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记忆星海里，一定藏有有关丹鸣恒的记忆。

树灵：“站住！”

褚清钰：“真不需要你介绍，你还是专注自爆去吧，我自己走走看看。”

树灵：“……”别蹬鼻子上脸！

褚清钰不断深入，同时也感到一阵难言的不适。

树灵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只是从一些记忆碎片旁经过，随意瞥了一眼，就会看到许多的光景。

这些画面会在同一时间进入他的脑海，短短一眼，却融汇了几十年的记忆光景，通通在短瞬间内，映入眼帘。

没有，都没有，丹鸣恒到底在哪？

树灵的声音逐渐暴躁，“你到底想找什么！”

褚清钰感觉自己身在此处，情绪似乎也被树灵影响了。

躁动不安，心绪不宁，疯狂的，混乱的。

隐隐之间，还能嗅闻到浓郁的血腥气。

与此同时，一阵细碎的呢喃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将他重重包裹。

“求神树显灵，保我一家平安……”

“我自愿献祭……换我孩儿远离病魔……”

“神灵大人，求求您……”

“神灵大人，祭品已为您送入神壤，还请您享用，我只求取一片神叶，获取保命之力。”

越来越多的声音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钻入了褚清钰的识海里。

第712章 试探

搜魂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尤其是面对一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家伙。

若是目标太过柔弱，在搜魂刚刚开始时，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力量，暴毙猝死。

可若是对方太强，还得压制住对方，以免对方自爆，并从各种各样的记忆中，搜寻到自己需要的部分。

褚清钰已经能笃定树灵和丹鸣恒相识，肯定脱不开干系，可在树灵的记忆中，就是寻不到有关于丹鸣恒的蛛丝马迹。

反倒是有关树灵的那些信徒的祷告声，接连传来。

那些有关祷告的记忆碎片，也像是长了腿似的，朝他所在的方向靠近。

褚清钰只觉自己在刹那之间，被拉入了一片仿若念咒一般的祈求声中。

跪拜在树灵身边的一众信徒的身影，也从一群兽人，变成了一群没有任何兽态特征的人。

褚清钰有些诧异，这树灵分明生长在溯灵域，而溯灵域所见的异界人修，都会成为祭品，异界之人避之不及，怎么还会有人专程来叩拜它？

再看这些信徒们面前摆着的盘子上，摆放着的，是各种各样的兽首和已经分割好的血肉。

在祭拜之后，他们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将祭品倒入了坑里，又将土填上，压得平整，洒上鲜红的血液。

这一刻，泥浆都成了褐红色，鲜血染红了显露在泥土之外的部分树根，也浸透了那些人的鞋袜和衣摆。

信徒们满意的离去，一串串血色脚印消失在树影深处，喧嚣消散，一地的鲜血，缓缓渗入泥土之中。

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前来祭拜的人越来越多，有人面上是显而易见的虔诚，而有些人的脸上，是仿若能化作实质的贪婪。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在树下叩拜的人数逐渐壮大，奉上的祭品也越发丰厚。

他们手牵着手，围在树下跳舞，嘴里哼唱着歌谣。

从树灵的视角来看，这些人的身形越来越矮小，面目也越来越模糊。

只有那些祈祷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从祈求平安顺遂，无病无灾，到渴求力量，金钱财帛。

褚清钰估摸着树灵应该实现了这些愿望，于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供奉。

他们会主动将骨肉埋到树根底下，并在填埋上了泥土之后，洒上鲜血，作为献祭的最后一步。

这棵树，也逐渐变得高大，周围的树木很快就远远矮于它。

变故发生在某一天。

赶来此处的人，不再奉上祭品，而是举着火把，拿着砍刀，叫骂着，想要烧了它。

“它才不是什么神树！它就是一棵妖树！”

“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它而死，成为它的养料。”

“烧了它！砍了它！”

“不要让它再为祸人间。”

一根根点着的火把投掷过来，落在树根间隙，砸在树干上，还有一些飞得高，直接点着了树冠。

大刀落下，在树干上砍出了几道深痕。

破损的树干中，流淌出了青绿色的汁液。

原本静止的枝干，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似愤怒的咆哮。

被火焰点着的粗大的树枝，扭曲着伸向天空，随即猛地朝下方那群攻击他的人抽打过去。

树枝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泥土飞溅。

紧接着，无数的根须从地下破土而出，疯狂地舞动着，火光中的树影张牙舞爪。

它们

迅速缠向人们的脚踝，将一个跑得稍慢的人绊倒在地。

还没等那人挣扎起身，更多的根须便紧紧缠绕住他的身体，越勒越紧，他的脸上的愤怒与憎恶，已经彻底被痛苦与恐惧取代。

显然，他们没想到这棵树已经具备了反抗他们的力量，轻而易举的夺取他们的性命。

他们拼命地挣扎着，却无法挣脱这致命的束缚。

树上一片片树叶变得坚硬如铁，边缘锋利无比，如同暗器般射向人群。

有人躲避不及，被树叶划过脸颊，瞬间鲜血直流，有人则被树叶射中手臂、腿部，疼得摔倒在地，只能在绝望中看着更多的树叶呼啸而来。

火舌摇曳着冲向天空，橘色的火光下，大片的鲜血流淌开，又缓缓渗入土中。

恐惧如潮水一般，在前来焚烧此树的人群中蔓延。

他们脸色惨白，在树木疯狂的攻击下，不顾一切地朝着远处狂奔，惊慌失措地左冲右撞，全然没了方向，脚下被树根绊倒也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跑。

有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瘫软在地，绝望的求饶。

在大火灼烧树枝的破裂声中，这些求饶落在树灵耳中，就像是斗败的恶魔在忏悔。

这并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忏悔，而是事不遂愿，还危及小命之后的悔恨。

树灵的攻击愈发猛烈，泥石翻滚，落叶纷纷，大火弥漫，树影与人影在此刻拉长，整个森林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没有人能跑出去，他们被树根卷入了黑暗的地底，哭喊声也越来越微弱，直至彻底消弭。

喧嚣归于寂静，大雨倾盆而下，浇息了这场山火。

雨过之后，枯木生出新芽，在阳光之下，可看见地上的树影渐渐化作了人形。

它离开了这里，前往其他的地方扎根，吸取新的养分。

没过多久，它的出现引起附近之人的注意。

他们围聚在它的树下，倾吐自己的心声。

它回应了他们，实现他们的愿望，不出意外的得到他们的供奉。

好景不长，又有一群人风风火火前来怒斥它害死了人，高举着火把，叫嚣着要烧毁它。

它再次杀死了这些试图攻击它的人，将他们卷入地底，化作自己的养料，起身前往他处。

如此历经几番之后，它来到了溯灵域，在一座光秃秃的高峰上扎根。

褚清钰正思索着，这树灵原是从灵溯界来，并非土生土长于此地，怪不得体内蕴藏的力量更接近于灵力。

树灵的声音幽幽响起：“看到了吗？人族一贯都是如此，从未改变。”

“他们需要我，想从我这里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却不想为此付出任何的代价。”

“一旦他们发现，他们获得想要的一切，代价却是自己的性命，他们就会恼羞成怒，丑态毕露。”

褚清钰：“在他们眼中，奉上祭品，你便实现他们的愿望，交易就已经完成了，不至于牵涉到他们的性命。”

树灵：“祭品？那不过是开启双方契约的钥匙而已，仅凭那些东西，就想填补他们心中的贪婪，未免太过天真。”

褚清钰：“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这些，是你忘了说，还是故意没说？”

树灵：“……”

褚清钰：“总有些得了点机缘，有了点实力的家伙，志得意满，高高在上，又闲得发慌。

你们故意玩弄戏耍旁人，美其名曰考验人性，还为此长吁短叹，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人间百态，感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褚清钰看向了更深处的记忆碎片，“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理智，很清醒，超然于世外，有别于这污秽人间？”

树灵：“……”

褚清钰：“还有，你不觉得你的这些记忆里少了许多关键之处？

你是先修成了灵体，还是在那些人的信力之下，才逐渐成灵。

若是前者，你已经有了意识，主动吸引他人来供奉你，而你也为此获取信力，各取所需。

至于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你只需要无视不管，他们就会知道什么事情能成，什么事情不能成。

贪婪不知足的人会离开，留下的是真正虔诚的信徒。

若是后者，你那会儿还没有成灵，如何能实现他们的愿望？如何能吸引他们来到你身边？如何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供奉你？”

树灵：“这不重要！”

褚清钰：“你身边应该有一个人，是他告诉你该怎么做，是他告诉那些人该怎么做。”

“没有！”树灵的声音在这记忆心海中传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