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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秋天莫名其妙地跑过来,说了三句莫名其妙的话。
棠悔听完之后,没有先问为什么。她停在那棵光秃秃的树下,鼻梢上的汗亮晶晶的,先是愣了片刻,接着,像是发觉自己总算真真切切地听见她的声音,才舒出一口气。
冬日,呼出的白气弥漫开来。
“棠小姐。”隋秋天喊她,“你刚刚一直在找我吗?”
“嗯,在找你。”棠悔仔细辨别她说话的方向,脸偏过来注视着她,柔声细语地说,
“刚刚有人和我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她像是因为自己找到了还没有离开的隋秋天而感到高兴,却又在这之后——
因为隋秋天一个人在楼下待了那么久而感到担忧,
“怎么过这么久了还没走?”
像是埋怨,“打电话不接。”
也不是那么像,因为语气很轻,“也不上来找我。”
“我怕打扰你工作。”隋秋天往棠悔身后的江喜看了一眼——她看见隋秋天在棠悔身边,就相当专业地停在了几米开外,甚至脸也没有往她们这个方向看。
“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这里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隋秋天对棠悔解释。
又在看见棠悔鼻翼上那层薄薄的汗水之后,缩了缩手指。
她出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有。她没有随身带给棠悔准备的丝帕。
“棠小姐,你出了很多汗。”隋秋天说,“是不是找了我很久?”
“嗯?”棠悔抬脸,鼻梢的汗水滑落下来。她笑笑,“也没有很久吧。”
“只是……”说到这里,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是什么?”
隋秋天轻轻扯着大衣里面的卫衣袖口,用一小块布料。
很小心地给棠悔擦了擦汗——
她的动作很小心。
棠悔也很配合地仰了仰脸。
在她碰到她脸颊时,大概是觉得痒,眯着眼笑了笑。
“这还是第一次。”棠悔看着她的眼睛说。
“什么?”隋秋天很认真地给她擦去亮晶晶的汗水。
棠悔微微仰脸,眼睛漆黑。可大概是今天天气好的关系,她的眼睛看起来也比平时亮。
她就这样看着隋秋天。
然后轻轻地说,
“第一次,我在外面上班的时候,有家里的人出来看我。”
隋秋天愣住。
棠悔笑笑,
“所以一听到有人说好像在楼下看到你,就马不停蹄地下来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这样说自己,像是自嘲。
但语气又好像是愉悦的。
大概是被她的愉悦传染。
隋秋天愣了一会,看着她弯起来的眼梢,也不自觉地提了提唇角,“我还以为会打扰你工作。”
“不会。”棠悔说,“我没有那么忙。”
“其实我不应该让你等那么久的。”
她顺从地低下眼,让她帮她擦完鼻翼的汗水,又可以去擦一擦额头,
“但是我又很高兴——”
声音很轻很轻,“你愿意来看我,也愿意等我那么久。”
隋秋天一贯不是个擅长给出什么情感回应的人。从前,棠悔说很多话的时候,她总是在听。要么就是听完了,把棠悔面前的蛋糕,冰淇淋吃干净,要么就是问一句棠悔冷不冷。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现在也一样,听完之后,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发怔。
不过,从这天起她想成为一个好的、合格的恋人。所以,她想了一会,有些磕磕绊绊地对棠悔说,“我也高兴。”
棠悔笑了。
她好像真的很高兴,因为隋秋天来看她,也因为隋秋天的笨拙。
“对了,你刚刚说在这里遇到好玩的事情?”
“对……”提起这件事,隋秋天下意识想要自己没有帮棠悔擦汗的那只手去拿手机,“我都在手机上记下来了——”
下一秒,却又想起手机刚刚已经没有电。
她有些沮丧地把手背在身后,“但是手机刚刚没电了。”
“好。”棠悔点点头。
不知道棠悔有多少时间外出,隋秋天只稍微帮她擦了擦汗水,就想要收回手,让棠悔尽快上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棠悔突然将她原本要收回去的手握住。
棠氏大楼下,人来车往。
她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紧紧的。
隋秋天愣住。
“隋秋天。”棠悔把她发僵的手指展平,细细握在手里,垂在腰间。她抬眼看她,笑意柔柔,“我说,好。”
“什么……”隋秋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稀里糊涂地,去看周围路过的人影,又去看棠悔紧紧牵着她不放开,甚至在她试图抽离之后,反而还牵握得更紧的手。她呆呆地看向棠悔,十分艰难地开口,“什么好?”
“去约会。”棠悔轻轻地说,“找个时间,我们去约会吧。”
大厦下熙来攘往,甚至多的是棠氏的员工。能将棠悔认出来的人,肯定都能认得出七年来一直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前阵子却莫名离开的隋秋天。
而现在。
她们就站在这栋大厦底下。
旁若无人地牵手。
一个与自己前女保镖亲密牵手的盲人女企业家——就算隋秋天不擅长应付媒体,但都能想到第二天的新闻标题会怎么写。
也能想象得到——这件事闹大之后,前些年被她赶走过无数次像狗皮膏药一样的那些狗仔,会如何对媒体夸大其词……
来之前隋秋天没想起过这些事。
但现在,她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懊悔,好像都已经来不及。
于是她慌张地张了张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安。棠悔将她的手牵得更紧,也低声重复,
“这次我们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就在我可以安排好的地方,然后,”
“然后我们去约会。”
说到这里,她抬起眼,像从前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睛那样包容,“像平常的,每对恋人都会去做的那样。”
也柔柔地笑,
“好吗?”-
说实话,隋秋天这辈子就从来没有拒绝过棠悔的请求。
在棠悔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说“好吗”以前,她的脑子里冒出很多顾虑和不安。
在棠悔那样说之后。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
她可能只是一个想要光明正大获得爱的普通人,也会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够在外面都随时可以牵起自己的手——其实她很多时候都搞不清楚自己的需求和想法。因为她从来没有体会过需求被满足的滋味。但在棠悔这里不一样,很多次,都是在她意识到自己的“想要”之前,棠悔就已经给她了。
那么轻而易举。
甚至超过她的预想。
就像,曾经在她房间门口堆成小山的凤梨酥。
可又从来都不是凤梨酥。
所以那个时候。
隋秋天看了看遥遥背对着她们的江喜,也看了看发蓝的天,最后,看了看棠悔漆黑柔软的眼睛,很小声,也很任性地说,
“棠小姐,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棠悔笑了。
她说,“你每次抱我,亲我之前都要问吗?”
“也,也不是。”隋秋天说。
她这次就没有太讲礼貌,甚至在棠悔把这句话说完之前,她就上前一步,两只手轻轻揽住了棠悔的肩,下巴枕在棠悔的脸侧,
“我刚刚去问了心理医生,她说,我是正常的。还说,有人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不是有问题,是因为特别珍惜。”
“心理医生?”
棠悔摸了摸她的头,“为什么要一个人去看心理医生?”
毕竟是在外面。
隋秋天没有抱棠悔太久,只稍微挨近一些,闻到棠悔的气味,她觉得自己就好像舒服不少,便有些不舍地与棠悔分开。
又考虑到这是在棠悔的工作时间,便眼巴巴地看着棠悔,主动说,“棠小姐,你要不要先上去了。”
“我没事。”
棠悔还是牵着她的手。
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轻轻地说,“正好下来透透风。”
“好。”隋秋天点点头。
棠悔静了一会。
又问,“隋秋天,为什么要一个人去看心理医生?”
听到棠悔问第二遍。
隋秋天想起在那堂讲座上,祈随安将恋人分为几个类别。
具体的类别她已经记不清。
但她想,棠悔应该就是那种——
在询问过第一遍没有得到答案,却还是会耐心询问第二遍的恋人。
“我不知道。”隋秋天想了一会。
认真地说,“我就是看到有讲座,又正好是认识的医生讲的,所以去听了。听讲座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所以就在结束以后把她拦下来问她了。”
“听什么讲座?”棠悔问。
“爱情心理学。”隋秋天回答。
棠悔沉默。有时候她可能也不太能搞懂自己的恋人——一个连谈恋爱都会去听讲座学习的人。
隋秋天也没有主动再说。
一直在大厦下面站着也不是回事。她们来到之前一起在公司吃完饭、就会下楼一起过来散步的那段路。
已经是冬天了。
这段路上的树都变得光秃秃的。
但又因为今天天气好,路面还算干燥。
——隋秋天看了看棠悔薄薄的鞋底,怕她被硬邦邦的路面硌得脚痛,又怕她冷。
“那之后呢?”
走了一段路之后。
棠悔轻轻地问,“你和心理医生说的那些,方便和我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隋秋天很严谨地思考了一会,说,
“一开始,我以为我是不是有什么病。但那位心理医生人很好,不仅没有收我的钱,还对我说,我没有病。”
说到这里。她是真真切切地舒了一口气,捂了捂自己心跳变得平稳的心脏,看向棠悔的眼睛,语气像庆幸,又像后怕,“棠小姐,我没有病。”
她强调这句话。
反而让棠悔觉得难过。
她不知道——
隋秋天到底是经历过多少事情,是被多少人欺负过,才会这样想自己。
“怎么会这么想?”棠悔声音很轻。她不想让自己的难过被隋秋天发觉。
可隋秋天还是发觉了。那么多人觉得她情感迟钝,但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棠悔的情绪波动。她在黑暗里很紧张地牵紧棠悔的手,也小声地说,“棠小姐,你别多想。”
“我只是害怕……”
说到这里。
隋秋天的声音变得犹豫,
“我要是有什么情感障碍的话,就会不小心伤害到你了。”
棠悔紧了紧手指。
“我不想伤害到你。”
隋秋天说。也实实在在地笑了一声,像是放下很久的疑惑和负累,十分温和地对她讲,“但幸好,我是个正常人。”
说完这些。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些。棠悔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她今天整个人都很高兴,不再像是以前那个,待在自己身边时刻绷紧的保镖小姐。而像是,真正的隋秋天自己。
棠悔也为她感到高兴。
“隋秋天。”棠悔喊她。
“嗯?”隋秋天似乎回了头。
她脸上肯定又露出那种——在等人讲话的、很认真地注视着别人的表情。
幸好,棠悔曾经看见过。
可惜,只是曾经看见过。
棠悔寻着声音,往她这边靠近了些。
棠悔在黑暗中靠近充斥着热意的、温暖的隋秋天。棠悔准确地揽住她的腰,将脸轻轻贴在她的肩上。
蹭了蹭。
大概是她的头发让隋秋天觉得痒。
隋秋天没忍住,发出一声笑,却又在发现之后,立马不好意思地闭上嘴巴,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棠悔也没有过经验,她不知道隋秋天算是哪种恋人,才会在都已经在一起之后,在她面前仍然那么紧张,那么小心。但她明白,她只是很珍惜她。
棠悔拍拍她的肩,“以后如果出现什么疑惑,不要觉得自己有问题,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不要想别人说你的那些话,要第一时间来问我,如果我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你,*你也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隋秋天的声音听上去懵懵的,人抱上去还是很温暖,很可靠。头发也毛茸茸地,像一只初生的、新鲜的小动物。
“你没有任何问题。”
棠悔笑了笑,柔柔对她讲,
“因为你是天使。”-
能让棠悔在病假期间都赶来处理的事情肯定很重要。
所以棠悔没有陪隋秋天在楼下待多久,只稍微牵着手走了一会路,躲在树下面和她抱了一会,说了几句话,就和江喜急匆匆地上了楼。
隋秋天没有和她一起上去。
一来是她不知道自己上去会不会影响棠悔的工作。二来,也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工作,她待在那里反而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于是。
在棠悔的劝说,以及“管理”下。
隋秋天没有一个人再在大街上乱晃,而是找了个吃下午茶的地方,坐在桌子上,点了一份小甜品,一杯小甜水,给自己的手机充电,顺便等待棠悔下班。
写字楼外基本都是白领,外面走路的,餐厅里面坐着的,或者是进来外带咖啡的,基本都是西装革履,脚步匆匆。
隋秋天用小勺子,从蛋糕里面挖了一块小三角,抿进嘴里,看见餐厅外面密密麻麻的西装人,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永远没有办法成为其中一员。
保镖现在肯定是不能再做。
但她十九岁那年就已经成为保镖,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不当保镖,她突然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况且,八年前,和八年后,这个社会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隋秋天盯着自己写着《爱情心理学》的笔记发了一会呆。
手机的电慢慢充满。
她没去搜索与棠悔有关的任何东西。
是在晚霞慢慢从天边溢出来的时候,餐厅门口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车——
隋秋天几口吃完没有吃完的小蛋糕,收拾好摊开的笔记本,盖住笔记本后面几页所查到的记录下来的密密麻麻的、与各种资格证和考试有关的信息。
匆匆忙忙地推开餐厅的门。
她踏着晚霞,打开车门,风尘仆仆地上了车。
棠悔坐在里面,给她空出一点位置,对她很温柔地笑,“等这么久无聊吗?”
“不无聊。”隋秋天把笔记本收拾好,发现没地方放,便只好放在自己腿上,也就在这个时候想起一件事,“棠小姐,你也还没把我的公文包还给我。”
“知道了。”棠悔点点头,“我之前帮你放在原来的衣柜里了,晚一点去给你拿过来。”
说起原来房间的事,她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对的表情,好像那间房间是真的在装修。
隋秋天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好。”
车在冬季里淡暖的晚霞中,缓慢开向山顶。
开了一会,天空慢慢变暗。
棠悔像是有点困,打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哈欠。
现在她们的关系不太一样了。
隋秋天主动靠过去,坐直,稍微放软肩膀,一只手去扶棠悔的头,一只手护着棠悔的肩,对棠悔说,“棠小姐,你靠着我睡一觉吧。”
棠悔笑起来。
她没拒绝。
而是很放松地顺着隋秋天的动作,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我记得以前你还不肯和我坐在一排。”
“就算我让你坐在后面了,你整个人都会很紧张,贴在车门上,只要我稍微靠近一点,你都像随时都要跳车。”
女人的气息裹过来。隋秋天习惯性地有点绷紧,但也因为熟悉的气味有点放松。她一只手揽住棠悔的肩,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收回来——
却也在那个时候,被棠悔很顺利地牵走。
隋秋天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尖,
“那个时候怕我自己碰到你,怕你觉得不舒服。”
棠悔晃了晃她的手,冷不丁说,“其实我早该让你辞职。”
隋秋天愣住,她去看棠悔。
棠悔大概是真的困了。整个人懒洋洋的,挨在她肩膀上,像一只翅膀很累的蝴蝶。
“棠小姐,你今天是不是很累?”隋秋天小声地问。
“也还好。”棠悔阖着眼皮,说,
“就是一直在开会,一直在听很多人说话,我也说话,不停说话。”
这的确就是棠悔的日常。
但现在,被棠悔用这样懒洋洋的、依恋的,不像雇主那样的语气说出来,却又显得很特别。
隋秋天觉得她很可爱。
稍稍提了提唇角,也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说,“辛苦了。”
说完这句。
她犹豫地看了眼前排的司机,以及副驾驶上目不斜视的江喜。
又低头,看了看棠悔卷翘的睫毛,顺滑的鼻梁。
下一秒。
隋秋天做出一个决定。
她十分紧张地靠近棠悔的耳朵,很小很小地补了一句,
“宝贝。”
这像是一个什么重大而隐秘的事。
做完之后。
她立马坐直身体,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挺着下巴,目视前方。
而棠悔也笑了。
隋秋天从前听她笑过无数次。但最近,她笑的次数变少,真真切切的笑却变多了。
笑完之后。
棠悔大概是困,又打了个哈欠。
但还是强撑着眼皮。
声音柔柔地提起,“那你呢?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我?”
被棠悔问起,隋秋天才想起自己的备忘录。但她现在一只手揽着棠悔,另一只手牵着棠悔,不是很方便去掏手机。
所以,她选择很认真地回忆,也一件事一件事地跟棠悔汇报,
“早上吃了很饱的早饭,管家最近总是担心我养伤的事情,所以给我安排了很多牛奶和鸡蛋。吃完之后我就去了那个讲座,听完讲座后我和祈医生聊了一会天,有辆车来接她,车上的女人好像因为我和她讲话很不高兴。所以和她分开之后,我就打车来找你……”
“在楼下等你的时候,我发现今天的天好蓝,过了一会,还看见一只很漂亮的白色小狗,是只萨摩耶,好像还不大……”
说到这里。
她察觉到自己说的这些事都很无聊。
像小时候老师布置她们写日记时她在日记本里写下的流水账。
在她的日记旁边,老师用红笔写一行怒气冲冲的字——隋秋天你每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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