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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陆砂碎梦

作者:顾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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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五官端正的人,可是因为嫁给了父亲,弄得遍体鳞伤,全身上下都是数不清的疤痕。

这样凶狠残忍的人,妈妈当时为什么会嫁给他,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她为什么不怨恨他?为什么不像我一样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明明受苦的人是妈妈,为什么她却不恨?

这些我都不能理解。

很多次我在梦里见到爸爸,他的头发花白,躺在藤椅里抽烟,面容苍老得让我无法认出他。他如果还活在世上,现在头发也许已经如同梦境中一样花白了。

可他的沉静和安详都是假的,我知道,这些都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我仍然惧怕着他,在梦中哆嗦着醒来时,我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搬到B市后,我曾经在妈妈的背包里找到一张诊断书,上面写着爸爸的名字。纸已经发黄了,上面的字也并不多,我反复读了许多遍,才终于敢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那是一张精神科诊断书,日期是爸爸出车祸的前两个月。依稀看得出写的是“家族遗传性精神分裂症”,而患者那一栏就填着爸爸的名字。

可能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我在黑暗中默默地躺了许久都睡不着,脑子越发清醒,连带着听觉也变得格外好。我听见柳旌哲买了牛奶回来之后便离开了,听到凌晨时分妈妈推开门,换鞋,放了钥匙,之后泡方便面吃。

我想起床,可是直不起身来,仿佛被抽掉了筋一样躺在那里,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周一那天,我若无其事地去上学,在走廊上看见张蔓,想上前向她道谢。可是有几个和她相熟的朋友将她拉走了,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柳旌哲也有些怪怪的,他见我过来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紧皱着眉头抄笔记。我跟他主动搭话,他也只是敷衍着答应几句。我有些担心,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中午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的脸色很不好,拿着手机的手一直抖得厉害。挂断电话之后,他又急急忙忙地收拾书包跑到训导处请假,甚至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就一溜烟地跑了。

我追着他到了校门口,因为没有请假条,保安不让我出去。我站在门口急得直跺脚,大喊着他的名字:“柳旌哲!柳旌哲!”

他还没有走远,我猜他一定听到了,可是他连头都没有回,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扬长而去。我想翻过大门去追,可是保安不依不饶地将我拉下来,絮絮叨叨地说:“一个女学生不文静一点儿,还想翻墙,活像只猴子,成什么样子?快上课了,回去回去!”

我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瞪大眼睛说道:“凭什么啊?你凭什么拦我不拦他?”

保安板着脸,比我还横:“人家有请假条,你有吗?还想翻墙逃学?你是几年级几班的?班主任是谁?”

我向来欺软怕硬,听他这样一连串地拷问下来,嚣张的气焰顿时就被浇灭了,连忙解释:“哎呀,大叔,您误会了,我不是要逃学,我就是看他跑了,一时着急,这才忍不住想翻墙的。我不翻了,现在就回去上课!”

保安打量了我几眼,似乎是懒得理我,转过身走了。

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我心神不宁地走到教学楼下,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柳旌哲的电话,一连打了三次都没有人接。

我气得差点儿将手机扔出去,柳旌哲这个家伙最近在犯什么浑,这么玩失踪找存在感很有趣吗?看着我像疯子一样打电话只为了找他,很有趣吗?

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我终于颓然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准备回教室。出了走廊转角,我却发现张蔓正站在不远处打电话。

走廊里很吵,她没有察觉到我渐渐走近,只是隔着窗户看向很远的地方,声音低沉而压抑:“我看她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纪川也来看过了,说不应该让她的情绪太过激动。”

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寒意,我知道她是在说我。

电话那端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张蔓忽然“呵”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她身边有柳旌哲陪着,我看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比你要强一百倍。更何况他们两个疯子凑到一起,还能有许多共同语言,关你什么事?”

我的手心渗出汗来,我屏息着想要再走近一些。可这时忽然有人在背后用力地捶了我一下,听到那傻乎乎的声音就知道是尹晟阳:“傻子,发什么呆呢?”

这样一叫,张蔓猛地回过头来看到了我,弄得我很尴尬,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扭头就跑,还是该说点儿什么才好。我左右不是,干脆将怨气都发泄在身后的尹晟阳身上,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尹晟阳本来笑嘻嘻地凑过来看我在做什么,但是目光一扫到张蔓,顿时也手足无措起来。张蔓的眼神如同在冰水里浸过一样,尹晟阳吓得左顾右盼,即使被我狠狠地踩了一脚也不敢发作,只是在背后偷偷地拉我的头发,差点儿将我的头皮都拽下去。

我们两个险些打起来,张蔓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们半晌,最终将手机放进校服兜里,扭头朝她们班教室的方向走去。

我对着尹晟阳的下巴打了一拳,趁他疼得找不着北的时候赶紧上前拦住张蔓,问道:“你知不知道柳旌哲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还能问谁,但我总觉得张蔓知道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张蔓似乎并没有打算说,她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反问道:“柳旌哲的事情,你问我做什么?”

我说:“你们不是认识吗?”

“我认识的人很多,难道他们的行程还要每天向我汇报?”张蔓不耐烦地推开我的手,“我和柳旌哲不熟,以后他的事情你不要来问我,我不想再和你们牵扯上,很烦。”

我追着问道:“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为什么要告诉你?”张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忽然冷笑道,“你是,苏南也是,柳旌哲更是,你们都是一群疯子。”明明是取笑的话,可她的神色间有种化不开的悲凉,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旧事,她的笑声压抑着,低沉而缓慢,“你们还能发疯,至少你们还能发疯。”

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她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刚才跟我通电话的人是苏南,他问我你的病到底要不要紧。他就算回到T市,平时上课打工,有许多事情要忙,可是一样惦记着你,还叫我不要告诉你。不过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

她接着问我:“你会去找他,还是去找柳旌哲?”

我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张蔓却先一步打断了我的话:“你们不仅有时间发疯,也能自己做出选择。苏南和你,至少你们都还活着,活着总有好事。活着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放学回去的时候,妈妈难得也在家。她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素色连衣裙,平日里一直散着的头发也梳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和之前那个面容阴郁、整天只会哀怨地盯着我的女人截然不同,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她见我进来,先是笑容满面地起身给我倒了一杯牛奶,接着又指了指沙发上的纸袋,柔声说道:“砂砂,这是刘叔叔给你买的新衣服,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正喝着冰凉的牛奶,听到这话险些呛到:“刘叔叔是谁?你的朋友吗?”我随手拉起那个袋子看看上面的商标,那个牌子让我惊讶得咋舌,是我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名牌,“这么贵的衣服,你的朋友为什么要买给我?”

妈妈低下头喝着茶,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几乎垂进杯子里。看得出来她很不安,手指一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口,和我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一样,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被我问得怔住了,接着局促地摇了摇头。我的印象中,妈妈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于是我也跟着不安起来,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默默地盯着她。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开口了,仿佛在惧怕什么一样低声问道:“砂砂,如果妈妈给你找一个新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我有点儿木然,许久都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爸爸也可以有新的,血缘这种无形的枷锁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牢固。只要愿意,什么都可以被取代,哪怕是亲人。我没来由地觉得可怕,既然妈妈可以找人取代死去的爸爸,那么等到我死去之后,包括妈妈在内的所有人,是不是都会找到取代我的人,理所当然地将关于我的一切从记忆中抹去,就算偶尔不可逃避地想起,也只是会感叹一句“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这么久”。

也许他们还会说:“我们还得继续活下去,不可能为了她的死葬送自己的一生。”

多么令人心寒的事实,我哆嗦着喝完杯子里的牛奶,掏出手机重新拨打了柳旌哲的电话,仍然没有人接。妈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这才想起她还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只能微笑着说道:“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选择就好,我都听你的。”

她仿佛如释重负,眼眶发红地上前抱住了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犹豫了半晌才伸手回抱住她,然后感觉到肩膀上的衣服被几滴液体打湿了。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不经意的一句话也能够给她这么多的安全感、让她感动。

这是将我生下来的妈妈,这么多年,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忍受了许多委屈,一直咬着牙忍到今天,不过是为了我能够过得好。纵使全世界都抛弃了我又如何,我还有会始终如一地对我的妈妈。无论我经受了怎样的痛苦,起码还有她可以依靠。

我们是在饭馆吃的晚饭,妈妈正式将她的结婚对象刘江介绍给了我。那是一个西装革履,模样和笑容看起来都很和善的男人,我想他也许是个好人。

他们是在妈妈兼职的餐馆认识的,交往了一个多月就打算结婚了,很仓促,可是符合妈妈一贯的作风。她已经不再年轻,我想她的每一个决定应该都有自己的道理,也是经过考虑的,所以并不想过多干涉,只是全部遵从。

饭桌上只有我们三个人,他们一直在低声交谈,我吃得很拘束。刘江偶尔也会对我说话,我心乱如麻,非常不自在,只得强颜欢笑着回答,不停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菜。妈妈却仿佛很满足的模样,欣慰地看着我们,眼睛红红的,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仿佛只要我们能相处好,就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了。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离开饭馆的时候,刘江忽然在我面前抓住了妈妈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清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砂砂的,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让你们母女俩幸福的。”

妈妈的名字是“清和”,清静和美的意思。爸爸生前从来没有像刘江这样喊过妈妈的名字,从来都只是吆喝一声,吵架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凶狠地叫着“李清和”。那种咬牙切齿的语气我至今仍然能够回想起来,仿佛恨不得将妈妈碎尸万段一般。

妈妈以前吃过太多苦了,所以当刘江牢牢地握住妈妈的双手时,我是真的相信了他,同时也相信上天不会这样残忍,它待人是公平的,绝对不会让一个女人的一生永远都沉浸在暗无天日的愁云和凄苦中。她是善良坚强的人,理应获得平静祥和的生活。

妈妈的想法一定和我一样,觉得自己即将苦尽甘来,怀着对于幸福的憧憬和渴望才决定嫁给他的吧。

所以,当一切显露出丑恶的模样时,她才会那样绝望,用绝望到几乎死去的目光对我说:“砂砂,这是妈妈的命。怨不得任何人,这就是我的命,人果然不能不认命。”

我恨不得杀了刘江,他是比我的生父还要凶恶的魔鬼,即使杀他要赔上性命也好,失去更多重要的东西也罢,我想要杀了他——我多希望自己并没有那样去做,可惜人并不能预知自己的命运和下一刻的选择。

刘江的家在T市,妈妈决定跟着他离开这里,再一次离开她出生并长大的B市,就如同许多年前,毅然决然地跟着父亲去那个北方小镇时一样。

同样的决定就代表着相同或是更加悲惨的厄运。我明明早该猜到,我应该去阻止的,可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让我来不及做出反应,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妈妈就已经如同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地扑入了这场有着华丽外表的陷阱。

而我除了跟随,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很久之后,我想起那天张蔓说的话,她说,活着的人没有什么办不到,活着的人就有资格去选择。

可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被局限,看似不同的选项,通向的其实是相同的结局。我是,我妈妈也是,至少我们两个都是。

妈妈很坚强,可同时也很愚蠢,是一个对自己的未来毫无计划、时刻都充满了茫然的天真女人。这种天真伴随了她一生,直到跌得头破血流,几乎丢掉了半条命,却仍然如影随形,左右着她的每一个想法和决定。

三天之后,也就是五月二十一日的凌晨,我跟着妈妈坐上了通往T市的火车。

火车驶离B市火车站,所有熟悉而又陌生的树木和景观沿途渐渐消失。车上许多人都因为困倦而打着盹,附近几个座位上的人只有我醒着。我靠在脏兮兮的窗玻璃上,眼看着天色渐渐亮起来,我拿出手机,终于打通了柳旌哲的电话。

他似乎刚醒,声音中还带着睡意:“陆砂。”

我努力用欢快的语气说道:“早上好,你帮我请两个礼拜的事假吧。”

他的听力很好,即使是打电话,也一下子就听出我在火车上。他问:“你去哪里?”

我答道:“我妈妈要结婚了,我跟她去T市安顿一下,登个记。还有,房子里的许多东西虽然已经都带走了,但你不要通知房东退租,那个房子我还要住的。”

他仿佛很意外,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才“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替我恭喜阿姨。”顿了顿,他又问,“阿姨的意思呢?她希望你以后回来吗?”

“她不管我,我自己的打算是先把她安顿下来,再陪她几天,之后回B市念书,起码毕了业再过来。”

柳旌哲像是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恢复到平时的样子:“你刚才说要去哪里?T市?”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还有一会儿就到了,刘叔叔会来接我们的。”说完,我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坐在我身边的妈妈。她正在闭目养神,可能已经睡着了,神色很安静,眼角边许多细密的鱼尾纹十分醒目。她虽然涂了很厚的粉底,可我仍然看得清楚她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皱纹。

一个人发自内心的苍老是不管涂多厚的粉底都盖不住的。

我转头看向窗外,说道:“刘叔叔是个很好的人,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生活。”

“也好。”他说道,“总算有人能够好好照顾你和阿姨了。”

我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忽然想起那天他请假离开的事情,便随口问道:“那天你请假去做什么了?匆匆忙忙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他立刻回答道。

电话里隐约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叫了一声“阿哲”,问他在干吗。柳旌哲像是被惊到了,“啊”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在给朋友打电话。”接着匆匆地对我说道,“对不起,陆砂,我这里有点儿事,有时间再联系。事假我会帮你请的,时间允许的话早点儿回来。”

我还来不及答应,他就将电话挂断了。他平时总是很有耐心,主动挂我电话更是少之又少的事,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听到那个女人喊他就慌了,发什么神经。

我对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翻了一个白眼,想着他急得好像火烧眉毛的样子,现在又这么早,该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我摇了摇头,忍不住想笑,柳旌哲那种家伙喜欢的人……简直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从B市到T市的路并不长,不过一个多小时的火车。我们下车时正是清晨,从闷热的车厢里出来,车站寒冷的空气让我的精神振作了不少。我跟着妈妈一路出了车站,看见刘江远远地等着。他靠着一辆黑色的车在抽烟,见到了我们,很高兴地将烟掐灭了,然后过来帮我们提行李。

我并不知道刘江还有一辆车,而且住在这样大又漂亮的公寓里。

走进了所谓的家门之后,我就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倒不是不喜欢自己的新爸爸是个有钱人,只是不习惯被欺骗,仅此而已。当时见面,刘江对妈妈说他在T市做些小生意,虽然有车有房,但并不算富裕,想不到他口中的“并不算富裕”已经是这种程度了。

妈妈的神色也有些惶恐,她是过惯了贫苦日子的人,也许以前在娘家时的日子还算衣食无忧。但是嫁给爸爸之后,岁月和现实早已磨去了她身上的优越感和骄傲,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自卑感,我猜这种感觉一定已经融入了她的骨髓。

我也一样自卑,甚至就连在这屋子里站一站,都觉得自己的鞋会弄脏这里的地砖。

刘江看出我们的窘迫,笑着招呼道:“这么见外做什么,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砂砂,别愣着,那边是你的房间,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卧室的地面上铺了极厚的白色羊绒地毯,一脚踩上去软绵绵的,洁白的绒毛几乎没过脚踝,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床是布满蕾丝的公主床,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床单和羽绒被的被面也都是滑溜溜的,睡起来应该会满床乱跑。

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实,只有窗帘太薄,连阳光都遮不住。

我打开门喊道:“刘叔叔,我想要深色的遮光窗帘。”

他正低头喝着水,听我这样说,仿佛很诧异的模样:“那种薄纱的窗帘现在很流行,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不要流行的,哪怕是黑色的也行,我就要能够遮住光的。”刺眼的阳光晃得我头晕,我烦躁地抓着头发,忽然想起我过段时间还要回B市,并不会在这里住很久,便改口说道,“不过不着急,什么时候有时间换都可以。之后顺便帮我买一块镜子吧,谢谢。”

刘江说:“家里有穿衣镜,想要化妆的话也有梳妆台,还要买什么镜子?”

“那些都不够大。”我说道,“我要在床的对面装一面和墙一样大的镜子。”

“那么大?”刘江扯了扯嘴角,露出十分为难的神色,说道,“那得要多少钱。”

妈妈卷起袖子,正准备把行李拿到她和刘江的卧室去。听见我和刘江的对话,她满头大汗地直起腰来,呆呆地看了刘江一眼,那模样就像一个等待老板指示工作的保姆,丝毫不像这里的女主人。我觉得也许我们两个都不适合这里,可是已经来了,总不能让妈妈刚结婚就夹在我们之间为难,我只得退一步说:“无所谓,既然你没有钱就算了。”

妈妈看出我在向刘江讨要东西,很不高兴地说:“砂砂,不要说任性的话。”

我惊异地看向她,却见妈妈的神色间满是对我的谴责和对刘江的不好意思,仿佛我做了什么让她丢脸的事情一样。原来我这个女儿在她心里的分量也不过如此,甚至不如一个才认识一个多月的男人重要。

于是我也动了气,瞪着眼睛顶撞回去:“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该要的,也没资格去要,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刘叔叔,我不打扰你和我妈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我过几天就走,不用太在意我。”

妈妈被我一连串的话弄得哑口无言,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我扭头就跑进房间,爬上床闷头睡觉。因为一夜未眠,睡意很快涌来,可是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睡得并不踏实。隔着被子我听见妈妈来敲了好几次门,低声叫着我的名字,我没有力气起床,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翻了个身重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妈妈来喊我吃晚饭,我只觉得格外神清气爽,好像之前发生的不愉快都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向来都是睡过一觉就忘了之前生过的气和挨过的骂,此时更是乐颠颠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跳下床,扑到门口去开门,却听见刘江的声音隔着门板响了起来:“还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在里头,她是怎么回事?”

妈妈的声音仍旧带着很深的歉意,她慌张地解释道:“实在对不起,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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