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毁掉一个庞大家族的根基，这种事放在任何人那里都是难以忍受的。

今天董卓得势可以毁灭袁家，明天就可以毁灭其他人。

各路诸侯，又有几家不是世家之人？

故而，哪怕不是袁氏门生故吏的诸侯，也在此刻站队袁氏。

没错，是站队袁氏而非二袁。

毕竟现在的袁绍、袁术都被打上了反贼的标签，他们自然也不想让秦家找到讨伐他们的借口。

雒阳

秦昭带着人马从河东赶回京师已是将近十二月天。

天寒地冻，北风萧瑟。

“什么？”

“董卓灭了袁家？”

秦昭坐在秦澈对面，面露古怪之色。

不愧是董老板。

但凡崛起之后，干袁家都是最上心的那个。

“没错，烧毁袁氏书籍万卷，可谓是将袁家的底蕴连根拔起了。”

秦澈目露怜悯之色的道。

顶级世家诗书传家。

中等世家官爵传家。

豪强家族财帛传家。

袁氏之所以是豪门，就是因为那些书籍。

这个年代书籍难得，有前人作注的书籍更是无价之宝。

学子为了能够获得传承，甘愿成为门客故吏，只为了能够学习那些前人留下来的经史。

别看秦家掌权，但仍旧被人所瞧不起，就是因为他们断定秦家只能兴盛这一两代人。

秦澈也明白这一点，故而在入主京师后，不断地收集藏书增强底蕴。

“干得漂亮。”

良久，秦昭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董卓干了一件他现在不敢轻易干的事，值得他夸赞一句。

与天下人为敌易，与世家为敌难。

这也是为何，秦昭会帮董卓入主豫州的原因。

秦昭想要改天换地，目前就算打压世家，也不敢断了世家的根。

至少在他摧毁这些世家依仗之前，还是得多少给些薄面。

“为父知你瞧不上那些士族，但成大事之人当须暂时隐忍，我们的目的和董卓那种光脚的人不同，唯有厚积，才能薄发。”

秦澈看了一眼儿子，提醒道。

他怕。

他怕董卓的事件会把秦昭压制住的火气给调出来。

毕竟，秦家坐拥朝堂，但仍旧需要任用不少世家之人来处理朝中诸事。

不然的话，凭借那些连字都认不全的平民百姓，如何能够管理好整个司隶以及冀州？

“你儿子我又不蠢。”

“董卓是为了泄愤，他在袁隗那里干了那么多年的脏活，受了那么多年的气，结果进天牢竟然没人捞他。”

“不过他这下算是成为众矢之的了，也不知道这老家伙能不能扛过去。”

秦昭笑了笑，宽慰道。

秦家想要复国，而董卓想要泄愤。

目的不同，行事方式自然也不同，秦昭当然不会因小失大。

“你让我收集的书籍简牍，为父已经收集了近万卷。”

“不知，你有何打算？”

秦澈微微颔首，而后问道。

“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做。”

“至少要等到大半天下落入我手时才可以做，否则保准会让各地诸侯在此联合征讨我们。”

秦昭摇了摇头，并没有把具体的意图说与秦澈。

他想做的事，无非就是借用书籍的普遍，从而掀翻世家对知识的垄断。

届时等天下破碎重组，资源重整，上升通道被打通后，他再把这个政策一推，世家的问题就会解决大半。

东汉的世家与唐朝时期的世家还不同。

东汉的世家是影响力以及文化传播的垄断，故而处理起来远没有经过几百年发酵后只能用黄巢来解决那么麻烦。

世家的巅峰始于魏，东汉只是让世家走上历史舞台的开始而已。

“你有主张就好。”

“为父年纪大了，秦家终究还是你做主。”

“目前你三叔那边已经占据了冀州，不过由于冀州内部还有诸多势力，故而还不能说是完全被我们掌控。”

“明年你有何打算？”

秦澈若有所思的问道。

“父亲是有什么想法吗？”

秦昭喝了口热茶，似有不解的看向对方。

闻言，秦澈没有明说，而是将问题抛回秦昭那里：“你先说说看。”

明年...

秦昭陷入沉思之中，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原本，他是打算平冀州的。

今年河内、河南尹大治，粮草充足，再加上甄家的钱粮，足以支撑数万大军进行一次持续半年的战争。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谁能想到三叔那么猛，自己就把袁绍、公孙瓒给干了。

“这件事，我得回去和他们商议一下。”

“不过目前的选择并不多，幽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反观中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我们打下来也有可能被夺回去。”

“因此，孩儿认为先平幽燕，然后发展两三年，广积粮、拉起一支足够扫平中原的骑兵。”

“唯有如此，方能拿下中原的同时，无惧他人。”

秦昭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大致说一下心中的想法。

中原之地固然富饶，可同样需要增调大量的精锐方能守住。

而骑兵，就是横扫中原的底气所在。

这也是为何，他打算先打幽州的缘故。

掌握幽州就如同有了养马扬，可以从异族那里获取大量的战马用来武装军队。

至于并州...目前并州的汉人基本上都内迁到了壶关以南，打下来的收获与付出不成正比。

“军事上，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若是明年准备征讨幽州，可以顺带着解决冀州的问题。”

“冀州作为北方粮仓，那里的官员最好都是我们的人。”

秦澈捋了捋胡须，提议道。

“好，我会解决的。”

秦昭微微颔首。

“此番回来，你还未回府上。”

“快些回去吧，免得让府中妻妾心急。”

秦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秦昭下达逐客令。

“这不是刚一回来就给你汇报工作嘛？”

“再说了，你总说我对你不如一个义子孝顺。”

秦昭站起身子，笑着揶揄了一句。

“你个逆子。”

“对了，莫要因为国事而忽视了兴儿的栽培。”

“先祖就是因为太过忽视后代的培养，才导致出了那么个败家玩意。”

秦澈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同时提醒了一句。

“父亲，您说的是胡亥还是扶苏啊？”

“放肆，先祖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当然是胡亥了，扶苏先祖还是很优秀的。”

“是优秀到因为一封书信就自杀吗？”

“你个不孝子孙，还不快滚！”

“那我滚了啊。”

面对诋毁先祖的儿子，秦澈忍不住大骂起来。

“看着点姓蔡的，别让他教导兴儿！”

眼看着秦昭滚了，秦澈又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父亲，你这可真是口嫌体正啊！”

听着秦澈的提醒，秦昭先是一愣，旋即立刻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