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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陆砂空城

作者:顾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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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叫他的名字的女人。我将马上就要说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改口道:“如果是女朋友的话,我的确不认识。不过没关系,过两天你把她约出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也好,就说我是你妹妹。”

柳旌哲停下了脚步,死死地盯着我。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在路灯下面,漆黑的眼眸似有波光流动。我被他盯得心里发颤,苦笑着开玩笑道:“怎么了,那天在电话里叫你的名字的人不是你的女朋友?”

柳旌哲忽然笑了起来,神色有点儿恍惚:“你认为是,那就是吧。”

终于等到他承认,我觉得高兴,却又有些害怕,可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最终还是开口追问下去:“她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所学校的?漂亮吗?对你好吗?”

他沉默着和我并肩行走,一直一语不发,我以为他被我问得生气了,可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愠色,看不出任何端倪。我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便很识趣地不说话。他拉着我的胳膊过了马路,发现前面就是我家了,才侧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低声回答道:“那个人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问:“那你刚才又说是……不是女朋友,那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他突然将音量提高了几分,说道,“你巴不得吗?巴不得我赶快找个女朋友,然后离你远远的,你就能去找苏南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休想!”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怒睁着眼睛说完这几句话才反应过来,一时也手足无措。最后他伸出手无力地抚住额头,缓缓地蹲了下去,喃喃地说道:“如果是别人我也认了,可为什么偏偏仍旧是苏南,仍旧是他?”

半晌,他抬起头来,因为没有戴眼镜,所以眼中的神色十分迷蒙,仿佛找不到焦点一样。他冲着我摇摇头,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对不起,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走了,你早点儿回家睡觉吧。”

那一瞬间,他的神色异常疲惫,眼里满是失落。

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酸楚感,看着他的背影穿过马路,渐渐隐于闹市中,才转身回家。院子里亮着一盏孤寂的小灯,许多蚊虫在灯光下飞舞着。这盏灯是从隔壁房东家牵过来的,开关在他们家,说是担心我和妈妈两个人住,黑漆漆的会害怕,每到天黑都会体贴地替我们亮起灯。

进了屋子,一如既往空荡荡的,冰箱里还留着没吃完的汉堡和小笼包。一拆开袋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氟利昂的味道,闻起来就没有胃口。我将那些东西搁在一边,靠在沙发上坐着,想起柳旌哲答应带我去找纪川的那天晚上,他背对着我在切菜,数学题弯弯绕绕的像个迷宫,我哀叹着扔了手中的笔,他说“吃了饭我教你写”。

转眼间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这些事都不真实,不管是在地铁站碰见苏南,还是妈妈再婚的事情,都极其不真实,仿佛是我自己的一场臆想,抑或是一场尚未完全苏醒过来的梦境。

之后我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学校里依旧很平静,仿佛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柳旌哲请假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高之外。

二年级的课程虽然很紧,但我并不担心他会落下功课,倒是担心他期末会因为出勤率不够而评不上优等生,得不到那几百块奖学金。

柳旌哲的家境并不算好,家里要供他读书已经很吃力了,甚至还不如我妈妈每个月打工攒下的钱多。所以,柳旌哲平时精打细算,甚至只要有时间就跑去他姑姑的咖啡厅帮忙,一边打工一边学习,生活得十分辛苦。和他比起来,我已经很幸福了。

可是不管我怎样问他为什么一直请假,他都坚持用各种拙劣的谎言搪塞过去,无论如何都不肯说。我很担心,可是无可奈何,他可以在班主任那里请事假,下午就早早离开,我却不能,所以想要跟踪他都没办法。

下午去上课的时候我碰见了张蔓,她仍然被几个女生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正好和我迎面碰见。她并没有看我,我也没有太注意她,上课铃声就要响了,因此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忙着跑下楼去,气喘吁吁地穿过走廊,刚进教室铃声就响了。

晚上尹晟阳请我去肯德基吃快餐,那里永远不缺少顾客,店里人声鼎沸,光是排队就排了十几分钟。他站在柜台前仰着头,点了许多餐点,我心不在焉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他忽然侧过头来问我:“你要喝可乐还是草莓热奶?”

我头也不抬地说:“可乐加冰。”

尹晟阳对我的回答感到很奇怪,嘀咕道:“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可乐了。”

店里的人实在太多,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角落找到位子坐下,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许多车灯从窗外一闪而过。我趴在桌子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说道:“今天我又在学校碰见张蔓了。”

尹晟阳瞪了我一眼,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你怎么整天都能碰见她,我就不能?我看以后我别在她们班教室门口等了,直接跟着你混算了。”

我哈哈大笑着跟他闲扯:“没缘分就是没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还是趁早放弃吧,你和张蔓没缘分,人家哪看得上你啊。”

尹晟阳没有生气,只是很不服气,连声追问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要家境有家境,要相貌有相貌,只是学习成绩差了点儿……”说到最后,他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我正捂着嘴想笑,他却恶狠狠地说道,“陆砂,你别笑,我告诉你,你别偷着笑,我今天就把这话撂这里了,我以后一定能娶张蔓,你给我等着。”

我哭笑不得地说道:“行,我等着,到时候给你包大红包。”

他听了很满意,高高兴兴地跑去柜台前加餐,也不考虑我们俩能不能吃掉那么多。

尹晟阳心情大好,加了餐回来之后又喜滋滋地给张蔓发短信,输入了一大堆话,兴冲冲地按下了发送键。虽然很不想打击他,但是我想张蔓连理都不会理。

我托着下巴看着他,忽然发现尹晟阳这家伙虽然很傻,却是傻人有傻福。我从没见过他有什么烦恼,即使被张蔓拒绝了那么多次,他仍旧努力追求她,仿佛从来都不在意似的。

尹晟阳还在咧着嘴对着手机傻笑,我忍不住问道:“你喜欢张蔓这么长时间,她连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啊?”

他连看都懒得看我,只说:“还能为什么,因为喜欢她啊。”

“可是张蔓明明拒绝过你很多……”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说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喜欢就去追,被拒绝几次算什么,总好过连告白都不敢的人。”

听他这么说,我觉得很有挫败感,说道:“你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我还真不习惯。”

尹晟阳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你竟然才发现我是一个如此有内涵的人,我真为你的智商感到悲哀。”

这时我们点的餐终于上来了,装了整整三个托盘,我和他不约而同地开始瓜分盘里的食物。

我眼疾手快,一边拿一边拼命往嘴里塞。尹晟阳急得直跺脚,说道:“饭桶,你是难民营出来的吧,几天没吃饭了?喂,那个只买了一包,给我留点儿!”

我鼓着腮帮子,还不忘嘲笑他:“谁叫你动作那么慢。”

“再快也赶不上你这铲车一样的战斗力吧?”他说道,“我说真的,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以后准嫁不出去。”

我把嘴里的汉堡用力嚼了嚼,然后咽下去,很坦然地说道:“没事,我嫁不出去是小事,只要到时候你和张蔓结婚了就行。我去你家蹭饭,顺便帮你们照顾孩子。”

尹晟阳满脸嫌弃地说道:“谁要你这种白痴帮忙照顾孩子,照顾成智障怎么办?”

我很气愤地说道:“少胡说八道啊,就算你的孩子真的成了智障,那也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能说明孩子的爸爸的基因太差劲了。”

他咬着薯条瞪着我,说道:“如果说明我的基因差,那说明你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估计是实在想不到其他话来反驳了,他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你这话有问题吧,我又不和你结婚,凭什么说我的基因也好不到哪里去?”

尹晟阳张了张嘴,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他一边瞪我一边接起了电话,听他的语气像是他爸爸打电话过来催他回家,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口敷衍道:“马上马上。”

尹晟阳的妈妈一贯很溺爱他,尹父不在家的时候恨不得把这个唯一的儿子宠上天去,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而且还要给最好的。因为有个这样的母亲,尹晟阳在家里简直无法无天,像个皇帝似的,只对尹父有几分忌惮,不敢不听他的话。

他放下手机,愁眉苦脸地看着我,说道:“还不都怪你,自从上次帮你揍了那两个臭小子,主任叫我爸去学校之后,我爸火冒三丈,把我关在家里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现在整天恨不得派十个人盯着我。”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愁苦,“台球厅不能去了,保龄球馆也不能去了,每天只要放了学就必须回家,我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待遇啊?”

我用吸管戳着可乐杯里的冰块,一言不发,他却笑起来说道:“不过也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你的小男朋友太逊。他整天戴着一副眼镜,一看就是柔弱的书生,肯定连鸡都没杀过吧。看见你被欺负,估计也只有躲的份,怎么能帮你出气?”

我冷哼一声:“柳旌哲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杀没杀过鸡和我有什么关系?”

尹晟阳也冷哼道:“不是你的男朋友,你们俩怎么整天待在一起?别和我说你们俩只是普通朋友啊,骗谁呢?以后你结婚了是不是还得跟你丈夫盖着棉被纯聊天?”

“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几乎要翻脸了,“少胡说八道啊,我还总是和你待在一起呢,别人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乐意吗?”

尹晟阳低下头吃东西,不再理我了。

我气鼓鼓地侧着头看向窗外,隔着玻璃看见一个黑影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步伐很快。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竟然是柳旌哲,便“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疾步往外走。

尹晟阳摸不着头脑,在我身后喊:“你跑什么?吃饱了吗?怎么现在就走啊?”

“我有点儿事,你慢慢吃吧。”我匆匆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我追出去时,柳旌哲早已没了踪影。我焦急地四处寻找,想起他离开的方向是公交站,再往前几站就是市医院了。曹主任说他有家人住院了,所以他现在一定是去医院了。

医院里人很多,市中心刚刚出了一场车祸,伤员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正巧被我撞见。

我晕血,只能远远地看着许多医生和护士从急救车上下来,手忙脚乱地推着受重伤的人进去。家属们紧紧地跟着,有的捂着嘴在哭,有的一声一声地呼唤着病人的名字。

医院永远是这座城市中悲剧与喜剧的缩影,每天都有新的生命诞生,有人受伤或死去,也有人伤病痊愈后欢欢喜喜地出院。我想起初中时被篮球砸伤的那次,一大群人闹哄哄地跑到这家医院的急诊部,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医生的眼镜差点儿滑下来。凶巴巴的护士长后来急了,勒令他们闭嘴,他们才不情愿地住了嘴。

我捂着嘴偷笑,彩夏瞪着眼睛说:“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我就把你扔出去。”

那时,仿佛一切都是纯洁而简单的,连平日里的摩擦和争吵都带着青春的印记,在回忆中显得格外美好,美好到我不敢仔细去回想,生怕毁了那时铭记在心的记忆。

我跟着人群进了电梯,结果人太多,我的脚刚迈进去,电梯就显示超载。电梯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无奈之下我只能退出来。等下一班电梯需要很久,我干脆转身从楼梯上去。

我慢吞吞地走到二楼的护士站去问病房,我不知道柳家到底是谁住院,冥思苦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病人的名字。我正急得团团转,目光随便一扫,居然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柳旌哲的背影。我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随口朝护士道了谢,转头便朝他跑去。

柳旌哲并没有留意到我,而是拐进了一间医生办公室。

我小心翼翼地趴在门边偷听,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我只隐隐听到柳旌哲在恳求医生“再宽限几天、不要耽误用药”之类的话,心里便明白他也许是没钱了。

我忽然觉得手足冰凉,下意识地去摸口袋,可是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很多钱出门,妈妈留给我的生活费还在家里的行李箱里放着。

我转过身打算离开医院,可是还没有迈出腿,身边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柳旌哲走了出来,我和他撞了个正着。我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他也怔在了原地,像看外星人似的死死地盯着我。

他率先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地伸手拉我,低声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

走廊里的灯光不如办公室里的亮,他逆着光垂下头盯着我,见我不说话,似乎有些急了:“医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回去,我送你下楼,快走!”

我始终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柳旌哲终于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慌张之色,他抓着我的肩膀喊我的名字:“陆砂!你怎么了?说话,不要吓我。”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内心莫名的愤怒,我还有理智,我知道这里是医院,可我偏偏无法压制那些狂躁的情绪。

他骗我,无论出了什么事,他宁愿和其他人商量,也不愿意告诉我。但是我听见自己冷静且沉稳的声音:“我没事,你家里谁住院了?”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犹豫,我追问道:“是谁?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问。”

“我姥姥。”他板着脸说道,“这是我家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管。”

仍旧是“你不知道”“你不用管”。

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估计他也只会说出这样让我火冒三丈的话来。他平日里很照顾我,如今他家里出了事,我不过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帮他,但我还一言未发,他就已经自作主张否决掉了,倒显得是我多管别人家里的闲事了。

我只能说:“行,我不管,那你带我去看看姥姥。”

柳旌哲的神色看起来很疲惫,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他停了停,终于答应道:“好,你跟我来。她在睡觉,不要吵醒她,看完了就回去吧。”

我答应了,跟着他搭电梯上楼去。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站得很近,只错开半个肩膀的距离。他始终阴沉着脸,紧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而我紧盯着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姥姥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柳旌哲走出去,却一阵眩晕,慌忙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我上前扶住他,他却固执地推开我。我坚持凑上前去,心口却被他的模样惊得疼起来,险些喘不上气。近看之下,之间他的脸色几乎苍白如纸,眼睛下是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憔悴得似乎风一吹就能倒。

我急忙问他:“你吃饭了吗?”

他推开我的手,拒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但声音十分低柔,说道:“我没事,只是坐不惯电梯,有点儿头晕。病房在那边,一七零四号,跟我来吧。”

病房是普通的三人间,柳旌哲的姥姥就躺在最靠近窗户的那张床上。

我怯怯地走过去,挨着床边坐下。柳旌哲沉默地站在我身边,检查点滴瓶的情况。

我心惊胆战,简直无法形容那一刻我所看到的情景。

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病床上,两颊消瘦,颧骨高高地凸起,面如土色,消瘦的手臂上也因为长时间打点滴而透出隐隐的青色。如果不是她还有微弱的呼吸,我简直都要怀疑……

我从未见过这样病重的人,仿佛和死亡近在咫尺,纵使身边的人用尽全力,也终究是回天乏术,无法再让她恢复健康,更不能减轻她濒死的痛楚。我呆呆地坐着,一时间只觉得无助,继而胸口隐隐作痛,仿佛五脏六腑都扭在了一起。

柳旌哲的姥姥是一位那样好的老人,我还记得她曾经去那里探望过我——在那段完全绝望的日子里,这位老人粗糙却又温暖的手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那次见面仿佛还是昨天,可是她如今已经形容枯槁地躺在这里了。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艰难地问道:“姥姥她……得了什么病?”

柳旌哲的语气很淡然:“胃部肿瘤,恶性,已经是晚期了。”

我心中大恸,一瞬间就要落下泪来,柳旌哲却拦住了我,说道:“你不要哭,至少不要在她的病床前哭。姥姥昨天醒来时告诉过我,无论最后结果怎样,都不要哭,她一贯心软,最怕见着的就是别人哭了。”

他十分冷静,脸上也看不出悲伤的神色,可是我知道,柳旌哲最会骗人了,最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了。姥姥病成这样,他一定是这世上最伤心最无助的人。可是就如同当时我妈一样,他没有多余的时间难过,无比残酷的现实正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他才十九岁,可是他承担的是比他的年龄要沉重许多倍的重担。

当时妈妈还有我能够依靠,可是柳旌哲呢?他生在这样的家庭,没有谁能依靠。

我想帮他,就像他以前一直帮助我一样。

“钱不够了,是不是?”我问道,“我家里还有一点儿钱,是我妈给我的生活费,虽然不多,可是应急总还……”

“我不能要你的钱。”柳旌哲的声音低沉但很坚定,“把钱给了我,你怎么办?你有想过你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吗?别傻了,你要救的是一个和你完全不相干的人。你看了就走吧。”

我快被他气死了,说道:“她是你姥姥,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

他忽然抬起头,眼睛十分明亮,看得我心底一惊。他却死死地瞪着我,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出了病房。

到了走廊尽头,他才用力将我狠狠一推,我“砰”地一下撞在了墙上,痛得眼前一黑。只听见柳旌哲愤怒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可怜我吗?可怜我的家吗?”

他姥姥病重,他的情绪不稳定,现在突然翻脸,这些我都能够理解,于是好脾气地解释道:“这和同不同情没关系,我只是想帮你,你要很多钱的话我真没有,但眼下应急的钱我还是有的。用我的钱总比你没日没夜地打工、低着头去向别人要来得好吧?”说到这里,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来,“前几天你去车站接我,是不是因为打工到那么晚?还有上次,电话那天的那个女人……”

仿佛有什么可怕的猜测即将一涌而出,柳旌哲的脸色变得苍白,打断我的话说道:“用不着。”

我顿时哑口无言,他停了停,强调道:“不管我去向谁借钱都好,陆砂,唯独你的钱我用不着,就算你送到我面前来,我也坚决不会要。所以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我家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你该操心的。”

他似乎觉得很轻松,忽然笑了笑,说道:“你一定觉得我在这种关键时刻还坚持着一文不值的自尊不放,特别蠢吧。但是陆砂,我告诉你,就算我以后真的一无所有,也不会向你和苏南低头。你们觉得可笑也好,愚蠢也罢,这就是我最后的请求了,所以就算是我求你了,不要再插手我家的事,给我留一点儿尊严。”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我呆呆地听着,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是不是觉得你欠我的?不,你错了,其实应该反过来,欠你的人是我。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你帮过我很多次,如果那时没有你,也许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后来你在疗养院的时候,包括现在,我照顾你,帮你做的一切事情和那时你对我说的话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我是个普通人,普通得在人群中能找出无数个和我差不多的。因为我是这样的普通,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也就变得少之又少。我真的努力了,努力拉近自己与苏南和你之间的距离,可我终究不是他,也成为不了他,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他,更不如他。”

窗外是苍茫的夜色,而他的脸隐匿在灯光下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你回来之后,我无数次想过,我做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连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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