃芳樰听他谈及赫连臻，手指一下一下隔着衣物在肚子上轻抚着，“你现在过的不也富贵荣华？一生无忧，又何必……”

“我自有定夺！”莫君策倏地站了起来，衣袖拂过棋盘扫落几颗棋子，黑白分明！他背对着璃芳樰，负着双手，微低着头，话语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三皇子野心勃勃，上位不过迟早的事，我只是为自己做了抉择，何错之有？”

相对无话，过了一会儿，璃芳樰扶着石桌也站了起来，她站在莫君策身旁，偏头看着莫君策，他比以前瘦了，眉宇间也少了几分不羁和狂傲，不似最初见他一般，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现在的他，仿佛藏了重重心事，守不得云开，也盼不来月明。

“三皇子野心勃勃，你与古尊助纣为虐，他到底是不是个好君主，你我心中有数，此事怕少不了李尘掺和，若是此事不成，你还真想拉他来淌这一趟浑水？”

璃芳樰说话不疾不徐，似柔风，温和细腻，但是话语间锋芒却藏不住，摆明了是在剖析利害关系。

“李尘？”莫君策仰头笑了，笑的还挺开怀，“你真以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贸然动手么？”

肚子里的小生命突然动了一下，璃芳樰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额上青筋微微突起，她看向莫君策，一时间竟有些不确定这个人是否与印象中的那位公子哥重合。

莫君策见璃芳樰脸色比之前要难看一些，神色放缓，想伸手来拉她，可看着她护着肚子的动作，那只手最终还是放下了，随意的牵起一抹苦笑，这才道:“我们反的，不是摄政王，而是这个朝代，今日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下台。这事本来与他无关，可他非护着老皇帝，那就怨不得我们了。”

“那是他生父！”璃芳樰的语气已经带了薄怒。

莫君策却不以为然，“生父？身在皇室，七情六欲又算得了何物，你到底还是天真！你以为他对老皇帝又有几分孝心，若不是老皇帝纵容，李娴当年又怎会顺利除掉芸浣？你还觉得他对老皇帝无恨吗？他只是愚昧无知！”

璃芳樰出了一层冷汗，她紧攥着莫君策的衣袖，强迫他看着自己，“他不是愚昧！他是活的太清楚！战争苦了的是百姓，他为的，不是龙椅上坐着的人，而是龙椅下兢兢战战讨活的芸芸众生！”

“他为天下人，可见天下人为他？他来当这个圣人，到最后若是败了，人们只会唾弃他，而不会想着他所做的一切。像他这样活着，岂不是个笑话！”

璃芳樰甩开他的衣袖，面色惨白，像是历了一遭劫回来，“你简直本末倒置！他做了，是想让自己心安，而不是让众人朝拜。你们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又怎会看到别人过着怎样的苦日子，口口声声以天下先，不过是享受着信仰干着流氓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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