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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告我?告我什么?”
“告你拐卖良妇!”
于是一行人又从鸡场往谢桂香赁的房子赶。
这其中主要是小王爷李琎憋不住,他最近经常进出鸡场,对鸡场的事儿也了解的不少,从没听说哪个干活的是签了卖身契的。
这不明摆着冤枉人嘛!
李琎这个人,看谁顺眼就容不得旁人说不是,第一反应就是有刁民想害薛三郎。
薛三多好啊!懂那么多别人不懂的,还会酿绝世美酒,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人牙子?人牙子能有他敞开了卖蒸酒赚钱吗!?
李琎怒气冲冲,一心想为748出头提气。
他赶到的时候谢桂香家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桥东村的乡亲们还是很仗义的,硬是拦着没让把人拉走。
“丧良心啊!趁着村里今天有大事儿,还想偷摸把人给绑走,是看咱村没人是咋的?都欺负到头上了!”
“就是就是!要不是梅花过来喊人,咱都不知道还有进村偷孩子的!?你说是荷花大父大母,谁能证明?荷花都不认识你们!”
“我就是!”
谢长顺急道。
“谢金桔你自己说,我是不是你亲哥!”
“是又咋样!?是你也不能把荷花抱走!”
谢二婶叉腰,中气十足。
“寒冬腊月三九天,两个娃娃饿得直哭,你们连口热水都不肯给喝,现在想把娃抱走,谁知道你们安了什么坏心思,说不定是要把娃卖了换钱。”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结果下一秒便看到自家大哥脸上的不自然,谢二婶这火气“腾”地冲上了头顶。
“好哇,你还真敢干这缺德事儿啊!你卖了一个闺女还不够,还想卖两个外孙女,谢长顺你不是人!”
“那我有啥办法,永贵定亲不要花钱吗!?”
谢长顺竟然还一脸无奈状。
“人家要5两银子的聘礼,家里的房子还要修,哪里来的钱?”
“那你也不能拿荷花梅花换钱!她俩才多大!?”
“谁说我要卖两丫头!?”
谢长顺怒道。
“我就是想让桂香回家!她男人都死了,帽儿沟那边也不管她娘仨,哪还给王瘸子守着干啥?!有那力气不如给家里干活!”
图穷匕现,桂香爹到此时才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她娘的三姑给桂香说了一门亲事,是去八里铺的一家粮铺做奶奶,是去享福的。结果这丫头心气儿高,看不上,说人家粮铺掌柜年纪大。”
看得出谢长顺是真生气,脸色通红不说,鼻孔里还直喷粗气。
“年纪大怎么了?!就她那个生不出儿子的肚皮,还指望能有男人看得上?!她以为她还跟黄花大闺女一样值钱吗?!”
“也就她娘心善,说愿意帮她养着这俩赔钱货,让她安心去县里做奶奶。”
谢长顺顿了顿,自觉有了底气,腰杆也挺得笔直,指着谢二婶的鼻子质问道。
“谢金桔你去县里问问,谁家还帮出了门子的丫头养孩子的!?”
“这荷花梅花姓王可不姓谢啊,她俩吃喝都是我老谢家掏的钱,给家里干点活怎么了?”
“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给桂香找个依靠吗?偏偏这死丫头还不领情,要死要活像我们不让她活似的,难不成我们还对不起她了!?”
“你们说,这还有天理吗?!”
第55章 卖哪个不是买呢?!
要怎么说, 撒泼打滚也不是女人的专利的呢。
这不当着一村人的面,谢长顺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哭,虽然眼泪没掉下来两颗, 但嗓门是真的大, 历数自己这个爹当的有多不容易,为儿女操碎了心。
谢桂香的后娘郑氏一边假装拉他一边抹眼泪, 拉扯了两下便也坐在了地上, 两口子一起哭穷, 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
谢二婶气得浑身直抖,毕竟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了。
几年前这两口子也演了这么一场,搞得好像万般无奈生活所迫, 实则转手就把闺女卖去了帽儿沟,换来彩礼给长子谢永富定了亲事。
现在轮到老二谢永贵。
呵呵, 永富永贵,可真是想美事儿呢!
谢二婶正要说什么, 就见一直没吭声的谢桂香忽然抬起了头。
她站起身, 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然后走到谢长顺两口子面前。
“起来。”
啥?
谢长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连哭声都停顿了一瞬。
“我说你俩起来。”
谢桂香不准备和两人啰嗦,伸手先揪起了郑氏的衣领。
郑氏的女儿赵连枝和谢永贵见桂香拉扯自己的母亲,立刻怒气冲冲地上前要打人。
“干什么干什么!?”
谢二婶带着家里人上前阻拦。
“
咋你还想跟你们姐动手咋地?”
“那她咋对俺娘的?!”
“她对你娘干啥了?!她不就是让你娘起来别坐地上吗?”
谢二婶用手指狠命地戳谢永富的脑门。
“把你姐卖给个瘸子给你换的聘礼, 你还有脸对她动手,你还是个人吗?!”
那边,谢桂香已经把郑氏揪了起来, 冷冷地问道。
“你这回又想把我卖去哪家?卖的什么价钱?”
她这一年在鸡场做工,早就不是之前那个软弱单薄的寡妇。
现在的桂香, 手就跟钳子一样,捏得郑氏生疼。
郑氏眼珠滴溜乱转,口里连连喊冤。
“哎呀啊,冤枉啊,进门就做奶奶,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亲事去?”
“好?”
桂香冷冷一笑,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郑氏。
“好你让你闺女去啊。你闺女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吧,进门就能做奶奶,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亲事去?”
“呸!”
一听她说起自己女儿,郑氏瞬间变了脸色。
“连枝儿可是清白的小娘子……”
“你把我卖去帽儿沟的时候,我也是个清白的小娘子。”
桂香蓦地松手,看向还坐在地上的亲生父亲。
“我没签卖身契,梅花和荷花也没有,除了你和郑氏,没人想卖了我。”
“你们卖了我一次,现在又想卖我第二次,八里铺那家有事吧,不然不可能开价这么高,高到让你们恨不能现在就把我塞进花轿!?”
谢长顺张了张嘴,没出声。
他心里有鬼,因为所有的腌脏都被桂香说中——开粮铺的老头性好残虐,最喜欢折磨年轻妇人,已经抬走好几房妻妾了。
那边桂香还在说。
“第一次卖我我也认了,我还了你的生恩。现在是第二次……”
说到这里,谢桂香的眼泪如珍珠一样滴落,字字句句都是血泪。
“我以前睡窝棚饿肚子,一人干全家的活计,我以为这就是女儿家的命,我认命。”
“可现在我也做了娘亲,我不想让我的闺女和我一样,我拼了命的挣命,好容易过上两天好日子!”
“梅花儿都跟我说了,说老二和连枝一直问她蛋烘糕的方子,还问她是不是全都会做,所以你们这次不单单是要卖我,连我的闺女你们也不放过,你们的心怎么能这么歪!?”
桂香的话是对着谢永顺说的,因为郑氏对亲闺女儿赵连枝可一点都不差,至少赵连枝在谢家比谢桂香过得舒服太多。
明明她才是谢长顺的亲生女儿!
“她觉得不公平。”
748摇头。
“她本来都认命了,结果发现同是女人命还可以不一样,她不觉得谢家卖她有问题,但她不想女儿也走她的路。”
“她是为了梅花和荷花站起来的。”
李琎站得离它最近,听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张说却已经看得不耐烦了,他身为海州刺史这次来是为了看水找井抵御旱灾,哪有时间跟这一群小民家长里短。
“出嫁从夫,再嫁从己,你不想嫁就不嫁!”
张说出声道。
“你既已嫁人,便和娘家没什么关系。大唐律中固然有夺而嫁之的规定,但你守寡之后没有归宁,独自带着两个女儿自己过活,你爹娘也不能干涉你守志之心。若有不服,自可去本地县衙告状,让兆鹏程与你们评断。”
张说什么人啊?堂堂中枢省前紫微令,两任大唐宰相,即便现在被贬谪为海州刺史,但张大人的官仪还是有的,一字一句都透着威严。
谢永顺和郑氏两口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位中年文士是个什么官,但看他众星捧月,背脊挺直,随口就直呼本县县太爷的大名,心里便已经先怯了八分。
倒是谢永贵急了。
再嫁这事儿要是黄了,那他的彩礼上哪儿出?!
大哥靠着大姐的彩礼取了媳妇,到他要是拿不出彩礼钱,他岂不是要打光棍?这可不行。
于是他冲到人群当中,指着张说的鼻子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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