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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骸 第58节

作者:阡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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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燕湛再有不情不愿,各种愤怒,却是只能在这其中选择了闭嘴。

在离开太和殿时,严律刻意和洛江河擦肩而过,他低语了一声:“现在,可以开始跟着燕湛了。”

“是,老大。”

在大部分朝臣们的窃窃私语,和对严律,燕湛这些人的非议中,唯有一双眼睛,冷眼盯死了严律。

他缓慢地走着,避开了众大臣,绕开了太后的亲信们。

是太子燕玄。

他冷冷地盯着严律离开的背影,忽而觉得,这人着实可怕。

纵然燕玄已经深知,严律现在在朝堂上所做的一切,煽动的所有苗头和风向,看似是在维护太后,实则,却是将所有的火苗全部扑向太后的周身。

这人,竟然无视所有人的谩骂,只想坚定地做着一切,以扳倒太后一脉,拔除太后的所有势力。

他……说他是因为爱惨了雪烟。

呵呵。

燕玄忍不住地冷笑。

天底下,唯有本王,才能给雪烟最大的幸福。

你爱惨了,又有什么用?!

待得你为本王和父皇拔除老祖宗的所有势力之后,呵,本王,会让你带着你所有的狗,全部滚蛋!

……

想到这儿,燕玄抬脚就往东宫方向走,始终在一旁候着的死卫之首南洲子从一旁而过,旋即跟上。

“金陵那边探子来报,没有查出严律的亡妻到底是谁。”南洲子如实禀报道。

燕玄眼皮子蓦地一跳:“你那探子可以换人了,怎么什么都查不出?”

南洲子微微一点头,道了个“是”后,又接着说:“属下分两拨去查了,一波在金陵城,一波在幽州城。所有人都是只知严律已成亲,但妻家是谁,妻家的背景,来路,全部都不知晓。唯一知晓的,是严律开的那家忆雪轩正对着大门的那个石雕,是按着他亡妻的模样所雕的。”

“这严律,果然藏得深。”燕玄想了想,又道:“罢了,既然什么都查不出,那就算了。反正……嗯?今儿这般热,你怎么穿得这样严实?”

只见,南洲子穿的虽是寻常飞鱼服,可他脖子那一块,却是用高高的领子遮挡着。

这是盛夏,最是暑热,可他好似很冷一般。

南洲子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苦笑,道:“这两日夜里逗猫遛狗,不小心被畜生给挠了。”

第63章

依着垂帘听政十来年的经历,太后这会儿用脚指头扒拉着,都能猜到今儿朝堂上要讨论的是什么。

但她根本不在乎高院使的尸检已经进行到哪里,甚至这会儿,她也全然不顾朝堂之上,有可能将争吵的苗头都指向了金人。

此时此刻,她只在乎一件事。

“宁瓷,哀家问你,”太后满腹狐疑地说,“高院使的方子,刚才哀家已经喝下了最后一碗,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什么反应?”宁瓷佯装不懂。

一时间,太后卡了壳,话都说出来了,方才想起宁瓷尚不知自己怀有身孕一事。

她在心底恨自己太着急,一听说有了孩子,就方寸大乱,只想让知情的人永远闭上嘴。

现在可好,肚子里的孩子掉没掉尚且不知,高院使倒是先被自己给做掉了。

这么多年,她之所以在朝政之间游刃有余,是依着达春在自己身边吹的枕边风,方才将一切大权慢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腹中孩子一事,她与达春争吵了好几回,也愣是不愿意听他的。

……

于是,太后在心头挣扎了好一会儿,只好半遮掩半真诚地道:“高院使刚拿这方子来的那天,哀家喝完后,肚子总有一番绞痛,怎么这会儿喝了,却没什么感觉了?”

“哦,那是因为身体适应了这药性。药效到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啦!”宁瓷微微一笑,早已明白了太后心底的恐慌,她安慰道:“既然高院使给了咱们这几日的方子,自是他早已算好了的。”

这么一说,太后堪堪放下了心。

宁瓷为了让太后彻底消除怀疑,她又问:“老祖宗,您刚开始喝的时候,除了肚子绞痛,还有什么反应没有?”

太后迟疑着道:“倒是窜了三回稀。”

宁瓷却笑得更甜了,继续胡诌道:“那就是了。有时候咱们身子里不舒服的东西,或者多余的,影响咱们身子康健的病症,会随着窜稀之类的排除体外,这个很正常。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您的身子,最近应该是无碍了。”

太后一听,终于放下心来,却听见宁瓷又道:“您若是不放心,我为老祖宗再把脉瞧瞧。”

太后把手伸了过去,口中不住地满意笑道:“没什么不放心的。原来高院使还在的时候,哀家就依着你俩。现在他没了,哎……哀家也只能听你的了。”

宁瓷屏息凝神地仔细诊脉,却在太后强而有力的脉搏之下,很细微地感受到另一层微微的脉象。

很好,孩

子还没掉,但这脉象瞧来,似乎依然不大稳。

看来,最近还要给太后多服用一些保胎的膳食。

“嗯,脉象瞧着,老祖宗身子虽有些疲乏,偶有一些个酸胀之类的炎症,但是无妨,这些我都可以为您用施针来调理。”宁瓷满意地捏了捏太后的手腕,顺势也捏了捏太后的肩膀,为她捶了起来:“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细心伺候好您的。老祖宗,如果您还是不放心我,您可以在太医院再寻个院判来,让他……”

“找什么院判?有你在就成。”

宁瓷笑了,她这么说,其实是故意的。

现在的太后,还怎么敢再去找其他院判?

太后果然是过了天命之年,就人老糊涂了,竟然能为了堵住他人之口,就痛下杀手。却也因此,堵住了她自己的性命之路呢!

两人正说着,达春通传,四皇子来了。

话音刚落,不待太后回应,燕湛就像是一团怒放的火球,直接冲进了正殿。

“老祖宗!”他哀声叫道:“外头那帮臣子,快要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慢点儿!”太后瞧着燕湛这么一副不冷静的模样,忍不住地斥了他几句:“若是想要成大事,就要有处变不惊之能。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宁瓷见状,知道他俩要议事,转身便离开。

谁曾想,她刚走出了殿门,踏上长廊,达春便跟了过来:“宁瓷公主。”

宁瓷的心思微微流转,便猜到达春要问的是什么。

事实上,刚知道太后怀有身孕时,瞧着达春脸上那幸福快乐的红光,再看看这两日,太后对高院使痛下的杀手后,达春那副沉默不语的模样,宁瓷早就知道他俩之间嫌隙已生。

甚至是,宁瓷这两日一直在等,等达春找自己。

眼前,见达春走近,她停下了脚步:“达春公公,怎么了?”

达春的脚步没停,却是放缓了几分,他引着宁瓷走向小厨房,却见四下无人,他低声问:“刚才,你为太后娘娘诊脉,她身子如何?”

“老祖宗身子康健,体态无恙。”宁瓷微微一笑,简单地道。

她甚至很清晰地就能看出达春此时内心不安的模样。

两人又向着小厨房的方向行了十来步后,达春才迟疑着道:“公主殿下,前几日的诊脉和行针,可曾瞧出什么异样了?”

宁瓷深知,达春虽以大太监的身份在太后身边服侍,但他其实算是太后的男宠。她更是早有听闻,知道达春其实是太后未入宫之前的情郎。

既然他俩情意这般深厚,宁瓷更不能胡乱多说个什么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对达春道:“不曾。达春公公,怎么了?”

达春似乎不相信:“当真?”

宁瓷点了点头,一派娴静地道:“当真。不过达春公公,就算我会行针,也略懂一些个医术,却也不能十分精通。毕竟,我从四岁起,跟着娘亲身边胡乱学着行针和药草,待得及笄之时,前后学了也没几年,她就……”

“十年习医,公主殿下练的又算是童子功,功夫自然要比某些太医院的人要高明一些。”

“达春公公可别取笑我了。我寻常看个小毛小病,还是足足有余的。但要说是更精通,真真是比不上太医院的各位大人们。”说到这儿,宁瓷止住了脚步,站定在达春的面前,似笑非笑地道:“你现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说?莫非……老祖宗身子有什么不舒服,是我没瞧出来的?”

终于,达春又挣扎了好一会儿,方才呼出一股子浊气,仿若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说:“哎,说来惭愧,前段时日……”

“啪!”

清脆的碗碟碎裂声,打断了达春的所言。

他俩接是一愣,旋即,便听见太后在正殿里,一声愤怒地斥责:“你想要害死哀家,是不是?!”

“哟,宁瓷公主,奴才可得进去瞧瞧。”达春着急道。

“好的,公公请便。”

宁瓷说完后,达春便赶紧跑向正殿,就连慈宁宫里其他候着的宫人们,虽没敢东张西望,但一个个的心神都堆积在正殿中。

宁瓷冷眼瞧见四周,见没有其他人盯梢,便直接绕到了正殿后头。

许是燕湛太过着急,声音着实大了几分,就连距离正殿后头尚有几步远的宁瓷,都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阿木尔将军以死证明您是清白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啊!”燕湛急切地道:“那所有人都会对您放松警惕,这个时候,您让王上直接派兵南下入幽州,直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又有何妨?不会有人怀疑到您的头上啊!”

“你当皇帝是吃闲饭的?哀家这个时候不管做出怎样的动作,第一时间就会被他给截住!更何况,哀家一次是被贼人栽赃,两次还是吗?会有人相信吗?湛儿,狼来了的故事,你小时候不是没听过!”

“怎么可能会怀疑到您的头上呢?”燕湛终于把声音降低了几分:“阿木尔将军一

死,王上自然会气愤至极,派兵南下攻打大虞,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儿吗?”

“哀家告诉过你,时机不到,时机不到,你为什么总是听不进去呢?”太后恨声道:“玄儿没病没灾的回来了,他在边塞三年的作战经验不是白搭的……”

“老祖宗,您也要相信王上他们的兵将,咱们金人马背上打天下的作战经验也不是白搭的啊!”燕湛的声音从急切,便成了哀求:“老祖宗,现如今真的是个很好的机会。昨儿我才听说,王上派了使者来幽州了!”

“哦?”这事儿倒是没人告诉太后:“王兄说什么了?”

“听父皇说,王上知道阿木尔将军突袭幽州一事,勃然大怒,为表示这是一场误会,他愿意将格敏公主送来和亲。”

“什么?!”太后大震:“格敏才十二,尚未及笄,怎么和亲?!王兄真真是荒唐!”

“所以啊!我们可以利用这次和亲,表面上是送格敏公主来,实际上,咱们直接出兵……”说到这儿,燕湛对着太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宁瓷听不清了。

见太后听了自己的提议没什么反应,燕湛又道了一句:“老祖宗,您快拿个主意吧!若是再这么迟疑下去,甭说咱俩的立场会完蛋了,王上他们若是再想南下吞并大虞,就会变得没可能了!”

太后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达春这会儿说了一句:“四殿下,起兵一事不是儿戏,非同小可,这事儿,还要让太后娘娘深思一下。”

“还要再深思个什么啊?!”燕湛脱口而出:“前段时间,老祖宗给咱们几个人金牌子的时候,不是已经布局起兵一事了吗?老祖宗当时不是让廖承安在西山秘密操练兵将,准备和王上来个里应外合的吗?”

“这事儿搁浅了。”太后头疼道:“廖承安就是个胆小怕事儿的,一个齐衡之事,他就吓得请辞跑了,这种人……”

“老祖宗,他压根儿就没跑啊!”燕湛再度压低了声儿,可因这事儿他太过激动且兴奋,就算是压低,也能让宁瓷听了个真真切切:“廖承安一心感念老祖宗您的提拔和栽培,怎么可能轻易跑路呢?他现在就在西山的庄子里呢!世人都知廖承安请辞跑路,这就是对他最大最安全的隐藏啊!”

“此话当真?!”太后的声音很明显有了几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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