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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从潮岛风尘仆仆赶到曼市,到达私家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原本定好是五点的检查。
不只是她们早到了。
连从国外紧急赶回来的杜医生都在四点半就急匆匆地拎着包过来。
杜医生大概也不知道她们会来得这么早,看见隋秋天手里攥得紧紧的行李箱,又看见棠悔腿边的珍珠。
她扶着眼镜笑了笑,对她们说了新年的第一句话,
“新年好。”
隋秋天愣了愣。
虽然这种时候她没有什么心思和杜医生寒暄。但也还是强逼自己镇定,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对杜医生说,“新年好。”
杜医生点点头。
又将目光停留到棠悔身上,也不再寒暄了,“先开始检查吧。”
说实话,隋秋天之前陪棠悔来检查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是这么紧张。
可能是杜医生也对棠悔这次复明比较谨慎,检查项目就比较细一些——不仅包括平常的一些眼科检查,还做了一些基础的血液检查。
深红血液慢慢从青色血管中被吸出。隋秋天那个时候盯得紧紧的。
她习惯保护棠悔的安危,平时棠悔哪里一点磕磕碰碰她都会紧张得不得了。
结果现在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棠悔被抽一管血出去。
隋秋天很不知所措。
但又不能表露出难过。
因为她的一点情绪可能都会影响到棠悔。
——秉承着这个理念。
等抽血的设备从棠悔手臂上取下。隋秋天立马紧张兮兮地接过棉签,给棠悔按着针口,但又害怕自己的力气太大,便努力收着自己的力气,以至于整个人的姿态都很别扭。
珍珠现在没有人带,她们怕它在医院乱来。不过幸好这家私家医院服务周全,在棠悔检查期间,还专门给珍珠配备了一位护工进行照顾。原本隋秋天是想着让珍珠去休息的。
但珍珠不知道怎么回事,也闲不下来,脚步跟她们跟得紧紧的。
这会正待在护工脚边,看见有红色的血被抽出来,它急切地“汪”了一声,想要上前,又不太敢上前,只好在原地焦躁地转圈圈。
“你们两个现在简直一模一样。”棠悔突然说。
隋秋天和珍珠同时抬头。一个茫然,另一只眼巴巴。
棠悔笑了,刚抽过血的手臂也跟着颤了一下。
隋秋天反应过来。
及时按住她的手臂,棉签也跟上去。
重新按住。
没有血珠溢出来。
隋秋天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棠悔,想让她不要乱动。
但看见棠悔因为抽血、或者是一路奔波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
她也实在舍不得说棠悔,便只好抿唇,改成较为温和的一句,
“还痛不痛?”
棠悔笑起来。她弯着眼梢看她,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很脆弱,“如果我说痛你会怎么样?”
隋秋天愣住。
棠悔唇角翘起来,开玩笑的语气,“隋秋天,痛的话你是要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给我呼呼吗?”
可能只是想用开玩笑来缓和隋秋天的紧张和心疼。
说完这句。
没等隋秋天说些什么。
棠悔便握了握她的手指,再次朝她柔软地笑了笑,
“好了,别那么紧张。”
话落。
棠悔可能是困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也想着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结果下一秒。
隋秋天突然松开棉签。
小心翼翼地,谨慎珍惜地,笨拙生涩地……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
身体隔着点空。
然后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抱住了她。
“呼呼的话可能会感染,不太卫生。”
隋秋天比较严格地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但我会抱抱你。”
棠悔愣了片刻。
可能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对自己的一句玩笑话进行回应。
良久。
她才回抱住她,轻轻笑了下,说,
“嗯,知道了。”-
这次的检查项目比较精细,结果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检查结束之后。
她们就在医院安排好的私人休息室里面等待结果。
考虑到大年初一棠悔就睡得不是很好,一大早被左邻右舍吵醒。
隋秋天本来想让棠悔睡一觉,还找出了自己之前新记好的童话故事。
结果讲了好几个。
棠悔还是像之前那样,一点眼睛也不闭。
隋秋天怕她用眼过度。
有些担忧地提出,“棠小姐,你要不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棠悔摇头,委婉拒绝,“不了。”
隋秋天不知道棠悔为什么坚持不睡觉。
她只知道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思睡觉。
便沉默着——
牵着棠悔的手,在上面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
本以为棠悔不会再说话。隋秋天亲完之后也没有更多动作,只是轻轻摩挲着棠悔的手指。
而棠悔在静了片刻之后。
便轻轻开口,“要是睡一觉再睁眼,我又看不见你了怎么办?”
隋秋天怔住。
她抬眼,撞见棠悔正在灯光下直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神,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读得懂里面的很多东西——
得以天明之后的蝴蝶,惧怕机会流逝的蜜蜂,不舍时间过去的很多列火车,因为过分不舍而提前在预演的死火山……全部都糅杂在一起。
隋秋天觉得鼻子发酸。
她靠过去。
抱住棠悔。
脆弱的棠悔。
不那么强大的棠悔。
“要是我能给我的眼睛给你就好了。”隋秋天将脸埋在她肩上,对因此而安静下来的棠悔说,“因为我的记性很好,可以一直记得你的脸。也因为我吃得多,每次检查都抽一管血也没关系。还有,我喜欢跑步,喜欢锻炼,这样的话,就算眼睛差一点,身体其他地方也都很健康,不会影响太多事情……”
可能有的人说这种话只是基于想象,基于这件事不会发生的前提下对另外一个受伤的人进行安慰。
但隋秋天是认真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可以把她的眼睛给棠悔的方式,她一定会拼命前去争取这次机会,还会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保护自己的眼睛,不看那么多书让自己变成近视眼,好在成年之后供给棠悔一双健康的眼睛。
“傻子。”
棠悔笑了。
她摸摸她的头,唇贴了贴她的耳朵,还是很温柔的样子,
“我这不是都能看见了吗?”
说得也对。
被棠悔这么一说,隋秋天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打算,好像已经在预演棠悔会有下一次失明一样。
这样不好。隋秋天吸了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
“肯定不会有事的。”-
从得知棠悔重新看见之后,隋秋天不知道说过多少遍这句话。
可实际上。
她仍旧忐忑。
不是因为害怕棠悔重新看不见。
而是心疼。
她不敢想象——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强大,才能承受三次反复失明的打击?
而之前两次发生的时候,她都没有陪在棠悔身边。
意识到这一点。
隋秋天产生很多难过,却也明白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只好争取这第三次不会再发生。
杜医生是在不久之后推门进来的。
那个时候。
隋秋天本来还很紧张。
但看见杜医生脸上颇为欣喜的表情,她知道是个好结果。
喜极而泣和痛哭流涕,是只有两个人独处时才会发生的事情。
在杜医生面前。
隋秋天表现得很冷静。
棠悔同样如此。
她没有因为杜医生脸上的表情而显现出太多兴奋。
两个人都只是牵紧对方的手,沉默来到杜医生的诊室。
之后的半个小时。
杜医生在给她们说明各项指标的情况。隋秋天其实也不太明白这些指标到底代表什么,但这么多次陪诊下来,她也将每一次的指标都记在了笔记本上,于是也明白——
不是昙花一现,棠悔的情况是实实在在地好转了。
这个事实使她在写下最后一个指标的时候,纸张被蓝色笔墨划破了。
“刺啦”一声。
声音在静默诊室显得尤其明显。
杜医生和棠悔同时看过来。
“抱歉。”
隋秋天低着眼说,然后把笔记本盖起来,开启了手表的录音模式。
手紧紧放在膝盖上,询问杜医生之后一段时间的注意事项。
棠悔看了她一会。
伸手过来。
把自己的手掌很温柔地覆在了她隐隐发抖的手背上。
只是那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隋秋天却很没出息,险些在杜医生诊室哭了出来。
当然她没有哭,而是努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遏制,便只是小小地红了眼圈。
这一次的检查花费时间比较长,杜医生先是给棠悔开了不少药,约定了下一次复查的时间,还给隋秋天说明了一套棠悔之后可以训练视力的方法,以及各种平时保养的注意事项,其中包括不要长时间见强光,也不可以剧烈运动等等。
隋秋天一一记下来,并且下定决心要严格执行。
不过在此之前,她们终于可以将从潮岛揣回来的、那颗沉甸甸的心稍微放下来些。
到达山顶已经是深更半夜。
由于山顶的所有人几乎都被棠悔放假回家过年,她们在外面吃完晚饭才打了一辆很贵的出租车回去,考虑到是过年期间,也考虑到今天发生了一件大好事,隋秋天没有跟出租车司机讲价,便在到达山顶之后,收到司机乐呵呵跟她们讲的一句“新年快乐”。
隋秋天本来不是那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的人,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可能只会很拘谨地点点头,但是这天,她破天荒地也笑着回了句“新年快乐”。
山顶没有人,黑漆漆的,几乎没有任何亮光。她们才走了一天,回来看见那些树林的时候却突然产生一种回家的感觉。隋秋天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但想到这是她们新年第一天回家。
在正式踏入别墅之前。
隋秋天环顾周围黑漆漆的环境,还是先抱了抱珍珠。
说了句“欢迎回家”。
——像她们第一次接它回家的时候那样。
然后再起身,抱了抱棠悔,用手掌蹭了蹭她的肩膀,很珍重地说,“欢迎回家。”
可能是一整天都因为那件事绷紧,而现在终于放松下来。
棠悔回抱住她,脸冷冷地蹭了蹭她的胸口,轻轻发问,
“隋秋天,我为什么在珍珠后面?”
珍珠哒哒哒独自跑进了别墅里面。
隋秋天愣了蛮久。
然后没由来地笑起来。
山顶空旷,她的笑声特别清晰,像很多个泡泡飘到天空。
“为什么要笑?”
虽然棠悔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真的在跟珍珠争风吃醋,但她记得很久之前——
她就问过隋秋天会不会只抱小狗不抱她?
隋秋天那个时候明明坚决地说不会,现在却把她放在了小狗后面。
棠悔很不高兴。
“棠小姐。”隋秋天在笑。
她好像在为绷紧一天终于得以放松、开始自由表露出不高兴的棠悔感到开心。
便用自己的怀抱紧紧揽住她,
“你记不记得——”
“我之前问过你,你吃东西喜欢吃第一口还是最后一口?”
棠悔静了一会,“记得。”
她隐约明白隋秋天的意思,但又想让隋秋天亲口说出来。
故意装作不懂,问,“那又怎么了?”
“其实……”
隋秋天开了口。
声音里带着很腼腆的笑意,
“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我自己会是哪一种人。但现在我想,我应该是会把最喜欢的,留到最后的人。”
山顶静谧,她们在回家之前亲密无间地拥抱。棠悔久久不讲话。
隋秋天将脸挨近她的脸,蹭了蹭,说,
“可能这样的话,就可以抱得久一些。”
也因为一个不赶时间的拥抱,是隋秋天在回家的时候,最想要给棠悔的-
一整天都匆匆忙忙,到家之后她们终于得以休息。
虽然隋秋天花了不少时间把鲁阿姨的房子布置得温馨,但和棠悔在自己那张一米二的小床上再次相拥而眠的时候,她觉得这可能才是世界上最温馨最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长途跋涉了一天,隋秋天本来是想让棠悔快点睡觉。
但棠悔还是像白天在休息室那样,和她侧身而对,盯着她看,还时不时过来摸一摸她的脸。
“棠小姐。”隋秋天被棠悔摸得发痒,皱了皱鼻尖,也安抚她,
“杜医生说如果不受强刺激,明天早上醒来之后又看不见的几率是很小很小的。”
“你今天晚上还是要好好睡一觉。”她这么对棠悔说。
“知道。”棠悔把手从她脸上慢慢收回来,“就是想多看一会。”
她这样说。
隋秋天也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
只好也睁着眼睛,尽量让她看得清楚。
明明今天起床之后,棠悔已经认认真真地将她看过一遍。
但现在。
她还是那样认真地看她。
仿佛每一次注视都会用尽全力。因为每一次注视,都会被她当成最后一次。
“棠小姐,你在想什么?”
隋秋天与她对视很久。
感觉到她眼睛里的光正在慢慢流到自己的眼睛里。
“没有想什么。”
她们侧躺着,对视的距离很近,棠悔的鼻尖离她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棠悔看着她,本来只是看着,突然过来刮了刮她的鼻梢。
于是隋秋天很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而棠悔的眼梢一点一点弯起来。她把手枕在枕头下,一字一句地慢慢对她说,“就是觉得,这样很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还是在她脸上流动。隋秋天被她这样看着,也产生很多幸福。
棠悔没有再讲话。
隋秋天也不讲话。
她和她对视,慢慢伸手,像很多爱情电影里演的那样,去抚了抚棠悔的头发。
或许是觉得痒。
棠悔笑了一下。
然后把她的手拿起来,牵在手里轻轻吻了一下。
是吻不是亲。
因为带着温暖和爱。
隋秋天看着她,也跟着笑。
棠悔看她笑,便凑过来亲了亲她的眼睛。
隋秋天也凑过去,亲亲她的睫毛。
像是在玩什么轮流亲对方的游戏。
等她亲完,棠悔眯着眼,过来亲了亲她的眉毛。
早上才被棠悔亲手修过的眉毛。
隋秋天闭着眼睛。
乖乖等她的唇落到自己的眉毛上,想等下要去亲她的鼻子,或者是耳朵。
但棠悔没有给她机会。
棠悔直接顺着眉心亲过她的鼻梁,鼻梢,人中,然后印上了她的唇。
虽然在这个轮着来亲的小游戏中,隋秋天好像错过很多得分机会。但等棠悔舔吮她的唇的时候,她还是很自然地给予回应——因为过完除夕,她笔记本上的那些“正”字就又要更新了。她现在也不是会因为一个亲吻而害羞的人。
但她没想到还会有下一步。
因为棠悔在亲吻的间隙,将手攀到她的后颈,长发落到她的脸上,又凑到她耳边,轻轻用气声讲了一句,
“隋秋天。”
“我想在看得见的时候多种几颗珍珠。”
“可以吗?”
那个时候隋秋天睁大眼睛。
却都已经来不及。
当然。
谨记杜医生的教诲。
她也没真的完全听从棠悔的命令,真的去多种几颗珍珠。
等一颗种完。
洗过之后。
就很不熟练地歪头装睡。
她想只要看到棠悔的脸自己就会心软,还会容易被……
被命令。
所以干脆闭紧眼睛,不去看棠悔。
而棠悔那个时候被她抱上床扣好睡衣扣子,还保持着把手按在她脖颈后的姿势。她用拇指磨了磨她的耳垂,又过来亲了亲她的眼睛,耳朵,和喉咙。
隋秋天努力不为所动。
并且绷紧下巴蹙紧眉心,装作自己正在做一个很恐怖的噩梦。
而棠悔大概也看了她一会,才悠悠地发出一声叹息。
将脸贴近她狂跳的心脏。
好一会。
女人轻笑一声,依恋性质地说,
“安心睡吧,不闹了。”
得到棠悔的准许,隋秋天本来还在狂跳的心脏慢慢地平复了下去。
临睡之前。
她过来揽住棠悔的肩,亲了亲棠悔的额头,说,
“这是标准程序。”
因为棠悔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她记得清清楚楚,也会被她很用力地回应。
活了三十多年,棠悔一直认为,自己不算是特别容易慌张的人。
但这天晚上。
获得第二次机会的第一天晚上。
她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得以入睡。
当然也出于焦虑做了噩梦。
梦里她再次失去了这次机会,重新陷入黑暗。和她之前的预料一模一样。
当然,其实她也没有对这件事有太多意外,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
醒来的时候她心跳很快。
极快。
一种恐慌和焦虑几近将她淹没。
然后她发现。
自己眼前真的是黑的。
这种情况使她产生很多惊惶。
可她习惯性用平静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便没有允许自己实施任何慌乱的举动。
棠悔维持平静。
睁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一句话不讲。
直到。
直到一双手伸过来。
慢慢捂住她的眼睛。
温暖,柔软的一双手。
温和,善良的声音,贴在她头顶,像很多个细细碎碎的亲吻,
“棠小姐,杜医生昨天说,你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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