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硫芝冷着脸坐在崔仁宇办公室的沙发上，她大脑越混乱的时候，表情越镇定，此刻也是如此。

“嘉瑞发了条s，意思是看到了。”

在座两个人都是大学毕业生，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深层意思。

裴硫芝没说话，只是神色更冷了点。

崔仁宇还皱着眉头坐在位置上：“他s发了之后，热度更高了，社长那边的意思是，当初那件事情我们确实有故意的成分存在，所以该道歉。”

裴硫芝依旧没说话。

崔仁宇又道：“其实你的方法真的有点过火，大部分公司都是把小事摁下去，但是当时我们却是把小事闹大了，本来驯化那张专辑的势头就很好，完全没必要这样来弄一出。”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裴硫芝淡淡道：“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会道歉并且辞职，至于你，我不认为在车浩杰的公司里，你未来能走到多么高的地步。”

说完这话，她打开门，直接走了。

崔仁宇感觉自己头很疼，他甚至希望空中一颗雷从天而降将自己劈死，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这样的难题。

社长发话了，交代肯定要给粉丝，但是怎么道歉，什么形式道歉，这都是问题。

……

自从方嘉瑞那条s发出来后，nobody们自发删除了人身攻击崔仁宇和裴硫芝的评论，只留下了要求他们道歉的诉求内容。不同的id，同样的诉求内容，乍一看去就像是机器人控评，可点进这些人的主页，又都是有各自生活的真实人类。

文在佑被这件事吓到不敢回公司，直接飞到济州岛和几个哥汇合，fv的工作人员每天上班也小心翼翼，害怕有个人忽然跳出来朝他们骂或者扔东西。

社交媒体的运营者尹东德晚上都没有回家，他也是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作为真正运营官方账号的皮下，他是真的害怕被牵连。

从11月1日晚上开始，他和几个私交比较好的同事的聊天室里，满屏都是他的发言。

[尹东德：我会不会也被要求道歉。]

[尹东德：我好害怕，不敢回家了。]

[尹东德：当初去济州岛为什么不带我，我也想去啊。]

[尹东德：外面都是花圈，我在里面，感觉好奇怪。]

[尹东德：评论居然变少了，发生了什么？]

[尹东德：哎一古，是gari发s了啊。]

[尹东德：好多新闻啊，这个月的运营报告估计要写好多呢。]

【韩媒体：韩国时间11月1日下午，fv entertant所在地外出现nobody们的维权花圈和维权无人机，要求经纪人尊重成员gari的人权，对去年gari商场事件的“延迟回应”和“强迫”行为进行道歉，目前现场已经存在几百个花圈和四十四架无人机，粉丝同时派驻安保进行看守，目前fv entertant暂未做出回应。】

【娱乐最先锋：韩国时间11月1日，fv大楼下被粉丝维权花圈包围，现场情况神似葬礼，空中有多个无人机携带白色挽联提出诉求，粉丝情绪激烈。nobody 维权热趋登上十三国地区热趋，引发全亚洲关注。】

【韩式放映株社：11月1日下午，江南区清潭洞fv娱乐公司遭遇粉丝维权行为，现场花圈众多，无人机携挂挽联，目前fv娱乐公司未对粉丝维权行为进行回应。】

【娱乐日报：韩国时间11月1日晚21点57分，大势男子演唱组合团体pyer成员gari发表s，内容暗含支持粉丝之意，粉丝维权的网络舆论态势进一步升级，粉丝控评疑似机器人连续评论，截止gari言论发布时间，fv娱乐公司未对此次维权行为做出任何回应。】

【娱乐最先锋：日前，小编了解到，大势男子演唱组合团体pyer于今年7月对联合国人权组织进行捐赠并举行了捐赠仪式，组合成员gari却于去年11月遭遇类似职场霸凌的人权歧视事件，据业内有关人士分析，fv娱乐公司对待组合成员gari的行为可能涉及种族歧视与国籍歧视。】

【港岛日报：粉丝为靓仔给公司送葬港岛日报网11月1日电，韩国人气男团pyer粉丝nobody于2019年11月在首尔江南区fv大楼下维权，要求经纪人对忽视方嘉瑞人权的事件进行道歉，目前fv娱乐公司未对粉丝维权行为做出回应。】

【thai！：gari商场事件一周年，粉丝怒而维权……】

【娱乐通讯社：kpop大地震，帝国海鲨粉丝终苏醒……】

尹东德一觉醒来，nobody 维权依旧挂在热一，他往楼下看了看，花圈还在，安保也在，不过好像换了几个人，大概他们还有轮班？

他之前给崔仁宇打过许多电话，对方说要在自己办公室好好思考一下，让他先别打扰，但是看了一些新闻将这件事往种族歧视与国籍歧视的方向领，尹东德觉得他必须去敲一敲崔仁宇的门了。

霸

凌、种族歧视、国籍歧视、人权歧视，这可不是小事件。

要是最后把大使馆和国会闹出来了，那fv就完蛋了。

“哥，必须得回应了，这件事越来越大，有媒体说fv可能涉及霸凌、种族歧视、国籍歧视和人权歧视，我们必须马上做出反应。”

崔仁宇一夜没睡，他看了眼尹东德递过来的平板，上面的新闻字眼十分刺眼，让他不由自主皱眉。

很多东西不能放到台面上来，最好谈都不要谈，沾上一点可能都会完蛋。

不能按照粉丝要求的11月3日晚来，这种回应越快越好，也越早越好。

他给裴硫芝打电话，被拒接了，又给车浩杰打电话，嘟嘟嘟的声音之后，只有车浩杰的一句“看你的想法”。

崔仁宇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先来面对粉丝的炮火吧。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支笔，笔落下去后，后续的言语居然都顺畅地写下来了。

室内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刷刷刷”的声音，写字确实是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的事情，就像此时此刻，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个画面，他想起他上一次见方嘉瑞时，他头也不回地上了去机场的车，留给fv的只有背影，想起演唱会筹备时，他满身疲惫又不甚在意地和他说“有志愿者类的综艺可以免费出演”，想起在那个决定出道成员的会议室里，方嘉瑞的第一次面试视频。

青涩的少年连镜头的方向都找不对，说着不甚熟悉的韩语，一板一眼地介绍自己，那时候他说，他来应聘执行经纪兼助理的职位。

后来他想着他对经纪人的职位感兴趣，还给他推荐了两本书。

可是他脑海中的记忆跳跃，最终定格的竟然是第一次上台前方嘉瑞硬塞给他用来发泄的打地鼠游戏机。

后来电池没电了，在佑要丢掉，但是他把它留了下来。

崔仁宇摩挲着笔杆，又叹了口气。

第285章 安乐死（含家庭）

[fv entertant：这或许是一封迟到的道歉信，对于去年11月的事件。[图片]]

【2018年11月1日发生的那件事情，是一个惊吓，但是当时也曾认为是一个惊喜。其实最开始并没有想过用这样的运营方式，只是当事情发生时，意识到可能是一个机会，能够通过这样的风险获得收益。

当时刚刚好是正规一辑发布没多久的时候，gari又是pyer中人气高的成员，认为或许可以从他的事件中获取更高的热度，甚至考虑过公司买水军来增加热度的运营手段，但是最后放弃了。不过当初的gari事件，其他各个娱乐公司的水军肯定不少，在此先略过不提。

……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发现对于这件事确实十分后悔，pyer可以采取更稳当更和平的发展方式，而不是这一种风险十分大的运营类别。

因为错误地采取了不好的运营方式，于是导致了这件事情的发生，伤害了成员们和nobody们的感情，在此非常诚挚地献上我的歉意。

——十分愧疚的崔仁宇】

fv 道歉信以最快的速度上了热趋，粉丝圈、媒体圈乃至娱乐圈其他大大小小的公司和艺人，都在关注这件震惊亚洲的大事件。

[多恐怖啊，我们gari是公司都想过买水军来黑的人。]

[明面上都这样了，不敢想象背后还受过多少委屈。]

[你们反应速度很快啊，为什么当初反应那么慢呢？是因为没有看到花圈和无人机吗？]

[是不是人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欺负啊。]

[哥这几天在哪呢？哥还在fv吗？他们是不是在准备回归？]

[哥看到这封信了吗？虽然迟到了一年，但是也是真实的道歉信啊。]

[我觉得哥可能不知道公司想买黑水军炒热度这件事情，不然当时肯定会闹大。]

[你们娱乐圈运营方式真是多种多样啊，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之前黑料的真实性了，不会都是炒热度虐粉的吧。]

[合着粉丝和艺人在你们眼里都是玩具或者工具对吗？]

[gari知道这件事吗？去年的视频，会不会是他故意演的？]

[黑粉能不能滚出地球啊。]

[那件事之后他s停更了好几个月，我记得好清楚的，之前哥会拍自然照片给我们，是哥自己想分享的，后来就全部是助理拍的营业照片。虽然营业的话是有很多好看的照片没错，但是我也想看他自己拍的大自然的照片，那样会觉得我们不仅是粉丝，还是朋友。]

[还有一个呢，可不要那么早道歉，一定要在明天傍晚发布视频。]

taste sile公司的社长也被这热度惊住了，他立刻想到那首合作曲，恨不得现在就发布出去，于是打电话给合作的歌曲后期制作团队，大嗓门质问：“第二十三版还没有改好吗？你们快点让我满意，今晚我就要看到这首歌发

布。”

“柳社长，已经发到您邮箱了，v也制作好了，您要发的话，和pyer那边联络好，可以直接发的。”制作团队的领头人已经疲了，没见过这么挑剔的甲方，下辈子他都不想再接和taste sile有关的任何委托。

柳社长又立刻打电话给崔仁宇：“崔经纪人，我希望和你们的合作曲能够在今天上线。”

这很明显是想要蹭这波热度了。

崔仁宇只是语气温和地道：“柳社长，这件事可能还需要车社长审核，等我们这边确认后，才能决定是否上线。”

怎么可能今天上线？如果今天上线，不仅仅他自己口碑完蛋，pyer的口碑也完蛋了。

这个震惊整个亚洲的热度巅峰事件，最后会变成一场经典炒作事件，而最后的受益方只会有taste sile一家。

崔仁宇在心底将taste sile这个品牌拉黑，不紧不慢地挂断电话。

早上的时候他陷入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扩大知名度、让pyer更能被人熟知的机会。

三天时间，一次维权，两次道歉，所有人耳边都会是pyer的名字！

他们会成为，彻彻底底的无须被任何人认证的大势男团。

裴硫芝离开也好，她的运营理念并不适合fv这个公司，在这里她确实得不到她想要的发展，最终的结果不过是被边缘化。她离开，是对所有人都更好的事情。

……

方嘉瑞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耳边是护工的话，明明说的是中文，但他却有种听不真切的错觉。

“病情加重了，偶尔会清醒十几秒，但是很快又会回到他自己的世界，现在喊他是喊不动的，就像听不见一样，有时候失禁了也不知道，也不喊，就坐在那里泡在尿和屎里，现在已经属于晚期症状，方总多陪陪他吧，可能时日无多了。”

方秀容早已接受了这种结果，她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

护工叹了口气，越过她，往后走。

“他肯定在说假话，我不信，我去病房看看。”

话没说完，高瘦的青年就往病房走去，方秀容没有阻拦，只是使了个眼神，让苏恒跟上去。

苏恒个没方嘉瑞高，走得也没有他快，进病房的时候，刚好听见姥爷喊“阿瑞”的声音，他心头也是一松，心想着护工可能说得重了，当先踏进病房就听见一句：“你先出去，让你妈妈过来。”

苏恒才进去两步，就见方嘉瑞已经转回头来。

清醒的方德荣看见他，也道：“阿恒也出去，只让你们妈进来，还有你们爸。”

这时候方秀容他们才走到门口，听见这话，脚步都是一滞，方秀容下意识想后退，可是来不及了，方德荣已经看见她了，他温和地对她道：“秀容啊，过来，还有得璋，孩子们都出去。”

“爸，孩子们很久没见您——”

“秀容。”

只是一句话，方秀容偃旗息鼓，她让苏恒把嘉瑞和苏娇都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