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能缓慢愈合的血肉，瞬间停止了生长。

已经生出皮肤的腿脚，一点点的化作碎砂，并一直蔓延至全身。

哗啦一下，人形碎砂瘫落下去，两颗眼珠子骨碌碌滚到一旁，瞳孔的位置对着天空。

没来，谁都没来。

她果然也是一枚弃子。

眼珠子缓缓消失，化作了两小撮碎砂，风一吹，便消散了。

姬兀宁抖落下剑上沾着的碎砂，看向了还被贴着定魂符的秦承霁。

这一看，才发现，秦承霁的身体，竟然也在一点点的化作沙粒！

他方才一直紧盯着秦昭，都没注意到秦承霁的变化。

姬兀宁下意识地看向姬兀争，“哥，你看他。”

姬兀争回过神，扭头望向秦承霁，瞳孔微缩，上前一步，揭下了贴在秦承霁头上的定魂符。

姬兀宁有些担忧，“哥。”

秦承霁终于能动了，勉强扯了扯嘴角，“为何要摘下？你就不怕我现在夺你的舍？”

姬兀争：“夺不了，我们不一样。”

姬兀宁小声嘀咕，“万一他有什么奇招异术呢？”

秦承霁看着姬兀争的脸，“你刚才为何不问她，她与皇后虚情假意，是否也派我与你们假意交好？”

姬兀宁翻了个白眼，“这还需要问吗？肯定是啊。”

秦承霁低笑两声，“对，没错，是她让我去的，她并非一直在操控着我。

血术极其消耗灵力，使用的时间越长，消耗越多，还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使用灵力，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后来我不听话了，她才彻底夺取了掌控权。”

姬兀宁上前一步，揪住秦承霁的衣领，“那什么时候是你，什么时候是她？”

“你想区分清楚？”秦承霁缓缓摇头，“没必要，因为在接近你们的那段时间里，我确实别有用心。”

姬兀宁：“你！”

姬兀争按住姬兀宁的手，“嗯，知道了，你还有什么遗言？”

秦承霁怔了怔，又复扯出一丝笑，“我觉得你愚蠢极了，拿着一手好牌，却干不成大事。”

姬兀宁：“我艹你&a;ap;！”

秦承霁：“后来，我意外看到了秦昭藏在密室里的一本秘籍，那上面……”

秦承霁忽然抬起自己那只还没沙化的手，一掌将吱哇乱叫的姬兀宁拍开。

姬兀宁一时不察，被秦承霁这力道推得骨碌碌翻滚出去，砸入了一处废墟之中。

姬兀争心下一惊，猛地拍开秦承霁，转身要往姬兀宁的方向去，却被挣扎起身的秦承霁抓住了脚。

“阿争，你看到秦岁时，是不是觉得她与秦昭很像，这世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人，除非是照着其中一方，精雕细琢，丝毫不差。”

秦承霁的大半个身体都已经化作了沙子，就连抓着姬兀争的那只手，也变成了沙砾。

姬兀争不再被他的手拉扯，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双足好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挪不开，“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承霁一字一句：“小心，姬兀宁。”

第661章 丝茧

姬兀争缓缓蹲下，盯着秦承霁的双目，似要分辨出他所言虚实。

秦承霁看出了面前人眼中的警惕和戒备，惨笑一声，“唯独这一句，我没骗你。”

话落，秦承霁下巴和嘴也都化作了沙砾，落地成堆，也彻底安静下来。

姬兀争低喃，“秦承霁。”

秦承霁仰脸看着他，眼中蓄积了一些晶莹，从眼眶滑落，染湿了下方的沙砾。

姬兀争叹了一口气，“你推错人了，我是姬兀宁。”

秦承霁：！！！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又听眼前人道，“今日，轮到我当哥哥。”

“楚羽和方圆每天变着法的试我俩谁是谁，乐此不疲，你好歹也先试一试啊，我真服了，到底谁蠢？”

秦承霁努力看向了另一人所在的方向，就见那人从废墟里翻腾出来，眉头紧蹙，依稀能看到对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话。

秦承霁没有听到声音，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已经化作沙子，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鼻梁，一只眼睛……

在最后一只眼睛消散之前，秦承霁看到那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一前一后的站着，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处。

他看到两人似乎简单交谈了几句，随后一人蹲下，朝他伸出了手。

手的阴影覆盖上来的瞬间，秦承霁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只感觉到有人轻抚过自己的额头。

有风吹过，弥漫在此处的烟尘渐渐散去，陆续有兽人靠近过来。

对于外人来说，一个刚经历一场大战的地方，会多或少会留下一些东西，捡到就是赚到。

更何况此处还是秦家府邸，找到能用的上的灵核武器和银晶，只是时间的问题。

姬兀宁和姬兀争装作是来此地捡漏的兽人，在废墟里搜寻了一番，并没能褚清钰和方凌仞。

放开的灵识寻不着人，灵核虫联系不上。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那一人一鬼，要么是被方才那威力极强的一招，炸得粉身碎骨，要么已经趁乱离开了此地，只是暂时没有时间回应他们的灵核虫。

按照他们对那一人一鬼的了解，前者不太可能，十有八九是后者。

汇聚于此的兽人越来越多，姬兀争和姬兀宁也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别人发现，只能先行离开。

————

与此同时，秦家禁地，试炼之境。

这是一个挂满了红色丝线的地方，丝线错落无序，有长有短，入手柔软，碰一下就会迅速缠绕上来，利刃却劈不断。

褚清钰用血液化开了几条红丝，展开的手臂，不小心触碰到了身旁的另外几条红丝，又再一次红丝被缠上。

褚清钰干脆放出了数条血链，主动缠上那些红丝，又迅速将其融化，不消片刻，两人身边空出了一个足以容纳几百人空间。

下方红彤彤的，同样布满了红丝，在地上交叠着缠了一层又一层。

褚清钰用灵刀拨弄开堆在下方的许多红丝，才触到了最底层的硬物。

那硬物也是红色的，细看会发现，它们同样是层层交叠的红丝，只是其中应该混合了一些东西，才干硬成了类似壳一般的硬物，敲起来邦邦作响。

褚清钰将灵力注入刀中，用力劈了几下，见其纹丝不动，又尝试放血融化它，却见自己的血液瞬间没入下方，不见半点痕迹，也没有将其化开。

褚清钰在和秦昭打斗时，就一直在施展血术，也担心自己这会儿用过度了，待会儿副作用来袭，自己得有一阵子无法使用灵力。

在这陌生的地方，无法使用灵力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他止住了血，打算先探清此地的情况，再做打算。

褚清钰：“你觉得这像什么？”

方凌仞：“茧。”

一些虫子吐丝结茧，会在吐出的丝线上涂抹自己分泌的液体，那些粘液干了之后，茧就得以固定成型。

只不过有些虫茧坚硬，有些虫茧柔软。

褚清钰：“我们方才说到哪了？对了，燕家庄！”

方凌仞：“你这个方才，追溯的时间有点久远啊，直接把心魔那段跳过了是吗？”

褚清钰身体一歪，往方凌仞身上趴，“跳不过，我现在还没恢复，你摸摸看，烫得很。”

方凌仞：“……别撒娇。”

褚清钰：？？？

方凌仞将手探进褚清钰衣袖里，“好像没有方才那么烫了。”

褚清钰被方凌仞的措辞雷得寒毛耸立，正要辩一句“我才没撒娇”，可下一秒就见方凌仞敞开衣袍，将他往里一裹，“这样会凉快点么？”

别人是敞开怀抱送温暖，方凌仞这是送寒气，且正适用于现在的褚清钰。

褚清钰把准备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把自己的脸往里塞，“嗯！”

方凌仞：“继续陈年话题，燕家庄。”

褚清钰：“……”

方凌仞：“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假若燕家庄没有被抛弃，假如他们能很好隐藏自己的血脉，不被视为邪修，不被人人喊打，不被正道驱逐，那么他们就会成为一个家族。”

方凌仞看向褚清钰，“成为，像秦氏这样的家族。”

褚清钰缓缓点头，“很有可能，我们方才所待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用来供奉丹鸣恒的，可那些浮雕却被藤蔓和苔藓遮掩起来了，祭台上的器具，也没有摆着贡品的痕迹。”

按理说，秦昭是丹鸣恒造出来的尸鬼，她应该会效忠于丹鸣恒才对，若是真有这样的浮雕，在她所掌管的地方，她就算不供奉，也不会遮掩起来。

所以，他们一开始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他们方才所在的禁地，秦昭并未掌控，或许自从秦筱死后，她就没能进去过。

禁地里的布置，还维持着秦筱生前时的模样。

褚清钰：“若是那浮雕是秦筱主动遮掩，并放弃供奉，那么，丹鸣恒迁怒于她，想让秦家易主，好像就说得通了。”

方凌仞：“以丹鸣恒的实力，还需要绕这么大的弯子，来对付秦筱？”

褚清钰：“或许是有什么不能亲自动手的理由。”

方凌仞：“秦筱遮掩浮雕神像，那么这东西可能在此之前就有，且无法破坏，只能遮掩。”

褚清钰颔首，“此前就存在的东西，缘何要掩上？为何我们将其揭开了之后，没过多久，就坠落到了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